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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你收拾好了没有啊?”
周瑜正在穿衣,窄袖干练,衣带紧系,衬出一把劲瘦的腰身。衣领边缘处用鹿皮加封过,墨黑底暗红纹路,衬得那张玉面既俊又俏。
孙策大步推开房门就看见这一幕,眼神狠狠一亮,他左手举起两把角端弓,右手用力拨了一下弓弦,弦线猛颤,破开空气。周瑜被这响声引得偏头去看他,墨黑的眼中似有疑惑。
而后他问道:“这么急做什么?”
孙策瞧他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随手将两把弓放在桌上,走过去替他收拾了起来。
周瑜也不说话,就站直了由着他帮忙。结果孙策只是胡乱拍了两下,糊弄得很。
“得赶快走了,”孙策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被孙权那小子瞧见非央着我们带上他不可!”
“那就带上他,”周瑜站定,“这些日子他都待在屋里乖乖读书,想也闷坏了。”
孙策吊起一边的眉,看上去分外刻薄:“他才几岁?拉得开弓吗?”
周瑜抱臂上下打量了孙策一番,开口道:“有父兄如此,日后他能射下虎豹也未可知。”
孙策闻言笑着睨他:“你倒高看他。”
周瑜接过他手中的弓,拨琴似的拨了拨,抬眼望他,问:“我高看的是谁?”
孙策因他那句“父兄如此”畅快得要命,此时又装听不懂:“不清楚,大概是我父亲吧。”
而后就看见周瑜点了点自己的嘴,孙策微微一愣,便听他说:“收收笑。”
孙策再忍不住,朗声大笑,揽着周瑜的肩往外走。“今日我定要猎个大的!”
二人边走边讨论那鹿起山里会不会有虎豹豺狼,碰见了又该怎么办。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垂髫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哥,你们要去哪儿?”
孙策周瑜齐齐转头,望见十几米外跑来的孙权,孙策率先反应过来,拉上周瑜就向外狂奔。
“你们要去打猎!”孙权迈着短腿在后头追着。
“等等我!”
孙策到底比他大了好多岁,身高腿长,拉着周瑜一会儿就出了府。期间周瑜不明所以地回头瞧孙权,转头又瞧边上的孙策:“为何不带上他?”
孙策亲自为周瑜牵了马,二人跨上各自的马,马蹄扬起尘土,孙权气喘吁吁地站在周府门口,瘪着嘴快哭了。
快羽向郊外驰骋而去,孙策拽着马缰,朝周瑜喊:“带上他我们有许多地方不能去!”
周瑜也喊:“什么地方?”
孙策答道:“刺激的地方!”
“……”周瑜沉默片刻,又问,“他若是哭了怎么办?”
周瑜是家中独子,缺乏与弟妹相处的经验,只觉得对待小儿应该多纵着些,只要不过分,要什么给什么就好了。没料到孙策竟答:“哭了就哭了,哭得厉害就打一顿。”
周瑜愕然,许久了才憋出一句:“你母亲不拦着?”
“她自然拦着,”孙策说,“所以我都背着她打。”
惊风快羽并头跑着,周瑜拽着惊风的缰绳说不出话来,孙策瞧他的样子,笑着说道:“小孩可麻烦了,不能惯着。”
“……”
惊风载着主人久久无言,那边飞奔着的快羽和孙策一齐扭头,孙策问:“怎么不说话?”
“我在回忆儿时有没有被你打过。”
孙策狠狠一噎,咬着牙挤出了句:“那你回忆得如何了?”
周瑜沉吟片刻,晃了晃脑袋:“貌似没有。”
“什么貌似?貌什么似?”孙策喊,“就是没有!”
周瑜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朝孙策瞥了一眼,“没有就没有。”
孙策气极,想他儿时第一次见周瑜,是在下邳的家里。那日他刚练完枪,热得汗流浃背,风风火火地跑回府里找水喝,迎头就撞上个小童,扎着两个小髻,生得玉雪可爱。孙策没管那杆撞落地上的宝贝枪,立刻把撞到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周瑜摔得有些疼,面色不太好看,却也没出言责怪他,孙策倒没注意这个,他料想周瑜定要哭上一哭,因他这模样看着就肉嫩。
周瑜起身拍了拍衣摆。孙策心想,竟然没哭,怪哉。
孙策幼时一度以为周瑜比自己小好多岁,因为从前周瑜矮他许多,这事后来被周瑜知道了,一连几天话里话外说他昂藏七尺,真乃江东英杰也。
总之,孙策自问儿时每每见到周瑜,便会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惹他哭了。粗鄙之语尚不敢言,遑论动手!孙策觉得冤屈之极不过如此了。
“我从前若跟你打一架,你会像孙权一样哭着去寻母亲么?”
“焉知不是你哭着找母亲?”
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孙策想了想,兴致勃勃道:“那你会来哄我吗?”
“……”周瑜沉默片刻,道,“我会笑你。”
孙策却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孙权每次都去母亲面前掉眼泪,非要母亲哄哄他才好。你呢?我到你面前掉眼泪,你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
周瑜给了他一眼刀:“孙伯符,你来劲了是吧?”
“将我打哭了却不哄我,”孙策胡搅蛮缠,仿佛周瑜确实干过这种事一样,“你很有理吗?”
“……”
周瑜夹了夹马腹,轻喝一声“驾”,惊风便载着他绝尘而去。
“诶!公瑾!”
孙策迎风吃了一嘴沙,低头看见快羽撇着头瞧自己,立马拍了一把马头,朝快羽喊道:“快追!”
憋屈至极的快羽载着孙策一路缀在惊风身后,行至一处盎然青山,溪水渐渐,山下一块大石上题着“鹿起”二字。
二人齐齐下马,去寻那被绿意遮掩着的青石阶,前些日子下过雨,窄小崎岖的石阶有些滑,孙策便叫周瑜走在前面,万一脚滑还有他在下面护着。
周瑜背着箭筒,边爬石阶边拨开繁茂的枝叶,走得又稳又快,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身后的孙策,见他没摔下去便放心了许多。
说也奇怪,这鹿起山上一路走来只见几只野兔和飞鸟,孙策最初见了还兴致盎然地拔箭,一连射下三只野兔和四只鸟后,他抱怨道:“怎么连蛇都没有?”
周瑜正在远处捡他射下的鸟,闻言举起了那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猎物,问:“你还要吗?”
孙策随手撸了几根树枝,将枝上的叶片一气薅秃了,“这么点肉还不够塞牙缝呢,”孙策说,“丢了丢了!”
周瑜没听他的,把鸟收拾到篓子里,起身,见孙策神色悻悻,他提议道:“到山顶看看?”
“我看就是到了山顶也没什么大物可猎,”孙策懊恼,“鹿起鹿起,鹿呢?”
周瑜提起那装着猎物的篓子,道:“以后就改叫兔起山了。”
孙策接过篓子,叹道:“舒城山中野物真是少,我从前随着父亲去洛阳时,在洛阳的山上猎得一只花豹。”
“洛阳的虎豹豺狼比这可多多了。”
周瑜挑起眉,盯着孙策道:“这话可说不得。”
孙策顿时领悟,也盯着周瑜,笑道:“我哪儿说错了?”
“正是因为没错,所以不能说。”
二人一同往山顶前行,视野渐渐开阔,孙策往远方眺望,时下日头正盛,迫使他眯起双眼。
“如今洛阳城中虎狼遍地,普天之下,焉有净土。”
日头边飞过一只鸟,孙策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伸手去周瑜箭筒中摸了一支羽箭,挽起角弓,形如满月,他紧盯着猎物,却对周瑜道:“公瑾,你猜我这一箭如何?”
未等周瑜出声,孙策一松手,箭似流星破空而去。
那鸟从半空直直下坠,一击即中。
周瑜神色自若,往远处望了望,那鸟无处可寻,才说道:“不知便宜了谁。”
“自然是山中走兽。”孙策又道,“你我身逢乱世,公瑾可有远志?”
