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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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管家更加确认虞玖的身份,还是这样的刻薄傲慢,就连家主大人都不在九公子眼中。

管家并没有多加劝阻,他是个识趣且敏感的人。九公子确实是长大了,似乎没有幼童时期那般喜怒无常,性格沉静内敛了许多。

可他是从脆弱的瓷器变成了棱角分明的天然宝石,碎瓷伤人,但本身有种脆弱感。而宝石质地坚硬,锋利边沿把人伤的鲜血淋漓的同时自己却能毫发无损。

用简单的人话解释,就是比以前更危险了,绝对不能正面刚。

修士可以不在乎虞家家主,但是作为家奴的管家不行,他连忙迎了出去,确保自己能够在门口第一时间接到虞家家主。

和虞玖只有三分相似的男人翻身下了马,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骑马疾驰而来,足见对虞玖的重视。

帝都有规定,不得在都城内纵马,但是这条规定对于四大世家之一的虞家的家主而言,显然形同虚设。

“见过家主大人。”管家连同这院子里负责清扫工作的奴仆,都恭恭敬敬的向这个身着玄色大氅的男人行礼。

虞玖死的时候,虞家现任家主是他的祖父,十年过去,祖父退了下来,虞玖的生父顶上了掌舵人的位置。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英俊的男人,明明已有四十九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出头,只是那双过分深邃的眼眸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

虞恒并没有在门口看到虞玖,眼神不免失望:“李管家,你最好确保自己所言为真。”

虞恒是一名合格的虞家家主,说的上日理万机,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只是为了见传闻中死而复生的虞玖。

世家子弟大多二十岁就做了父亲,他二十九岁才拥有了第一个孩子。虞玖是他的长子,受到的看重毋庸置疑。

作为嫡系的长子,虞玖出生就是虞家嫡长孙,但他不是家族中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而是行九。九乃至尊的数字,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可惜这个孩子命薄,承受不了过于贵重的命格,于十周岁那年夭折。十年来,虞恒时常后悔,或许自己应该给长子取一个贱名。

管家信誓旦旦:“绝对是九公子!”

他能第一眼认出虞玖,是因为这位精雕细琢的小公子容貌几乎是等比例放大,从十岁稚童到如今长身玉立的俊俏郎君,几乎没什么变化。

“九公子长大了,和夫人一模一样。”

“带我去见他!”一向强势的男人用冷硬的口吻下令,宽袖下的紧握成拳的右手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穿过回廊,走到厅堂,见到那张脸的时候,虞恒的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没错,真的是虞玖,活生生的虞玖。

他的孩子长这么大了,但是似乎在外面过得并不好,算一算年龄,现在也有二十岁了,怎么还是这般纤细易碎的模样。

相对身边那个看起来身板就很结实的黑衣青年,虞玖有一种见风就倒的柔弱感。

虞恒的眉毛拧了起来,他们虞家之所以能成为京都的四大家族之一,跟灵界地位很不错的老祖宗脱不开干系。

若是虞玖在灵界过得不够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想办法为他更换有虞家亲眷看顾的宗门。

这些心里活动若是让李管家听到,肯定要感叹家主的爱子滤镜实在太厚了。

虞玖本来就生长缓慢,模样又是秀美柔弱风格,看起来偏少年郎,可他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君,站起来的时候个子高挑,气色也养护得很好,不像十年前那个见风倒的琉璃娃娃。

当年九公子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和鬼一样,现在这张白雪一般肤色的脸上有了些许显气色的红晕,明显状态好多了。

而且他显得小,那也是因为一旁的孟鹤实在人高马大,肌肉结实,一看就像是二十来岁的青年郎君,这么一对比,虞玖就更有柔弱贵公子的感觉了。

云出岫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虞恒的到来,她看看虞玖,再看看虞家家主,两个人都是容貌出众的美男子,但是勉勉强强才能看出三分相似。

长得好看的人都有共同点,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亲父子。

按照书中的描写,鬼子作为人的那十年过得并不怎样,难道说虞玖他母亲把虞家家主绿了?

但是下一秒,父子相认的场景告诉她好像自己想多了。

虞恒试探:“小九?”

