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皇子们挨打(1 / 1)
昨夜骤雨,秋霜已起,到处湿漉漉的,高长欢偏爬上树去,努力探出身子,这手抓紧树枝,那手端着鸟窝。
还有只毛没长齐的雏鸟张合着嘴扑打着翅膀。
摇摇欲坠。
梁言在树下仰着脑袋,看着,目不转睛,大气也不敢出。
“你做什么呢!?”
高景炎大喊一声,高长欢手脚一滑。
鸟窝从他手里脱落,两枚鸟蛋摔裂来,未成形的雏鸟就在高景炎鞋边淌出来。
那只叫个不停的雏鸟直接砸到了高景炎身上,随后摔在地上,悄无声息了。
一向温良敦厚的高景炎面对如此惨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还未完全发育好的大脑高速运转后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尽管侍从手疾眼快垫在了高长欢身下,尽管深秋日穿的厚暖,可高长欢不过八岁,娇嫩的很,还是不可避免的摔疼了。
更何论,昨夜下了大雨,泥泞弄脏他的新衣裳了不说,手上也弄脏了。
这都怪大哥喊什么啊!
他爬起来了跑两步一把推倒了高景炎,报仇了,拍拍手,舒服了,扬起嘴角来。
动作迅速,干净利落,一众侍从全然没反应过来,高景炎就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高见殊呢,原本在高景炎旁边站着,这时候反应过来默默往旁边挪一步。
高景炎被他推摔,又见这一地……
这一窝小鸟在这颗树上筑巢已久,他们几个常在这边玩,过去就时常碰见大鸟还巢,叽叽喳喳的在树丫上叫,上次还把鸟粪拉在了老二肩膀上,当时老二就扬言要一箭射死,烤了吃。
这两天有雏鸟叫,他们又排着队爬上树去偷看过这个鸟窝内部情况,多可爱的小鸟啊,现在却。
一想到这里,他是火上心头,侍从们刚扶起他,他冲过去想推到高长欢,推搡了一把,很快又被拉开了。
皇帝还等着见他们呢。
等到了皇帝跟前,高景炎和高长欢各自把小脑袋扭到一边,高见殊在他两个中间,倒是高兴的很。
“你们俩又闹什么别扭呢?这一身泥点子,像什么样子?”
他两个对视一眼,又侧过头去,默不作声。
“我知道!父皇!我知道!”
高见殊等父皇问这话等半天了都。
皇帝看看高景炎,又看看高长欢,他俩个还是无动于衷,只有高见殊,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
“你说吧。”
“二哥爬树上去掏鸟窝烤小鸟,大哥就吼他骂他,二哥生气了摔死了鸟,然后,然后他就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了,就,就要来打大哥,推大哥,把大哥推摔倒了,大哥就想推回去,可是推不动二哥,就跟二哥打起来了,还给了二哥一拳呢!就被拉开了,不过二哥又踹了大哥一脚!”
好家伙这说的那叫一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倒是不偏不倚。
这两个都听呆了。
“你胡说!”
异口同声向他发难。
“闭嘴,”皇帝呵斥一声,又再问:“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我在看。”
他仰着小脸,沾沾自喜,还颇有点自豪。
“那你看清楚看仔细了吗?”
高见殊闭着眼睛勾着嘴角连连点头。
“行,”皇帝点点头,虽说兄弟之间有些摩擦,打闹实属正常,不过嘛……他拉出高见殊到自己身旁,拍拍左右两边大腿朝这两个发话,“打架,问话不答,二位,请吧。”
高见殊幸灾乐祸忍俊不禁。
引得皇帝侧目:“还有你,看着哥哥打架还乐呢?收拾完他俩我再收拾你。”
“啊?”
高见殊这下不乐了,手不自觉的捂着屁股搓。
高长欢更是捂着屁股后退一步,指着高见殊嚷到:“你!你胡说!你看见什么了你看见了?我怎么掏鸟窝烤小鸟了!我在地上捡到鸟窝我想放回去,父皇!他胡说,他才该打!你先收拾他!”