“乱世中安身立命已是不易,谈何远志?”
“公瑾这话就是自轻了。”
“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我无爵无德,更无甚资历,”周瑜抚了抚衣摆,“中肯之言罢了。”
“这番话你说给别人听,他们兴许会信,说给我听,你倒指望我信一字半句?”
周瑜偏头瞧他一眼,说:“愿闻伯符之志。”
“我?”孙策仰头望了一眼炽烈的日头,光晕夺目,春晖下,周瑜见他笑得恣意,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诗经,伯兮朅兮,邦之桀兮。
周瑜怔愣着,听见孙策道:“我也无甚远志,只愿日后留下青史一笔,此生无憾也!”
周瑜听罢,挑起眉:“分明是鸿鹄之志。”
孙策也学他扬起眉,道:“只公瑾能知。”
二人一齐朗笑,栖在树荫中的飞鸟被笑声惊起,纷纷振翮远翔,直指九霄。
石阶外的天地依旧广阔,只是行路不便,孙策拉着周瑜去走那崎岖山路,不知通向何处,但足够叫孙策兴致勃勃,他想密林深处必有野兽。
周瑜踩着阴湿树叶,有些忧心:“你带刀剑了么?”
孙策立即背手过去摸了摸脊背,忽地扭头:“忘了!”
二人已然行至密林深处,周瑜狠锤了他一拳:“若是真遇见野兽,射箭都来不及,你想赤手空拳与它搏斗?”
他一句“快回去”还未说出口,便见孙策拔了一支箭,往他身后射去。
周瑜当下也拔了一支箭,急忙转身,箭尚未发,只见一抹赤红身影,穿梭在丛林里。
孙策追了上去,喊道:“是赤狐!”
万幸不是什么猛兽,周瑜松了口气,跟在孙策身后。
二人边跑边射了几箭,无一命中,孙策有些恼了,他二人射箭向来不差,那赤狐闪得也忒快。
孙策一气将箭筒中的箭射空了,就去周瑜箭筒中又摸了一支箭,这次没再按上弓弦。周瑜扶着一棵槐树,气喘着道:“别追了吧……”
孙策胸口也起伏不断,拿刀一般地拿着箭,那赤狐钻进一大团树丛里了,孙策俯身望了望,道:“躲在这儿呢,捉住它给你弄顶冬日的小帽。”
周瑜想了想那狐狸艳丽的毛色,犹豫道:“还是算了吧。”
话音未落,孙策便一个猛冲,扑进那团树丛里。片刻后,周瑜瞪大双眼,眼瞧着孙策掉入一个大坑。
轰鸣声中,周瑜急忙冲上前,扒着树丛瞧孙策,若是农户设下的陷阱,孙策此时怕是被兽夹夹断了腿!
“伯——”
周瑜还未喊全,下方传来个声音:“公瑾!我没事!”
周瑜心跳如擂,此时差点瘫软在地上。
“你日后打猎若再像这次一样……”
“公瑾,这下面有个破观!”孙策在下面喊,“你下来看看!”
破罐?周瑜心内疑虑,却也没犹豫,纵身一跃。
这一跃方知底下有多大,几棵老槐树绕着一座破旧道观,树冠遮天蔽日,缝隙中漏下几束日光,周瑜心惊不已,方才那狐狸藏身之处并非树丛,而是这几棵槐树的树冠。
孙策这时从观里踱出,招手示意他进去。
“里边荒得很,全是蛛网。”
观内并无供奉的神像,阴凉而荒芜,木质桌案早已蒙上一层灰白的尘埃,周瑜环顾四周,阴冷的气息渗进皮肉,他伸手揪住正在四处打转观望的孙策,道:“此地不宜久留。”
孙策却觉得新奇,饶有趣味地四处看,“不过是个荒废已久的破观,”孙策摆摆手,“公瑾难道相信神鬼之说?”
周瑜盯着房梁,开口答道:“敬鬼神而远之,圣人之言不无道理。”
说毕,周瑜便走出了道观,孙策见状立刻赶了上去,走得太急,一脚踢碎了脆生生的木门槛。
孙策差点摔个大跟头,周瑜听见身后一声惊呼,吓得转身过去看,迎面撞上了孙策带着尴尬笑意的俊脸。
两人一齐捂住额角,都被撞得眼冒金星。
“你就不能稳重一些?”
“我下次尽量,”孙策揉完自己的额头,又伸手去碰周瑜的,“你以后也该等等我,抛下一句话就走了算什么?”
“算我倒霉!”
“……”孙策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那我们现下怎么出去?”
周瑜指了指一颗槐树,道:“爬上去。”
孙策举头,望了望头顶的树冠,又看了看周瑜波澜不惊的面容。
周瑜瞥他一眼:“你儿时爬树爬得少了?”
“没有一百棵也有八十棵吧,”孙策笑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我闭着眼爬也能上去,方才我只是担心公瑾——”
“我曾经邀你一起去郊外爬树,可是被你严辞拒绝了,”孙策直直盯着周瑜,“公瑾儿时乖巧懂事,不愿学我的无赖行径,如今爬得上去吗?”
周瑜正了正箭筒,走到槐树下,仰头打量了一会,道:“邀我爬树?”
周瑜偏过头瞧他,“不是掏鸟蛋?”
孙策心虚地眨了眨眼。
“我确实不擅长这个。”
周瑜浅笑着朝他勾手,孙策被他笑得昏了头,缓过神来时已经站定在他身边。
周瑜拍拍他的肩,笑意更深:“所以得借伯符兄一臂之力了。”
孙策眼皮跳了跳,片刻后,被周瑜踩着肩,任劳任怨地给他当了梯子。
同一时刻,道观中两道幽幽绿光,正细细端详着爬树的两人。
“好俊俏的少年人,你觉得哪个更好看?”
“久不见人,看上去都一个样。”
“我喜欢上面那个。”
“下面那个踹破了门槛,不是好人。”
“他想把我做成小帽,能是什么好人?”
赤狐盯着周瑜,瞳仁一动不动。
“我算算他的命数。”
赤狐伸出一只爪子,划了几道,虚空中便显现出如波纹一般的气流,汇成符文的模样。
“一阴伏于二阳,主客皆是巽。”赤狐解了解,“长风相随,吹拂不断,利武人之贞。”
赤狐奇道:“跟之前遇见的那个小童一样,主风的命。”
“不太一样,”白狐点了点其中一处,符文缓缓流动,“九三爻动,不止是风。”
它抬眼仔细看了看,而后说:“风在水上行,利涉大川,水到渠成。”
赤狐顿悟:“风水涣!离宫五世——”
“遇火呈祥,泽披万物,”赤狐惊道,“瞧着像水命,没料到是个通烈的离火命。”
“此人并非池中之物。”白狐神色平静。
赤狐眼射精光:“那就借他的腹。”
“不行,”白狐道,“换个人。”
“为什么不行?”
“此人命格贵重,来日或能左右天下时局,”白狐警告道,“你想借他的腹,小心遭了天谴。”
赤狐闻言抖了抖耳朵,神色悻悻。白狐见它还不死心,狠瞪着它。
赤狐见那眼神冷厉异常,立即应道:“听你的就是了。”
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了家。打猎辛苦,爬山也不易,两人的里衣都汗湿着,孙策甫一回屋便脱了外衣,只着单薄中衣,在院子里猛灌了几碗水。
周瑜没同他似的在院子里乘凉,取了一套干净衣物打算沐浴一番,正要去,就听人说孙权午后在府里闹了脾气。
周瑜在里间,听见院子里孙策道:“由他闹去,今日要是真带上了他,我现下就得去母亲面前领骂了!”
一时无人说话,周瑜又听见孙策问:“他怎么闹的?”
院子里仆从答道:“小公子拿剑砍坏了书案。”
“反了天了!”孙策喊,“他当这里是他家啊?”