“父亲。”幼童的声音变成了冷冷淡淡的少年音,声线音调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他曾经的血肉之躯已经消逝,内里的神魂是纯粹的鬼体,和虞家没有半分关系,但是虞玖还是愿意叫虞恒一声父亲。

“诶,小九!”

虞恒情绪激动,他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用强硬的语气质问:“你既然无事,为何一直不回虞家,便是传个信报个平安也好,你祖父一直惦记着你……”

云出岫觉得有些尴尬,她不爱掺和进别人的家务事,主要是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她当场假咳了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客房在哪?”她要去休息,还是让这十年未见的父子两个自己单独聊。

管家立马道:“贵客请随我来。”

云出岫起身,孟鹤和钟微两个人立马跟上。

“师姐。”

坐在原位的虞玖却出声唤她,他的声音柔弱可怜:“师父不在,我身边只有师姐,十年过去,过往种种我也忘了许多,要是师姐也弃我而去,我实在惶恐不安……”

孟鹤的拳头硬了:来了来了,就是这种茶里茶气的语气,他是看不出来虞玖有什么不安的。

虞玖说的自己仿佛负心人一般,但他用的理由确实没问题,毕竟这位虞家家主语气咄咄逼人,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好父亲。

至少对拥有过好父亲的云出岫来说不够好,她一脸无奈的退了回来:“好吧,你们继续聊。”

虞恒像是这才注意到大堂内的另外三个人,他的目光掠过云出岫、孟鹤,在穿着红裙子的钟微脸上多有停留: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

尽管觉得钟微的脸似曾相识,但是现在并没有任何事情比死而复生的虞玖更重要,虞恒的目光也只是在钟微身上多停留了那么几秒钟,便重新回到虞玖身上。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家主。”云出岫突然出声打断他的问话,“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

她本来不想管父子俩的事情,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做了那个伸张正义的人,不一定能够得感恩,反而容易被当成恶人憎恨。

但是刚刚虞玖向自己求助了,他请求她留下来,作为可以信任人的大师姐陪着他。

虞家家主是虞玖血缘关系上的长辈,她是虞玖道途的引路人,是他的大师姐,更是清虚宗的掌门。

帝都世家又如何,这种掌控权势,在凡界摆弄棋盘,在普通人头顶呼风唤雨的凡人世家对拥有漫长生命的修士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敬畏的存在。

正相反,作为一个生长在自由平等的现代社会,又穿越到修真界的人,云出岫对这种阶级森严,规矩一大把的所谓世家可没什么好感。

出声的时候时候,她原本有几分后悔,但是看着虞玖面容上欣喜、激动、感激的眼神,她忽然就不后悔出面说这几句。

哪怕他这家伙其实并不需要人撑场面,自己就能搞定一切,但是有人站出来撑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云出岫也知道,这朵小绿茶那柔弱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可她还是选择出面维护他。

“你是……”

虞恒这才重视起一旁的云出岫,后者微微释放了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立马让他脸色一变,若不是人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可能会因为膝盖发软,承受不住压力,狼狈的跪在地上。

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修士,作为虞家家主,身上甚至有一些抵御修士攻击的防御法器,普通的炼气修士并不能对他带来多大伤害。

这种程度的威压,绝对不是区区筑基期就能释放的,眼前这看起来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貌美的女修很可能有金丹期修为!

虞恒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门口,虞家家大业大,作为家主的他也能够花大代价聘请到在世俗中留恋的筑基修士护卫安危。

隐藏在暗处的筑基期修士对他缓缓摇了摇头,肯定了虞恒的猜测,这个容貌清冷的年轻女修士竟然真的有金丹修为。

是了,十年过去,一切今非昔比,虞玖并不是他记忆里那个琉璃般易碎的孩子,而是一名修士。

在管家口中,云出岫似乎挺好相处,甚至还大方的请他喝了灵茶,给人感觉年纪也不大,没有那种普通修士审视凡人的傲慢。

但虞恒知道,修士和凡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云出岫的客客气气,就如同上位者的礼贤下士一般,她愿意平等以待是她的品德高尚,但她绝不是可以被压制拿捏算计的对象。

云出岫表现出的客客气气是因为虞玖的存在,但不代表他能够拿世家那一套来压一名灵界来的金丹修士,更不能仗着对方模样年轻就轻视她。

他养尊处优,容貌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小二十岁,修真界的女修多用定颜丹,说不定对方有两百岁!