高景炎反而在同一时间往前两步,撩起袍子趴到了父皇腿上。
他见高长欢这样,讶异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弟弟,待高长欢说完,他才回头眼巴巴看向父皇,小声辩解道:“我也没有吓弟弟,就是喊了弟弟一声,小鸟死了,小鸟死了,”
他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以为……我不应该不问清楚就跟弟弟动手。”
皇帝无瑕照顾老大的难过心情,又再次冲老二呵斥了声:
“你过不过来?”
老二揪着嘴,极不情愿的撩起袍子趴到皇帝腿上,这时候还在瞪老三呢。
“你放心,他也跑不了,亲兄弟,理所应当有福同享。”
“父皇,我没有冤枉哥哥,我就是看见了!哥哥就是掏鸟窝了!”
“你就是胡说!我是捡到的!梁言可以给我作证!”
都趴着了,气焰依旧嚣张。
“正经问你,你不说,他说了你又喊冤枉,以后再问话不答,就冤着吧,”
皇帝说是说,却还是传来了梁言。
梁言战战兢兢的跪在下方,低着头,莫敢仰视。
“朕问你,你要如实说,要是撒谎,要挨板子,知道么?二殿下,为何爬树?”
“二殿下想把鸟窝放回树上。”
“嗯,下去吧,”皇帝便不再问他了,轻笑着,侧过头再问高见殊说:“你不是看清楚看仔细了?”
“我错了父皇,我没看见,我猜的,我不应该瞎猜的。”
“父皇先打他!”
皇帝刚要动手呢,高长欢附和着,又爬起来了。
“都知道错了,就你最混。”
“那是因为我没错。”
“是爬树没错没把你摔疼,还是推你哥哥没错?”
是他自己没站稳的,要不是他突然叫我,才不会掉下来呢,我也不会推他了。
高长欢还想辩驳,但见到父皇板起的脸,想到上次被父皇一通教训,终于肯勉强认个错了。
他低下头,垂头丧气的正要趴回皇帝腿上,又被高见殊抢占先机。
高见殊的想法很简单,早晚要挨打,看着他俩挨打再被他俩看着挨打?那还不如早点挨打,少一个人看多一个人陪。
他这一抢,高长欢又跟他较上劲了,争抢着要趴在父皇大腿上。
“我先!”
“我先!”
皇帝是让他俩吵的头大,高景炎回头看了眼,也是颇为无奈,老成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撑着爹爹大腿起身。
“父皇,那就最后才打我吧。”
“都给我手撑书案,撅起屁股,三十下,好好反省。”
亵裤停在臀腿交界处,只留三个白花花的小屁股在萧瑟的秋风里竖起寒毛,好在巴掌来的及时,送来沉重的温暖。
皇帝是每到一处,必摁住其腰,五下一组,将整个都照顾的周到妥帖,染色均匀。
高景炎是最先领受的,他一向乖顺,极少像今天这样脱了裤子与两个弟弟一同受罚。饶是如此,皇帝也不准备偏轻他,厚重的巴掌掀起阵阵刺痛,浮起片片肿痕,但任身后如何叫嚣,高景炎只是咬紧牙目不转睛盯着书案,余光却还是窥见高长欢灼灼的目光,二十枚巴掌打完,他的屁股又红又烫,脸颊也不妨多让。
轮到高长欢,他素来乖剌,又不肯认错的,几个孩子就数他挨打最多。皇帝心里偏喜欢他,舍不得重罚,无奈落下同等力度的巴掌。掌印堆叠,肿痛绵绵,高长欢是一脸坚毅,到底年幼,眼里蓄满了泪。这时,高见殊还瞧着他忍笑,倒是高景炎,伸手过来握着他应吃痛而捏紧的拳头捏了捏。
高见殊个性乖觉,目不转睛的想看高长欢几时落泪,眼角眉梢都显示了他愉悦的心情,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也还撅着屁股呢。所幸皇帝巴掌到的及时,只是一掌,就逼得他蹙眉瘪嘴。随着小屁股一颤一颤的染上炙痛,不过十来下,他就已经开始扭腰晃腿跺脚,拖长音哼叫,皇帝一丝不苟,受不住巴掌的催促,他捂着屁股回头用眼神向父皇撒娇。
皇帝笑着,温和而决绝的拒绝了他的讨好:
“趴回去,每人加罚十下。”
怎么还能这样呢?