片刻后,一阵窸窣声传来,孙策隔着门板对周瑜说道:“公瑾,你洗好了叫我,我先去揍那小子一顿。”
“……”周瑜拿着衣物,听见孙策离开的脚步声,终究还是不放心,他叮嘱道,“吓唬吓唬就行了!”
无人应答,周瑜愁了愁,也不知孙策听没听见。
事实证明,周瑜的担忧是有必要的,等周瑜湿着发丝坐在院子里晾头发时,伴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孙权眼含热泪地跑来避难了。
“公瑾大哥,救命!”
孙权一个猛扑冲进他的怀里,周瑜伸手揽着他,眼瞧着门外昂首阔步的孙策手持一根木棍追了过来。
“公瑾,”孙策用木棍点地,“别护着他。”
孙权闻言更是往周瑜怀里钻了钻,两手紧紧搂着周瑜的腰。周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而后朝孙策眨了眨眼,以口型示意:饶他一命。
哪知孙策瞧着孙权落水者抱浮木一般抱着周瑜,气上心头,往孙权撅起的屁股上打了一棍。
孙权立刻惨叫了一声,周瑜眼见着孙策又举起手,意欲再打一棍,他赶忙道:“小惩大戒,你做什么还要打他?”
孙策耍了无赖:“我蛮夷也!”
孙权几乎是立即起身,往院子外跑了出去,大抵是见周瑜劝不住,便去找母亲主持公道了。
孙策正要追上去,周瑜叫住了他:“诶,你替我擦擦头发。”
孙策嘴里骂了几句,却听话地一把丢了那木棍,接过巾帕,覆在周瑜湿漉漉的发丝上。
他低头打量盖着巾帕的周瑜,轻叹了句:“我总以为你敷了粉。”
周瑜不爱听别人说他长得好,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他从小便学过。更因为夸他相貌的这些词,与孔武有力的自己不太相符。
是以他只瞥了孙策一眼,以示不满。
孙策恍若未见,一边替他揉着头发,一边吟道:“鬓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
周瑜微微仰头,见孙策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背诗经,伸手拧了他一把。
“嗷!”孙策痛呼,而后凑至周瑜脸前,问道:“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周瑜低声念道,转而阴沉着脸望向孙策,“你想说我德行有失?”
孙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诗是暗讽昔时宣姜夫人的,孙策吞了几口唾沫,道:“我只想夸你貌美不行吗……啊!”
孙策被周瑜攥着右脸,吐字都不似往常清晰:“痛痛痛!公瑾!”
“你还说吗?”
“不说了!”
周瑜松了手,拿起巾帕走进屋里,余光瞥见孙策呲牙咧嘴地揉脸,可自己分明没用力。
他于是说:“装什么。”
孙策凑了上来:“你瞧瞧我的脸,红了没有?”
这姿势实在太近,周瑜往后退了退,只看了一眼就瞥向别处。
“没有。”
周瑜悄悄又瞥了一眼,确定没有攥红,便再次瞥开眼神,低声道:“不许再装。”
孙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凑过头去与他对视,近乎呢喃着:“我装腔,公瑾也不坦荡,多看我几眼又如何,我又不是不给你看。”
周瑜一把蒙住近在咫尺的脸,道:“沐浴去。”
孙策瞧着周瑜远去的背影,低叹了句:“不解风情。”
孙策径自去沐浴,周瑜便去前厅同长辈们一起用膳,席间孙权一改愁容,一直盯着周瑜看,被发现后悄悄与周瑜说:“公瑾大哥,你穿直裾也好看。”
周瑜浅笑着答:“是吗。”
孙权狠狠点头:“比大哥穿得好看。”
周瑜哑然失笑,嘱咐道:“少惹你哥生气。”
孙权撇了撇嘴,说:“我最近在读史记,里面说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大哥却总欺负我。”
周瑜没接话,他徒然觉得身上一阵燥热,脑袋发沉。孙权继续道:“他总说是替父亲管教我,可是……公、公瑾大哥,你……”
周瑜难受得忍不住,好似蚂蚁噬心,昏沉沉起身告别长辈,就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孙权留在席间,发怔,他没有看错吧,公瑾大哥的脑袋上,冒出了两只兽耳?
孙策沐浴过后便去用了晚膳,饱食后大步往周瑜的院子里踱去,月朗星稀,院中只听得鸟鸣,静谧安和。
孙策正欲像往日一样推门而入,却发现木门上了闩。孙策暗道奇怪,周瑜一向会给他留门,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策拍了拍门,晃得门簌簌响,“公瑾,公瑾?”
屋内无人接话,孙策眯着眼透过门缝看见屋内烛火正明,心内更是犹疑。几步绕去房侧,一拉窗户,轻巧地跃了进去。
孙策一眼便瞧见了衣桁后帏帐中的人影,走近了笑道:“何故锁门?眼下时候尚早,公瑾——”
榻上的人用被褥蒙着自己,仿佛听见话音,又往床里侧缩了缩。
而后从中传来闷闷的声音,“出去,我要睡了。”
孙策从没见过周瑜这样,又奇又惊,几下坐上了床榻,几次忍住欲扯被子的手,盯着被包道:“屋内烛火未灭,何必诓我?”
被褥中又说:“你帮我灭。”
孙策笑答:“好。”而后佯作起身,待周瑜不备,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被褥。
“公瑾!你——”
慌乱中周瑜捂住了头顶,却忘了身后还有条栗色的尾巴,孙策全都看在眼里。
周瑜坐起身,赶在孙策之前开口道:“我不是妖怪。”
“……我知你不是,”孙策瞧着他头顶的狐耳和身后的狐尾,咽了口唾沫,“是不是今日……那只赤狐的缘故?”
周瑜在被褥中闷了半天,加之这耳朵尾巴钻出来后浑身燥热,如今面色桃红,眼神颇为哀怨。
“应该是。”
孙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都有些烫手了,他急道:“身上可有不适?”
“热得慌,”周瑜呼出口热气,“没力气。”
孙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茸茸的狐耳,甫一触到,狐耳便抖了抖,连着周瑜也轻颤了颤,狸猫似的。
“有感觉吗?”
周瑜瞪了他一眼:“……有。”
片刻后孙策又俯下身贴近了那狐耳,贴着那耳朵道:“听得见吗?”
说话的气息喷在狐耳上,那耳朵又抖了抖,周瑜痒得难受,一把推开了孙策。
“听得见,”周瑜道,“它像我自己长出来的耳朵!”
孙策一锤手心:“那就难办了,割也割不得了。”
自那耳朵钻出来后便敏感得要命,周瑜听见这话,条件反射般捂住了头顶,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
“我瞎说的,公瑾,”孙策愁了愁,“这该如何是好?等明日我去寻一些江湖术士,或许能有办法。”
孙策从不信神神道道的东西,如今周瑜凭空长出了狐狸的耳尾,他不得不信了。
“你先替我瞒着母亲,我怕她忧心过甚。”
孙策点点头,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大哥,是我!”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周瑜目光示意他去开门。
孙策颇不耐烦地开了一道缝,低头注视着孙权,小孩手上抱着一册书,在亲大哥不耐的眼神下斟酌开口:“狐狸。”
下一刻房门大开,孙策走了出去。廊下,孙策问道:“你怎么知道?”
孙权答:“我看见了。”
孙策警告道:“不许出去乱说。”
“嗯,”孙权抬眼,“我记得以前在书里看见过人生兽耳的传言,回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
孙策拍了一把孙权的肩,眼中似有褒奖之意。
孙权举了举那册书,道:“《齐谐》里说,东南有山,其上多槐,无猛禽,槐木密处有狐,其色赤而微黑,曰缁狐,能言语,好假男腹孕子,以代天罚。”
孙策徒然猛咳了起来,缓过劲来方说:“男腹?孕子?!”
孙权颇为认真,点头道:“狐狸有春期,如今公瑾大哥被着了身,不过多久也会……”
“荒谬!”孙策拧着眉,低吼道,“他是男子,如何生育?!”
