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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事后不曾有功夫与聂飞鸾一诉衷肠,好容易到天明诸事暂定,便去了淑景画舫。聂飞鸾亦是彻夜未眠,妆容已残,闻说她到匆匆转头,午后窗下四目相撞,两两相望,险死还生共度了大难,却是相顾无言。聂飞鸾偏过脸去拭了一行泪,道:“你没事便好。”田弥弥惘然看着她,恍神如在梦中,忽地上前一握她颤抖的手,道:“姐姐,你可愿弹支曲子给我听?”
她有箭伤在身,聂飞鸾应劝她早回东吴会馆,换药修养,却无法开这口。只道是她身份卑贱,此后她入宫禁,怕是再难有交集,因此强笑推琴,为她弹唱一曲。
那歌声却是:晓窗寂寂惊相遇,欲把芳心深意诉。低眉敛翠不胜春,娇转樱唇红半吐;
匆匆已约欢娱处,可恨无情连夜雨!孤枕寒衾不成眠,挑尽银灯天未曙。
田弥弥听在耳中,真是黯然销魂,柔肠寸断,及到“孤枕寒衾”“挑尽银灯”一句,几要抬起头来,对她叫一句好姐姐,你叫我如何看得下去你一人垂泪到天明?造化弄人竟至于斯,她们同为女子,不能光明正大拜堂成婚,田弥弥心知虽会面不过三次,言浅情深,这茫茫世间多少门第才智相当的男子,可若能选择,她只愿与她厮守到老。然而她与静城王婚约已定,连盟已成,绝不能在静城王尚且下落不明,对他坦言相告前与旁人互通心曲。
这两人曲终更无话,忽听一个小丫鬟敲门,把她们惊了一惊,道是:“娘子娘子,有人……”那门一开,竟是乐逾一身湿透,提剑在外,改换真容后人不能识。田弥弥怔怔望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散发粘在面颊上,道:“大哥哥……”乐逾道:“弥弥,你先回会馆。”她察觉另有大事,只道:“好。”再望聂飞鸾一眼,狠心离去。
聂飞鸾暂将情愫放开,眼眶微红,却道:“妾身猜先生需先沐浴。”乐逾不反对,她便遣丫鬟备下。淑景画舫既是一艘水畔石舫,浴池亦是平整石料砌成,池横三丈纵三丈,石料莹白,水雾弥漫,岸边有低矮石栏杆与下池的石阶。
池中注满热水,石阶也温热光滑。她换一身轻薄绉纱裙端酒入内,正见乐逾沉于水底,只有几丝几缕黑发散开浮现。他此时炙热过去,又是四肢严寒僵硬,在水下强行将逆转的真气导顺,运起正趣经,胸膛如遭重震,喉间骤然一股腥热上冲,整个人向后坠倒!聂飞鸾但见水中忽绽起一片殷红血花,酒具失手坠地,稍后才见乐逾从热水中浮起,破开弥漫血丝的水面。
她松口气,惴惴不敢多问,蹲身收拾碎片,乐逾向池边靠住,道:“当心手,伤了我要心疼的。”她低头浅笑,道:“殷大夫醒了,妾身方才已请他前来,还请先生莫计较妾身越殂代疱。”乐逾湿淋淋握住她拾瓷片的手腕,道:“美人亲自来伺候我沐浴,怎么能对你计较?”
她却怔愣片刻,思及延秦公主,挣出玉腕,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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