一直在关注着高见殊的这俩,被突然牵连。高景炎满眼困惑,眨眨眼,试图理解,高长欢惊异的抬起头质问他爹:
“凭什么?!”
他甚至不是问的为什么。
“就凭,你们是亲兄弟,我是你们的父皇。”
他哑口无言了。
“再问,就用戒尺打了,朕还嫌手疼呢。”
强硬的巴掌展开第二轮攻势,高景炎和高长欢都没忍住泪洒书案,高见殊更是,先前的泪痕还未干,又被新的泪流冲刷。
这两个挨完打都是乖乖趴着晾着,巴掌一停,眼泪立即止住了,只有他,挨完打立即捂着屁股哭闹着要父皇抱。
父皇偏是抱臂看着,摇摇头,不抱,高见殊见此,又扭头看着两位哥哥张着嘴嚎啕大哭。
被两位哥哥搂在了怀里,揉屁股的揉屁股,拍背的拍背。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时排山倒海,去时也如决堤洪潮。
皇帝不动声色的,将药膏放到三人跟前。
又一一细致的抹上药膏,趁着三个儿子还撅着屁股晾药膏,皇帝拾起书案上遗落的戒尺:
“朕来问问你们的课业,答不上来的,自觉点撅好屁股。”
小伴读4
“母后,母后为什么单给大哥诵经祈福赐玉双卯?我也吓到了,惊惧万分,恐邪祟作怪。”
高长欢蹲在高景炎跟前,小手摆弄着高景炎腰间的玉双卯,轻拽其穗子。方才,他目睹了身旁的皇后亲手为高景炎系上玉双卯兔,心里一阵期待,母后却只是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便起身要走。
皇后不给他,他就自己要。
好在他才八岁,是个实实在在的孩子。
他如此直白的讨要令皇后脸上的笑容也一时凝住,高景炎打量二人神色,手上磋磨着玉双卯,犹豫着要不要让出它解围。
皇后再次蹲下身,牵住高长欢的小手和颜悦色的向他解释说:“好,母后不知道你也在,你现在先随你大哥去见过你父皇,再去我那边拿玉双卯吧。”
“好!”
高长欢答应的爽快,可真的见过皇帝后,他又急着要去跟兄弟们玩乐。小孩子一扎堆就静不下来,疯闹不止,到下午他精疲力竭躺在寝殿地板上才想起早上向皇后讨要的玉双卯。
他翻个身,用脚蹬蹬梁言,吩咐他说:
“你去皇后那儿,把我的玉双卯拿来吧。”
“早些回来。”
皇后见到梁言,也没为难他,还赏他吃了栗子糕。
梁言人前还是恭恭敬敬的,小口小口的吃了栗子糕,谢了恩,怕弄脏了玉双卯,他直接端着托盘走了。
一到人后,他立即活泼起来,一路小跑。
终于在一条小路上左脚绊住右脚,整个托盘从他手里抛了出去,那个象征着驱邪避凶充满了爱意的玉双卯吊坠,摔成了四块。
他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浑身发热发寒。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便急匆匆的手脚并由的爬过去一一拾起碎块,并试图拼凑起来,显然徒劳无功。
随着眼泪的跌落,梁言起先小声抽泣,一边抹泪,一边继续平凑碎玉,随后负气的一丢碎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知道他今天是少不了要被二皇子打一顿屁股了,挨打是小,这可是二皇子特意向皇后讨要的,如今……
他又气又恼又羞又怕,哭的更加厉害。
“你哭什么?”
恰好高景炎在不远处看书,听见他的哭声,合上书卷,一路寻来。
“大……大皇子。”
梁言一抹泪,跪起来向他施礼。
“你哭什么?是不是长欢又欺负你?”