“是,生不了。所以十月后狐狸会将其开膛剖腹,杀……”孙权纠结半日到底是“父”还是“母”,索性道,“杀人取子。”
孙策狠咬了咬牙,额头青筋暴起。
“可有解决之策?”
“……暂时未查到,”孙权垂下脑袋,欲言又止。
“不过只要在狐狸着身这一夜,不、不做那个事,应该就……”孙权面红耳赤,艰难道,“应该就不会怀上孩子。”
孙策此时没空管他脸不脸红,一心都挂在屋里生了狐耳的人身上,听见了这一句,面色稍霁,开口便赶人:“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
而后径直走进屋内,一把闩上了房门。
孙权抱着那册书,颇忧虑地望了一眼木门,随后缓缓离开了。
孙策回屋,便见黯弱烛光映着周瑜,衣衫半褪,肩颈处裸露一片,本该是晃眼的白,如今在烛火映照下透着暖色,远远就能看见汗珠点点。
榻上的人听见响动,缓缓扭头,靠在枕席上迷蒙着眼,望向孙策。
孙策放缓了脚步,踱过去半跪在塌前,揉了一把那倾泻在枕席上的乌黑发丝,轻声唤道:“公瑾?”
周瑜尚有一丝神智,听见这声唤,便抬眼对上孙策的眼睛。
“认得我是谁吗?”
周瑜愣了半天,才开口,声音低哑:“……伯符。”
“是我,”孙策低声道,“你听我说,你眼下被那狐狸着了身,才使如今燥热难熬,但必得熬过今晚……”
周瑜体内又涌上一波热,浑身发软,像被抽了骨。他难耐地阖上眼,鼻腔里哼着气,面上酡红,孙策一见他这模样,便知说什么他也听不进了。
就在孙策迟疑的片刻,周瑜扯开了本就凌乱的衣袍,半敞着胸膛,一路向下连着紧实的腰腹,半遮半掩地露在孙策眼前。
下一刻,周瑜两手攀上孙策脖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孙策脑中轰鸣一声,恍若五感都聚集在周瑜呼出的热气,以及那茸茸的不时抖一抖的狐耳上了。
“帮帮我……”
周瑜贴着孙策的颈窝说。
孙策掐着周瑜瘦削而紧实的腰身,将人扯开了些,他看着周瑜覆着一层水膜的墨黑眼仁,涣散着。孙策缓缓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能乘人之危啊,公瑾。”
周瑜的狐耳抖了抖,没做反应。下一刻,孙策拾起床榻角落的衣带,将周瑜的双手捆在了身后。
周瑜挣了挣,发觉挣不脱,气得甩了甩尾巴。
孙策颇觉好笑,即便是这种时候,周瑜生气仍旧不形于色,玉面俊朗如常,只能从飞甩的狐尾中看出他心情不佳。
周瑜侧躺在塌上,被缚着手,被不断上涌的情欲折磨,孙策却只过来摸了摸他的狐耳,口中不断劝他再忍忍。
周瑜渐渐模糊了仅剩的神智,只觉得后头一片湿热,他难受地咬起舌头,漂亮的眸子里水光渐蓄,终于如散落的珠子般掉在枕席和发丝上。
孙策见他闭着眼睛哭,这才发觉这份情热貌似熬不过去,顿时急了。
“公瑾,公瑾?”
孙策伸手拨了拨他脸蛋上的软肉,见他死咬着自己的舌头不放,连忙掐住他的颌骨,微微施力,迫着周瑜张开了嘴。
“不许咬,听见没有?”
周瑜哪儿有半分神智,只一味地睁眼流泪,被掐着下颌闭不上嘴,津液也渐渐流出。
孙策狠闭了闭眼,低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他怕周瑜再咬自己的舌头,就取过了小几上的玉牌,放进了周瑜嘴里。
玉牌是周瑜平日里佩戴的,大小正合适,不至于含不进,也不至于叫人不小心吞下去。
周瑜含着美玉,湿着泪眼望向孙策,孙策被晃了眼,一时间竟分不出是玉色无暇,还是这玉面更玲珑。
孙策伸手替他揩去了脸上的泪水,周瑜半眯着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目,蹙着眉,玉牌抵着他的舌头,叫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的闷哼声。
“怎么这么可怜?”
孙策叹了口气,随后触上周瑜紧紧并着的小腿,一手握住腿腹紧实的肉,逼着他侧身抬高了一条腿。
孙策俯身,哑着嗓子对周瑜道:“要不要我帮你?”
周瑜眼角又落下一滴清泪,大腿的肌肉微微鼓动,椎骨上的尾巴顺从地缠上孙策的手臂,遮掩不住的渴盼。
孙策盯了一会儿手臂上缠着的狐尾,不再犹豫,拨开周瑜的下裳,将那条长腿搭上自己的肩,俯下身将那不断吐水的性器含进嘴里。
几乎是瞬间,周瑜满是哭腔的闷哼传来,大腿痉挛着收紧,孙策鼻间尽是周瑜沐浴后的味道。
他被周瑜腿间软肉抵着脸,几乎喘不上气,便托着周瑜的膝窝,逼着他大开着腿。
周瑜不舒服地哼气,引得孙策掐了一把他臀上的肉,摸到了一手的水。
“要舒服么?”孙策哑着声问,“要舒服就把腿分开。”
周瑜仿佛听懂了,侧身曲起右腿,足弓踩上孙策的肩头。
孙策再俯下身,用舌尖碰了碰那不断张合的小孔,极力收着牙齿,生涩地伺候眼前这位祖宗。
周瑜崩紧了腿,细腻白皙的腿肉上沁着汗珠,尾巴绕进腿间,紧紧地贴着孙策的脖颈,手却被缚在身后,被滔天的快感激得紧紧绞着指头。
孙策触到他臀缝的水,作弄似的送进了一根指头,其间的肉湿热地裹着孙策的指头。
周瑜几乎含不住那块玉,舌头抵着那玉太久,有些发麻。他仰着头,被刺激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时间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和隐秘的水声。
孙策吞吐几下,便逼得周瑜用尾巴紧紧缠着他的脖颈,生涩而淫靡地挺动了几下腰。
孙策抬眼,瞧见了那正缓缓挺动的腰身,腰肉白皙紧实,薄汗覆在几块腹肌凹陷处,一把又细又韧的腰身,叫孙策无端想到从前打猎在湿土中见到的蝮蛇。
那性器挺进孙策的咽喉处,没几下就在湿热的口腔中抖动起来,孙策知道他就要射,便善解人意地舔弄了几下,周瑜一阵痉挛,射在了他的嘴里。
孙策揉了一把圈在自己脖颈上的尾巴尖,那尾巴便好似去了筋骨似的落在了床榻上,孙策拿下那汗湿的腿,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液。
周瑜含着那块玉,呆愣愣地望着帏帐顶,脱力得眨眼都变得缓慢。
孙策挪到他边上,取出了那块玉,水淋淋的,扯出了一道银丝。他将那玉牌随手扔在了一边,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替周瑜擦脸上的水。
周瑜恍若回了神,嗓音低哑,道:“……手。”
孙策险些忘了,立刻将他背后缚着的手松开,手腕上红痕显眼,想是周瑜挣扎得厉害。
孙策替他揉了揉,问:“疼吗?”