实际上才二十出头的云出岫没有读心术,不然肯定要嫌弃这位虞家家主眼神不好,她明明是青春洋溢的少女,身体和心态都很年轻,哪里像两百岁的老妖怪了。

见虞恒的态度端正了几分,云出岫才道:“师弟被师尊带回宗门的时候,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宗门花了许多天材地宝,才将他虚弱的身体养好了几分。这几年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最近才恢复几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虞玖之前并不好过,他的命属于救助他的宗门,虞家就算要打主意,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得罪了清虚宗。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此次来凡界,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师妹了断凡界尘缘,修士不能红尘心太重,也不能牵扯过多世俗。”

说到底,修士和凡人的寿命相差太大了,凡人的身体也虚不受补,哪怕有合适的灵食,灵药,大量的资源砸下去,那最多只能将凡人的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岁。

如果这人原来的身体不好,内里有很多旧伤,生活作息不健康,那可能只能勉强活个一百岁。

但是天赋好的弟子呢,突破金丹、元婴,能活大几百岁,甚至上千年。

之前家人的陪伴也就十来年,分隔的距离又那么远,再浓烈的感情都会被冲淡。别说是修士和普通凡人,哪怕两个都是凡人,距离远了,情分也远了。

而且为了保护没有修为的凡人,凡界的天规会对灵界修士有诸多压制,修真界本来就讲因果,干涉凡人的命运,就会加重因果报应。

如果在凡界为非作歹,不需要对天发誓,一样会在雷劫的时候遭到报应,直接被雷劈死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除了极少数打凡界主意的邪修,正经修士都不爱往凡界跑,凡界灵气接近于无,金银珠宝也不能拿来修炼,传送阵还贵的要死,如果没有特殊目的,来一趟就是做亏本买卖。

“是在下着相了。”尽管脑海中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修士可能年纪是自己的祖宗辈,但是对着这么一张脸,虞恒也很难当成祖奶奶那样尊敬。

不过比起之前冷冰冰质问的样子,他的语气确实放缓了许多:“请您体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我以为九儿死了,见到他一时有些失态……”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晦涩:“原本我的父亲身体健朗,为了他的事情,当年大受打击,至今缠绵病榻。”

云出岫没再吭声,她刚刚就是出来表明一下态度,给虞玖撑个腰,没兴趣了解虞家的那些恩怨情仇。

好在虞玖也不是个哑巴,他只问了父亲一句:“虞沉还活在世上吗?”

虞恒的表情立马就变了,这张有些冷硬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愧疚:“我教训过他了,但是他如今也是灵界修士。”

虞玖便道:“十年前的虞玖已经死了,如今我是修士王九,父亲既然当我已经死了,日后也当我死了便是。”

他特地看了一眼云出岫:“师姐说的就是事实,我这条命是师尊给的,就算是把虞家全卖了,也还不起师尊和师姐在我身上的付出。虞家的过往种种我不计较,这几日也不要有虞家人来上门打扰。”

虞恒还想要再争取一下:“你不去见见你的祖父吗?他很想念你。”

“不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同虞家主叙旧了。”

云出岫注意到虞玖的称呼变了,他冷冰冰的叫对方虞家主,父亲都不叫了。

修士之间的了断尘缘,并不是代表说要同自己的生身父母断绝关系,从此不认爹娘亲友。而是说和过去种种做一个了解,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了结曾经结下的因果,该放下的都放下,免得道途生出心魔。

但是看起来虞玖和他的父亲关系并不够好。师姐第一行四人,孟鹤没爹没妈,钟微有爹和没爹区别不大,所以无人会站出来说什么父子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

毕竟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虞玖本人清楚。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虞家家主日理万机,就不要在此处耽搁了,管家送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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