高景炎到他跟前蹲下,仔细打量他白嫩嫩遍布泪痕的小脸,忍俊不禁。
“没有……”梁言摇摇头,面对高景炎递过来的手帕,眼泪却掉的更加厉害,“我打烂了这个,二皇子是该打我了。”
他捡起地上的碎玉,捧给高景炎看。
“能帮我粘起来吗?”
高景炎皱起眉头,从他手心拾取,粘起来怕是不能了,无奈的,轻摇头,刚想把碎玉放回他手心,又猛然攥紧。
一低头,他取下自己腰间的玉双卯放回梁言手中。
“我跟你换。”
梁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玉双卯,高景炎再次展露笑颜。
一只手伸过来,掌心托举他的下巴,高景炎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哭花脸就不可爱了,”擦干了泪,高景炎扶住他,与他一同站起身,打着哈欠揉摸他的脑袋,“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回去吧。”
梁言实在不敢相信,这位与他说不到百句话的大皇子,竟会如此待他。
大皇子真好,和二皇子一样好。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又是一路小跑。
二皇子还躺在地上,疯玩之后精疲力尽,这一躺,都快要睡着了。梁言跑过去,在二皇子腰侧扑通跪下,高举着托盘,轻声唤着他:
“殿下,殿下——”
二皇子在迷迷糊糊中摆摆手,眼也不睁,头也不抬,问他:“干嘛?”
“玉双卯——”
“哦,给我系上吧。”
“殿下,到榻上去睡吧。”
他跪着,低着头,小心给高长欢系上,动作极为认真。
高长欢忽然抬腿压在他后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高长欢又一把拽他入怀。
“殿下?”
“嗯?要么你在这里陪我睡,要么你把我抱到榻上去陪我睡。”
那总不能真在地上睡吧?梁言从他怀里起身,又试着抱起他,好难得咬紧牙关抱起来了,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二皇子嫌弃的搂着他脖子扶着他肩膀从他怀里跳下站稳,不由分说的把他拦腰抱起。
“地上不能睡吗,娇气。”
他的不耐烦都要溢出来了,往前走的每一步也还是稳健有力。
梁言并不困,在被高长欢抛的床上后很快又被挤到里面些,高长欢极豪迈的四仰八叉的睡在他身旁了,他总不能从高长欢身上跨过去吧,唯有乖顺的躺下。
玉双卯碰到他,冰凉凉的,他低头一看,又想起高景炎。
“殿下,你睡了吗?”
“嗯。”
“世上,真的有鬼吗?”
高景炎戴着它驱邪避凶,没了它,会不会被邪物伤害啊。
高长欢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更何论张口。
“有吗?殿下?”
他迟迟不应,梁言又再度追问。
“殿下?”
“再问,把你丢出去喂鬼。”
一扬手,一巴掌胡乱的拍在梁言身上,梁言立即捂嘴。
高景炎也看不进去书了,双手托腮撑着书案,回想着方才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仰着小脸蛋的梁言。
他破涕为笑的样子,是真可爱啊。难怪长欢非得要梁言做他的伴读。
高景炎身边伺候的人虽多,却没有像梁言这样小小的。
至于他的伴读——柳长明,是他舅舅家的哥哥,大他三岁,名义上是伴读,实际上,更像是他的小老师。更不似高长欢和梁言这样,形影不离。
翌日,梁言远远的看见他就朝他笑,他也笑,等走近了,朝他一施礼,甜甜的喊他一声:“大皇子,大殿下。”
他更喜欢了,赶紧摸出怀里的糖剥开油纸喂到梁言嘴边,推入口中。
甜味儿溢开,梁言的笑容也越发甜腻,他心满意足的样子让他高景炎很受用。一旁的高长欢从他俩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满脸狐疑,最终抬脚用小腿抽在梁言屁股上。
“我少你糖吃了?”
梁言忙摇头,脸上笑容不减,高景炎反而有些不高兴,眉毛一挑质问弟弟说:
“你干嘛老欺负他。”
“他喜欢被我欺负,”高长欢说着,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又抬腿往他屁股上来一下,“是吧?”