周瑜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蜷着身子,浑身还发着轻颤。
孙策爬下床替他倒了水,又扶着周瑜的腰喂给他,周瑜喝了几口,嗓音仍不清亮,轻声问:“你不难受么。”
孙策没忍住,往下瞧了一眼自己,随即轻咳几声,眼神飘忽,“不用管我。”
“你帮了我,”周瑜抿着嘴,“按理说……”
“不是我帮了你,公瑾,”孙策瞧着他,“我是在向你赔罪。”
周瑜愣了愣,又听孙策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追那只狐狸了……”
“不过公瑾,今夜之事是我恬不知耻地占你的便宜,你可不要挂在心上,”孙策状似洒脱道,“不过是纾解一番,你我总角之交,不必因这个而——”
“……伯符,”周瑜呼出一口热气,攥紧了被褥,“我貌似又……”
孙策眼见着他的脸愈发殷红,瞳仁渐渐涣散,最后撑不住靠在自己胸前。
周瑜只觉得这一波热潮比之前的更加凶猛,身上各处犹如蚂蚁噬骨,后头更是涌出几股水液,此时怕是已经濡湿了一片。
周瑜湿着眼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去脱孙策的,孙策紧闭了闭眼,擎住了周瑜到处乱碰的手。
周瑜往回缩手,却挣脱不开,抬着迷蒙的眼望孙策:“……别绑我。”
孙策叹了口气:“没想绑你。”
周瑜仿佛安了心,两手圈住孙策的脖颈,缓缓贴上了孙策的唇瓣。
“帮帮我……”
“再帮我一次,”周瑜贴着他的唇瓣,声音飘忽,“伯符……”
孙策只觉一阵热血上涌,脑中嗡鸣。
微凉的月光越过纸窗,投下一片白霜在地上。帏帐中却如干柴遇烈火,唇舌纠缠,时不时漏出些令人耳赤的声响。
周瑜正跨坐在孙策腿上,狐尾乖顺地缠着孙策的大腿。被咬着唇舌,把着腰身亲吻。
分开时,两人的唇瓣都微肿着。
孙策浅浅呼出一口热气,借着烛火忽明忽暗的光,深深地望着周瑜,眼前人面如芙蓉,眼尾俏皮地上翘着,湿红着唇瓣。嗔痴笑骂,俱是绝色,孙策恍惚间想,这人不会真是狐仙托生的吧。
周瑜不知他看着自己,心内却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难受得紧,似有一把文火细细地燎着他,要折磨得他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他往前挺直了一把腰,两掌按下孙策的脑袋,做着这淫事,周瑜又羞赧,仰着头,噙着泪,求道:“帮我……”
被按着头的孙策一时间木在原处,他一低头便能看见周瑜敞着衣襟的白玉似的乳肉,鼻息中满是乳肉的香气,孙策晕了晕,怎么又甜又腻……
他艰难开口道:“公瑾……我——”
话音未落,孙策眼前一黑,唇瓣撞上了周瑜的乳粒。
“唔——”
只一碰,周瑜便爽快地要哭。片刻后却发觉孙策在他腰间的手正施力推开自己,周瑜忽地慌了。
“不要,”周瑜躬着身子,叫那颗嫣红的乳粒紧紧贴着孙策的唇,“你亲亲它。”
孙策有些气短,因他觉着这个姿势像周瑜在奶自己,于是他抬脸,商量道:“我用手替你揉行不行?”
情欲上头,周瑜心里本就空落落的不好受,此时听孙策这么说,便觉得他在推脱,实际上就是烦了自己。周瑜低头,眼睫一阖便掉出几滴热泪,两手抓着衣襟胡乱一紧,就要起身,却早就软了筋骨,撑不住倒了下去。
吓得孙策手忙脚乱地去扶人,急得问道:“你要去做甚?”
他这句话问得又急又硬,周瑜只当他在责难自己,于是去拨他抓自己的手,没拨开,更气了几分。
周瑜吼道:“我去找别人!”
孙策顿了顿,愕然道:“你想去找谁?!”
“谁都行,”周瑜话说得快,语尾却有些向下,显得没什么气势,“反正不找你了。”
孙策虽心里明白他这是热傻了,平日里衣领不平整都不好意思出门,每日出门前都像新娘子上花轿似的,哪像眼下,衣不蔽体还吼着要出去,可周瑜的话仍真切地惹怒了孙策,周瑜气不平,孙策难道气顺么?心上人坐怀,却一直忍到现在,就怕他醒后怪自己唐突,到时候不说把自己赶出去,这义兄弟的名头还保得住么!
孙策于是掐住周瑜的脸,沉声道:“再问你一次,找谁?”
周瑜被泪迷了眼,身上难受,还被凶了,遂不答话,只一味地掉眼泪。
孙策瞧他今夜哭的次数也太多了,眼皮都哭肿了,与他认识这么些年,今晚掉的泪比这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孙策怒火刚烧起来,便偃旗息鼓,深叹了口气,将人抱至自己腿上坐着,掐着周瑜的腰,用嘴轻轻碰了那硬挺的乳粒一下,仰头问道:“还要亲么?”
这一下像吻,周瑜含着泪,吸了吸鼻子,却不说话,也不点头,只向前挺着腰,将那乳粒凑上去。
孙策这一次遂了他的愿,用湿软的舌头轻轻舔弄那颗小巧的乳粒,时不时将它整个裹住,吸吮着,弄出淫靡的动静。
“呜——”周瑜向后仰着头,尾巴无助地摇,被伺候得无意识挺动腰肢,去蹭孙策的小腹和大腿。
“另一边。”
周瑜抓着孙策的发根,坐在他身上发号施令。孙策额角青筋动了动,手从腰间摸下去,抓住饱满圆润的臀肉狠拧了一把。
周瑜挺着身子闷哼一声,瞪着迷蒙的眼朝下看,手掌使劲将孙策的头按向另一边的乳粒。
孙策叹了口气,含起那颗尚未沾湿的红果,嘴中含糊地说:“好霸道啊公瑾。”
周瑜没接话,他正在兴头上,坐在孙策怀中缓慢挺动着腰身,蹭着孙策的小腹。直到一根棍似的玩意戳在自己臀肉上,周瑜方低头。
他抬腰,对准了那杆东西坐了下去,将那玩意正正好好嵌在臀缝里。孙策轻嘶一声,眼疾手快地钳住周瑜将要扭动的腰身。
周瑜俯身去搂他,狐尾转而缠在孙策汗涔涔的手臂上。他贴着孙策,跟他小声咬耳朵:“进来。”
孙策感受着自己的性器贴着周瑜的臀,被不断渗出的水液打湿,有那么一刻,他真想不管不顾地操进去,干得周瑜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终究只能想想,孙策吞咽了一口虚空,同周瑜说道:“不行。”
周瑜正吮着他脖颈上的肉,闻言漏出一声哭腔,又羞又恼,伸手下去抓住那东西就想往下坐。
孙策实在招架不住,提起周瑜就把他摁在一边,自己转身下了塌。
他在屋内巡视了一圈,总算找到今日打猎忘佩上的那把犀角短刃,刀柄是打磨过的圆柱犀角,约四寸长,两指粗,端上刻着虎头的样式。
孙策取了一桶水来,将那把短刃仔细洗净,套上短刀套,再回到床榻前时,一掀帏帐,便见周瑜夹着被褥,并着腿小幅挺动,他听见响动,抬眼,望见帏帐外的孙策,不知是受惊了还是怎么,浑身一颤,泻在了被褥上。
孙策冷着脸瞧他自渎,上了塌后握住周瑜瘦削的脚踝,兀自分开了他的腿。怕他仰躺着会压住身后的尾巴,孙策取了枕头来垫在他的腰下,周瑜的韧腰被迫挺着,线条好看,拱桥似的。屁股也只能悬在半空,触不到实地,即便这样,孙策仍不满意,将周瑜细白的两条长腿并拢,抗上了右肩。
周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倒吊着似的,眼里看见的是颠倒的床头木栏,他见不着孙策,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方才又出了一次,爽了么?”
孙策低头瞧他,看他细白颈子上微青的血管,胸膛上莹莹的细汗。
见周瑜不说话,孙策往后穴里送了两根手指,耳畔立刻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孙策坏心眼地搅了搅,而后抽出了手,带出几根黏腻的细丝,被他抹在暄软的臀肉上。
“要睡,还是要操。”
孙策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传进周瑜耳朵里却还是像烫了他一下,他想抬起脸看孙策,却被一只早有准备的手按下了,孙策逼迫他:“公瑾,想好了再说。”
周瑜不吭声,用狐尾在孙策小腹处轻轻搔了搔,孙策脑中一热,暗骂一句,抓着周瑜两条并起的腿,往肩上送了送。另一只手取过短刃,将犀角的刀柄对准那不断吐水的洞口,微微使劲,便送进了一半。
雕的虎头纹路只为用刀人握刀时拿得稳,此时却变作折磨周瑜的利器,凹凸不平的犀角在敏感的内腔里进进出出,带出几波水液,弄得周瑜抖着身子,腿差些从孙策肩上掉下来。
孙策隔着刀套握着刀身,缓缓施力,不急不慢地用短刃操着周瑜,他怕伤着周瑜,于是问:“疼不疼?”
周瑜从鼻间泻出一声嘤咛,咬起自己的手指。孙策便放下心来,送进了最后一半,刀柄长驱直入,霸道地破开层层软肉,引得周瑜颤抖着不住摇头。
孙策抓着刀身捅至穴心,每动一下周瑜便浑身颤一下,孙策领悟到几分意趣,扶着自己的性器捅进了周瑜紧并着的腿根里,那处的肉软软地夹着他的东西,孙策忍不住仰头喟叹了一声。
他一面抽动着腰,小腹上的肌肉直直撞上周瑜大腿后边的肉,柱身贴着柱身挺弄,发出淫乱的声响。一面又抓着短刃替周瑜弄,进得又深又重,不多时便惹得周瑜啜泣出声。
周瑜的腿肉剧颤,晃出又白又腻的肉感,叫孙策忍不住弄得更狠。周瑜再也摆不好腿的位置,从孙策肩头滑落,往一边倒去。
孙策喘着粗气,将那两条腿折起来,踩上自己汗湿的胸膛,周瑜曲着腿,一睁眼就能瞧见自己的膝盖和小腿,这姿势叫他下半身着不到实处,悬在空中,全靠着孙策。
周瑜随着孙策的挺动起起伏伏,咬着手指也难以忍住呻吟,被刺激得又哭又叫,孙策手里一个猛顶,他便断气似的缩着腰,漂亮的眼睛都翻起白。
颤了许久的细腰上已经蓄起一层汗,湿拢着腰肉,孙策低头瞧见了,便问他:“到底是蛇还是狐狸?”
孙策没控制住力道,这一下捅得周瑜猛挺起腰身,狐尾都蜷在一起,他张了张口,露出贝齿和一小截湿红的舌尖,恍若噤了声,进出气的动静也没了,前头缓缓流出一股清液,高潮得猛烈又可怜。
孙策低头紧紧盯着他高潮的动静,又漂亮又淫靡,许久后他才回神,缓缓抽动起了嵌在周瑜两腿间的性器,轻声道:“不是蛇也不是狐狸……”
孙策俯下身去亲在周瑜的嘴角上,望进周瑜涣散的墨黑的眼睛,浅笑道:“是小鱼。”
周瑜听了这话,眼里又蓄起泪来,手臂圈住孙策的脖颈,喘着气,用那狐尾尖去拨弄孙策勃发的性器。
“用你的。”
孙策伸手抓住那截乱来的狐尾,喘了半天,才定下心神。
“用我的?”孙策掐住他脸颊的肉,低声道,“怀了怎么办?”
周瑜似乎并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被问得愣住,美目凝光,孙策自认年纪尚轻,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恼羞成怒般用手覆住了那双眼。
“你若怀了,那狐狸就要来剖你的肚子,”孙策恐吓道,“肝胆胃肠落一地,死了也是个臭鬼。”
“我不臭。”周瑜踩着他的胸膛,忿忿道。
孙策摸着那踩在自己心口处的玉足,俯身亲了一口瘦削的踝骨,笑道:“公瑾美玉也,可比椒兰荃蕙,杜衡芳芷,方才怪我乱说。”
周瑜眯起眼,一波情热褪去,他已找回几分神智,却操纵着狐尾去撩拨孙策,在那精瘦有致的小腹上写了个“瑜”字。
周瑜颇畅快地看孙策僵起身子,勾起唇角,扬眉问道:“哪个瑜?”
孙策几次抓狐尾不得,便面无波澜地挑起一边的剑眉,道:“庄惠游梁的鱼。”
周瑜当下皱起了眉头,便听他又说:“公瑾用得着我时便是池中之鱼,要我掬水给你解渴。用不着我时又变回钟山之玉,拒人千里。”
叫他说成一个忘恩负义的薄情汉了,周瑜耳垂泛红,问:“你要我怎样。”
孙策凑近了,满目流光。
“你亲我一下。”
孙策笑眼弯弯地等着被亲,结果僵持半日,周瑜却将头扭到一边,明摆着拒绝。可耳尖红红的,孙策一时间将这戏码解释成欲擒故纵。
"方才举止言行都露骨得很,怎么眼下只叫你亲我也不愿意?"
周瑜闻言扭回头,正视孙策的笑眼,怼道:"怎么你叫我亲就亲——"
话音未落,唇瓣已被抵上,舌尖也被孙策勾去,极尽逗弄撩拨之事,却也实在缠绵,周瑜不由得微微张口,仰着颈,一副任由孙策采撷的模样。
一吻方罢,孙策微微后撤,周瑜却意犹未尽地凑上去,孙策瞧他湿眯着眼讨亲的模样实在可爱,就将人掉了个,抱在自己大腿上,狠狠亲了个痛快。
周瑜只觉越亲越热,一股熟悉的乏力感涌至全身,屁股后头又钻出几滩水来。于是他往前挪了挪,大腿根贴着孙策的小腹,臀尖的肉抵上孙策那根直撅撅的性器。
茎头流出的水蹭在圆润白净的臀肉上,周瑜一甩狐尾,那狐尾一使劲将烫人的性器顶至周瑜两腿之间,周瑜用腿根处的软肉夹着那东西,兀自动了起来。
孙策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心脏狂颤,小腹微微使劲,跟着周瑜扭动的速度使力,两手托着他的屁股,小腹青筋暴起,汗珠顺着青筋脉络往下落,周瑜垂着头,眯眼看着这处。
汗珠闪着光,晃眼,周瑜一手摸下去,揩了一把。这一下又把孙策摸爽了,他粗喘着去舔吃周瑜胸前的乳粒,周瑜腿根处湿漉漉,如今胸前也不遑多让,他舒服了半日,忽地实实地坐在孙策腿上,再也不动了。
孙策也正舒服呢,可眼下性器只被周瑜虚虚地拢着,他哑着嗓子催道:“接着动,公瑾。”
周瑜被这一次的情潮激得快疯,肚子里有一处地方须得有东西磨一磨,不光如此,脑中还有个声音在叫嚣着。
周瑜嗫嚅着,孙策竭力去分辨,才知道周瑜不停在说:“怀……让我怀……”
孙策压下情欲,沉着脸去够床榻中央那把湿淋淋的短刃。
哪料周瑜趁他不备,用狐尾扶着那性器,微微抬起了屁股,一使力便往下坐,借着滑腻的水液,一下就进了半根。
“呜……”
周瑜仰头呜咽一声,只觉得现在肚子里的这东西是短刃比不了的,又热又胀,穴里又淋下一滩热液,全数喷在那柱头上。
孙策死死按着周瑜的腰,不叫他再往下坐。可那穴里还紧紧咬着他的东西,又湿又热,他还得咬着牙忍住想往里撞的冲动,扯着两方势力,辛苦得额角滴汗。
他抬头瞧周瑜,这厮却眯着美目,微微吐出一截红舌,一副餍足又欠肏的模样,孙策火气更足,抬手给了那屁股瓣一巴掌。
周瑜被拍得抖了抖,睁眼迷瞪瞪地盯着孙策,催道:“动呀。”
他那身后的尾巴直挺挺地甩了甩,在周瑜脑袋后不停地晃,孙策此时气不顺,看什么都不爽,便伸手到他尾椎上方,抓着那尾巴根使力一拽,本意是想叫这得意忘形的狐尾收敛几分,没料到这一拽,周瑜仿佛被抽了骨,腰再也直不起,软塌塌地靠在孙策的怀里,软绵绵地痉挛着。
那穴里的肉也急急地痉挛着,咬得孙策差点守不住精关。
孙策抽着气,探手过去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一手黏腻,他尽数抹在周瑜不断颤动的臀肉上,轻拍了一把,道:“拽一下尾巴就泄了,就这样还吵着要我操你?”