小伴读一个没留心,一下子双手撑地,跪地上了,他也不怨恨,高景炎扶起他,拍拍手上掸掸衣袍,依然笑容灿烂:
“是,我喜欢。”
惩罚期20
“再让我看见你剥指甲,我就帮你整个掀起来,也省得你一点点剥了,听明白了吗?”
白珩背对着他整理着衣裳,脑袋微微后侧,锐利的余光注视着坐在床上的邬永琢。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正好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邬永琢还在摆弄脚,摸着脚踝一圈突兀的紫红色皮肉。昨天夜里乘歌给他洗脚时,像往常那样同时洗干净那沾了尘土的脚镣,再一一仔细擦干擦净。白珩看着,破天荒的给他解开了脚镣,跟他说以后都睡前解开,起来,再带上。
难得自由,天亮了,又要戴上,他便不想起床。
“我向来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白珩又补充了一句,实在多余——邬永琢已经深刻领教过他的言出必行。
那你从前说的话,怎么又不做数了呢。
他在心里嘀咕,偷摸剜了白珩一眼,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即便是做这样刻薄的表情也有几分俏皮可爱。
白珩转身回头坐在他身旁准备给他戴脚镣时,他已经穿好了鞋袜,坐在塌边晃晃腿儿。
白珩一手扶着他的小腿肚,摸了摸那双厚厚的棉袜,深感无奈。
“这么热的天,你从哪儿找来这双袜子?”
“不热,我不热。”
白珩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慌忙挪开视线,心中忐忑,明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忙去吧,乘歌给我戴上也一样。”
白珩起身,邬永琢揪着衣裳的手才刚刚卸力。
“剪刀。”
又攥紧。
乘歌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把剪刀递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白珩没有回答,揪着他的袜子斜插进剪刀,刀背就挨着他的肌肤,三两下白珩就给他的袜子剪去大半只剩下脚踝那一圈。
白珩走后,邬永琢把不知从哪里扣出来的棉花塞进那半截袜子,塞的鼓鼓囊囊。
他只是想过的舒服一点,好受一点。
看呆了乘歌。
“你不要总去挠的话,根本不会磨的这么严重的。”
邬永琢不理他,慢慢走到书案前。案上摆着他的画作,昨日他临摹了一半的鸟才初具雏形,今日他已经不想再画,胡乱打个叉,揉成一团,连原作也一并拿起来丢到地上。
乘歌默默给他捡起卷好,放妥。
小坐片刻后,邬永琢托着腮把案上几本书挑过来捡过去,翻过去覆过来,还特意把白珩看的书拿过来取走了书签,暗戳戳的“报复”他。
“去买些陶泥回来。”
他忽然想玩泥巴。
乘歌乐意之至,出去了,可以晚点回来不说,玩泥巴总比他写写画画好,又要给他洗笔摆纸,又要给他研磨调色。
“带一盒胡记的枣花酥,快些回来。”
“知道了。”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日,好几次邬永琢发着呆,一只手在嘴边,轻轻咬着指甲,另一只手摸到脚边了,又猛然想起白珩的话,已经觉得疼了,只得摸两下便悻悻的缩回手。
其实,白珩不罚他时,日子还是好过的。
夜里,白珩喝的醉醺醺的才回来,柳衔礼扶着他进屋坐下。
邬永琢没有主动上前搀扶,闻着白珩一身酒气,他反而避开似的往旁边走,去倒了杯茶。
倒了茶也是他自己先喝了一杯才想起来给白珩倒一杯。
白珩摆摆手,柳衔礼是有点犹豫,不过虽心存疑虑也还是退了出去。
恰好邬永琢端着茶杯过来,站到白珩身侧。
“我今天……我今天碰都没有碰指甲。”
为打破沉默,他主动开了口,像孩子求表扬的语气说:
“嗯,很乖。”
白珩回应的很敷衍,他也不在乎,他本来也是没话找话,不期望什么。
“枣花酥你吃吗?胡记的,很好吃。”
他继续没话找话,白珩原是不想吃的,但见他已经拿起一枚也就点头嗯了一声。
一口下去,甜是甜的,落一地的渣。
“我扶你去榻上歇息吧,都这么晚了。”