周瑜恍若未闻,脸贴在孙策胸膛处,被突如其来的高潮刺激得闭不上嘴,舌尖抵着孙策的胸肌,汗液夹着涎水往下流。
孙策喘着气等他回神,过了许久,怀中脑袋才动了动,孙策用手托着他的屁股,正想抽身而退,周瑜仿佛意识到他要跑,拼命挺直了腰杆,死命地要往下坐。
孙策见他如此行径,全然没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拧着他的屁股肉,低声骂道:“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周瑜听见声响,垂眼对上他怒气十足的眼,孙策又骂:“你若怀了,那狐狸来剖你的肚子,我就是上天入地把那狐狸找出来,到那时也只能抱着你的孩子在你坟前哭!”
孙策见周瑜瘪了瘪嘴,放缓了语气,又说:“我用别的帮你弄,行不行?你先忍过了今晚,我们明日再想办法……”
“不行!”周瑜垂泪轻吼,“我忍不过今晚,你若不帮我,我今夜就热死这塌上了。”
孙策抬手给他拭泪,道:“我没说不帮你,我……”
周瑜又往下坐,孙策话锋一转:“不是这个帮!”
“那是哪个?”周瑜冷着脸道。
“公瑾,”孙策揩了一把他泪湿的脸庞,低声道,“你若因我而死,我宁可死的是我。”
“死了就死了。”周瑜睨着他,又好似在睨着别的什么缥缈的东西。
片刻后他又一改冷厉,附在孙策耳畔,咬字极轻,说出的话却很重:“因你而死,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旷野上的柴火垛遇见一粒火星,破开寂冷的长夜,燃起冲天火光,从此暗夜既明。孙策恍惚间觉得周瑜的话就是一粒火星,燃尽了他脑中最后那根紧绷的弦。
孙策缓缓松了手,由着周瑜往下坐,已蓄势多时的贲张性器缓慢而不容置喙地破开湿热滑腻的穴肉,直至整根没入,孙策的小腹贴上周瑜的臀尖肉,二人同时喟叹一声,俱是出了一身的汗。
孙策含着珍宝一样含着周瑜的唇瓣,气音缥缈,情却郑重,唇齿缠绵间,他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话音未落,周瑜就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孙策托着他的臀肉,上上下下地挺弄着,每一下都肏开层层叠叠的穴肉,要去更深处探个究竟似的。
周瑜咬着唇瓣,被肏得只会掉眼泪,偏偏想止又止不住,仰着脖子,抬着臀,跟随孙策的动作一上一下,半分由不得自己。
周瑜受不了这样猛烈的攻势,孙策却犹嫌不够。于是在一次周瑜往下落时,没像之前一样托住他的屁股,周瑜跪坐在他的腿上,被他之前的肏干弄得双腿脱力,本没设防,这一下直叫他狠狠撞上孙策的东西,一入便入到从没到过的深处。
“呜——太深……”
周瑜下腹一阵酸软,怀疑自己要被捅穿,低头去看捂着自己小腹的手,泪珠滚落在二人腰腹上。
孙策也被咬得紧,喘着气熬过这一趟,瞧他可怜,就伸手替他揉了揉腰腹。
这一摸,摸到了微微的鼓起,有别于周瑜小腹上的肌肉,孙策心下存疑,便按了按。周瑜感到一阵压迫,仿佛将那性器推得更深,他吓得挥开孙策的手。
“这是什么,公瑾?”
周瑜湿着泪眼,不吭声。
孙策去拨他沾湿后更显浓密的长睫,惹得周瑜眨了眨眼,再兜不住眼眶中的泪,直直掉下来几颗。
孙策没逼他再说,掐着他的腰又挺弄起来,许是肏开了的缘故,那里头又淋下不少水来,直浇得孙策心猿意马,收不住自己的力道。
周瑜也爽快得很,低头咬着孙策肩肉,又吮又舔,被干得狠了就咬上一口,在孙策的肩上弄出了不少印子。
他淌了太多水,一时间口干舌燥,便用狐尾搔了一下孙策的大腿,继而缠在那上头,哑声说:“渴。”
孙策正挺着性器大开大合地干着,闻言缓住动作,在周瑜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喘着气平复了片刻,而后道:“……等着。”
孙策刚抓着周瑜的腿肉想退出来,周瑜的两条长腿便缠上他的腰,双臂也环着孙策的脖颈,狐尾更是圈着孙策的腿根不放,尾尖早已被水液打湿,耷拉着毛发,一用力便往下滴水。
周瑜舔舔干燥的唇瓣:“就这样去。”
孙策无奈,只得抱着他去,幸得他自小习武,臂力过人,只一手便可托着周瑜的臀。
孙策走一步,周瑜就被颠一下,他用腿夹着孙策的腰身,清晰地感受到那处肌肉使力时的紧实。周瑜被顶到要命的地方,便咬住自己的指节,实在不行的时候,才会发出几声呜咽。
孙策走至桌旁,坐下用另一只手替他沏了一碗茶,将茶碗递至周瑜嘴边时,才发现他咬着手指。
孙策强硬地掐着他的脸,解救出那根玉白的指头,瞧着上面的深痕,骂了一句:“咬什么?”
周瑜没理他,只舔了舔嘴唇,下一刻,孙策就端着那茶碗递到他嘴边,周瑜就着茶碗一气喝完了,咽下去后道:“还要。”
孙策又给他沏。
一连喝了三碗,周瑜才够。解了渴,又发号施令道:“回去。”
孙策发觉自己像个小厮被使唤,轻拍了一把那屁股,臀肉颤了颤,周瑜迷离着眼:“你动一动。”
不是要他做事就是你你你个没完,孙策半靠在软枕上,瞧着他,问:“我是谁?”
方才还一直在小幅度挺动的屁股愣了愣,停住了。周瑜仰着颈,默然了片刻,仿佛在思索。
孙策被这反应气得抓着他的腰猛顶了一下,周瑜呜咽一声,期期艾艾地叫了句:“伯、伯符……”
孙策抽动起来,动作恶狠狠的,说话也恶狠狠的:“伯符是谁?”
周瑜失了神,嘴角流出一行涎水,在摇晃中轻声唤道:“孙策。”
孙策总算满意,在一腔黏腻的水液中直直往深处捣去,忽地撞上一条小缝,又软又热,孙策犹疑地往里钻了钻,周瑜当下便软了腰,连声哭叫着让他别往里顶。
孙策心下清楚几分,这大概又是那狐狸的手笔,若弄进这里面,就要怀上孩子了。
孙策又挺弄几下,想草草结束这事,便问周瑜:“舒服了没有?”