静谧的夜,铁链在地上拖的很响。
他跪在白珩身旁伺候白珩躺下,给白珩解开腰间革带、衣裳系带,白珩一直看着他,他呢,一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放空。
“你怎么喝这么醉。”
其实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醉?我只是伤口有点疼。”
邬永琢愣了愣,正好好脱下他的外衣,渗血的伤口上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偷瞄了一眼自己手心的疤痕。
难得他心底泛起内疚的漩涡。
白珩忽然抓住他手腕,他一怔,下一秒手就被白珩放在了伤口上。
奇怪的触感。
他抬头,见白珩闭着眼,又低头看看手,他不好快速抽回,慢悠悠放松掌心,挪开,俯身下去给白珩吹了吹。
凉风习习。
他自己嘴唇上还有一道小口子呢,微微肿着的唇瓣格外红。
“歇着吧。”
“脚镣……”
是有些破坏气氛,显得他前面种种都是“有所图谋”了。
“我伺候你洗脚。”
邬永琢赶紧找补了一句。
“不用你伺候。”
白珩坐起来解开了他的脚镣。
随着铁环脱落,邬永琢害羞似的低着头会心一笑,他就是高兴呀,脱下“袜子”,把脚踝搓了搓。
至于今天那三十下么,他当然也记得,时刻都记得,只是白珩好像没这个精力,白珩不说,他是不愿主动提及的。
可这会不会是白珩有心试探呢?
他想不明白。
下人给白珩洗脚时他也一直在留心着白珩的状况,心乱如麻。
他是真的很不想挨打,那就这样默不作声装作忘了蒙混过去?要这样,明天白珩清醒了,会不会以此为由找茬呢?
洗漱好,他躺在白珩身旁好一会儿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夫君……”
他鼓起勇气推了推白珩,刚喊一声夫君,又说不出后话,白珩都睡着了,会不会又觉得自己是装乖故意搅扰?
又或许他睡得迷迷糊糊,就说今日不打我了呢?
即便要打,他睡得昏昏沉沉,应该不痛的吧?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叫醒白珩。
“夫君,夫君……”
“怎么?”
白珩皱了皱眉,困倦的睁开眼,他倒是精神好的很。
“你今天还没罚我,三十下。”
“这么乖啊。”
这慵懒平滑的语调,他真有点听不出白珩是真心夸他乖还是挖苦他的良苦用心。
“我担心不说你又会生气。”
邬永琢的确很擅长把责任推卸给对方,可这倒也未必不是实话。
“跪这儿。”
白珩甚至没有起身。
落下的巴掌俨然不够分量,邬永琢那个一字都到嘴边了,又怕白珩这一下只是警示不算数的,别又像昨天那样惹恼了他。
他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
白珩等了片刻,又落下一掌,绵软的臀肉轻轻颤动,落到昨天的伤上,酥麻多过刺痛。
“报数。”
“哦,好。”
白珩揉捏两把,一点温度也没有,隐约有点伤,还是昨夜的。
“一。”
他很乖的从一开始报,深觉自己聪慧,白珩总无刺可挑。
“你自己打吧。”
白珩也是真有些累,伤口不舒服,周身都有些不舒服,索性就跟之前一样让他自己动手。
“去拿戒尺。”
邬永琢就跪在白珩身侧,手里攥着戒尺往身后挥去,怕白珩不满意,起先还算用力,刺痛感连绵起伏,报数声都带着颤音。
自己动手么,打着打着就轻了,他意识到自己越大越轻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偷看白珩,白珩似乎睡着了,他便试探性的轻飘飘落下一板。
“二一”
“二二”
白珩还是没反应,他确信白珩是睡着了,长舒了口气。
这十下,他是要多轻有多轻,只是最后一下,他狠心下了重手,疼的蜷了脚趾。
“嘶——好痛哦。”
他嘀咕一句,白珩没有回应,便摸着屁股拉拉被子准备睡下了。
事实上,白珩是不太舒服,但还没糊涂,他不过闭目养神,邬永琢就原形毕露。说生气吧,早该想到他就是这样的人,说不生气吧,还真有点生气,只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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