周瑜兀自抬着屁股动,哭道:“……没。”
孙策见他又轻又慢地动作,这要到几时才能好?便抓着周瑜的臀肉,又快又猛地挺弄,周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逼得颤抖,孙策还伸手替他揉弄着前头。
就这样操弄了半日,孙策犹嫌不够,将周瑜盘在他腰上的腿扛上肩头,周瑜的大腿紧贴自己的胸膛,所有的重量都靠交合处来撑着。
坐怀的姿势已经恐怖,这样的坐怀更是可怕,周瑜的腿被扛上肩头的那一刹那,他便失声又泄了,连带着小腹处的肉不住地痉挛,他往后倒去,却被孙策的手托着背脊,动也动不得。
孙策只觉那道小缝忽地张开了不少,一下子就把茎头吃了进去,又软又乖地吮着茎头。
周瑜无声地张大了嘴,眼里的水不住地往外流,挂在孙策肩上的腿掉至孙策的臂弯,大开着腿,腿肉不规律地剧烈抖动,像被干坏了一样。
孙策被那软肉吮得想出,却记得不能出,看着周瑜一副快死的模样,心下又心疼,忍着快感往外拔,却见周瑜两手捂着小腹,抖着腰身,嘴里不住地说:“怀……怀了……”
孙策被这话一激,精关一松,射在了里面。
周瑜又被送上了高潮,抖得不成样子,孙策眯着眼泄精,恍惚中发现周瑜的狐耳和狐尾缓缓消失了。
帏帐中热潮渐散,二人齐齐躺着喘息,孙策将那荒唐事做尽了,还未等余潮褪去,忽然骂道:“糟了!”
他迅速起身,揽住周瑜不住颤抖的腰,往湿淋淋的后穴探去,搅了半晌,只流出汩汩清液。
周瑜被这几下弄得近乎又丢一回,泪止不住地流,孙策眼下整颗心都在射进去的那泡精里了,半天弄不出,他急得要喷火:“怎么回事?封在里头了?”
周瑜涣散着眼朝他望去,孙策颤着手轻抚上他的小腹,揉了揉,忐忑道:“不会已经怀上了吧……”
也不知周瑜听没听懂,他的目光游移到自己肚子上,缓缓眨了眨眼。
孙策从背后紧紧搂住他,急慌慌地说:“不会让你死的,明日我就去找人来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再不济也能把你肚子里的东西移到我肚子里,”孙策道,“叫那狐狸来剖我的肚子……”
孙策话还未完,周瑜扭过头亲了亲他的脸。
孙策愣了愣,一把抱住周瑜,埋在他的颈窝里道:“是我的错。”
周瑜已然回神,只是身上乏累,哑笑了一声:“你今夜若不弄在里面,我怕是好不了了。”
周瑜忍着酸楚抬了抬手臂,揉一把孙策的后脖颈,冷不丁开口:“我貌似要做父亲了。”
孙策愁肠百结,却听见这么一句,狠狠一噎,不吭声了。
“愁什么?”周瑜搡了他一把,道,“总会有办法的。”
“是,总会有办法的,”孙策低声重复着,“可你却因我要吃上许多苦,公瑾,我……”
“苦么?”周瑜眯起眼,“我倒觉得挺爽快的。”
“……什么?”
周瑜扯过被子,盖住脸,道:“今夜这事快活得要命,你不觉得么?”
“……”
这事结束后孙策心中一直有些窘迫,此时却见周瑜装作坦荡,于是破罐破摔般掀了被子,俯身瞧他:“这被褥湿得要滴水,不能盖了。”
周瑜顿了顿,也学着他一脚踹开了被褥。
下一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周瑜吓了一跳,还未开口,孙策就道:“人也汗透了,沐浴去。”
眼下夜已深,孙策把人放进浴桶里坐着,自己去提了几桶热水。
周瑜被热水浸透,在浴桶中朝他招手:“你也过来。”
孙策移开了眼,拒绝后就匆匆离开,去屋里换新的被褥了。
孙策从未干过这活,弄了半天,好一通折腾。屁股堪堪贴上床榻,便听水房里有声音传来:“……伯符……”
孙策今晚对这一声叫唤极其敏感,生怕周瑜在沐浴时又出了什么状况,吓得从塌上弹起,冲进了水房。
他靠着门框喘着气,抬眼时只见周瑜微愣着瞧自己,孙策略一平复,问:“什么事?”
“我手臂酸得很,”周瑜抬起一个木盒,拧眉道,“抹不到背上。”
孙策拿过那盒澡豆,湿了手,将细末抹在周瑜脊背上。
那背光洁白皙,两扇线条好看的琵琶骨被湿透了的青丝缠着,中间那道看不真切的背沟一直通向水下,孙策沿着背沟看下去,水波荡漾,他想到一些画面,立刻移开了眼。
“你真的不一起洗么?”周瑜微微扭头,用上挑的眼尾睨着他,“水正热呢。”
孙策没出声,细细地替他捈着澡豆,周瑜又说:“你在害羞吗,伯符?”
“从前我不让你进我的浴桶,你爬房顶掀瓦块也要跑来同我一起洗,你忘了?怎么如今年岁长了,脸皮却……”
“噤声。”孙策拧了他一把。
周瑜吃痛,当即掬了一捧水泼他。
湿了孙策胸膛前一大片衣服。孙策几下脱了衣裳,翻进了浴桶。
“手臂酸?泼水的时候又快又利落!”
周瑜笑弯了眼:“我每日的剑白练的不成?”
孙策浸在热水里,舒服得喟叹一声,扯些闲话:“我的面皮是否还一如从前?”
周瑜在热气中眯起眼:“不如也。”
孙策问:“怎么说?”
周瑜缓缓吐出四字:“怀瑾握瑜。”
孙策当即闭着眼笑了笑,从前他被讲学的先生痛贬为无行小儿,因他课上用自制的小木弓试威力,弄坏了一幅挂在墙上的字,据说是蔡伯喈的真迹。
那时正逢周瑜到下邳做客,听说孙策被父亲揍了一顿,于是过去看望他,却见孙策趴在塌上还摆弄他的小木弓,周瑜也沉下脸。
“先生教训的没错,你实在无赖。”
孙策当即丢了那木弓,眼珠一转,将周瑜扯过去抱着。
“你再说一遍。”
“无赖!”
“可我明明怀瑾握瑜,”孙策抓着周瑜的手,放在眼前摇了摇,咧着嘴笑道,“你我许久未见,怎么一见面就教训我?”
周瑜从小脸皮薄,被他这样锢着,白嫩的面皮都红透了。
孙策想着从前的趣事,在氤氲热气中伸手掐住周瑜的脸蛋,道:“我从前就奇怪,你这脸皮怎么那么薄?”
周瑜拍掉那只手,道:“我那时也奇怪,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孙策笑言:“因为我从前就觉得公瑾脸红的样子好看。”
“你何不早说?”周瑜八风不动地端坐着,“我一定日日练完剑再来寻你。”
孙策又笑:“竟如此贴心?”
周瑜微微偏头,拒绝与他对视:“总好过你掀瓦片来与我挤浴桶。”
“今日我可没上房揭瓦,是你邀我的。”孙策颇得意地翘起嘴。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瑜在氤氲热气中起身,右手一撑木桶边缘,迅敏地翻了出去。
孙策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唬住片刻,还没多看两眼那沾湿了的好身段,周瑜已经扯过一边的干净衣物穿上了。
“诶诶,这是做什么啊?”
周瑜垂着头系好腰带,而后抬头给了他一眼刀:“我洗完了,不能走?”
孙策趴在木桶边上,用手支着脑袋,瞧了瞧他松松垮垮的衣服,领口还敞着大半,露着一大片光洁的胸膛,其上还有殷红点点,他们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孙策眯了眯眼,狡黠地笑。周瑜甚是不解,轻轻“嗯”了声,语尾上扬。
孙策这才止住笑,望着他敞着的胸襟吹了声口哨,又细又绵,这微弱声响刺得周瑜面皮薄的旧疾又复发。
孙策像以往一样,孟浪完了便瞪大眼睛仔细瞧周瑜的反应,只是这次瞧不出什么,周瑜的面皮被热气一蒸,早就像涂了桃花粉。
周瑜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瞧着孙策,问:“好看吗?”
孙策狠狠点头,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笑,意味不明。孙策心里暗道不妙,下一刻果然被一只手狠推了脑门,劲儿大得出奇,孙策不备,倒跌进木桶,呛了几口洗澡水。
等他从水里站起时,周瑜早没影了。
孙策心里颇气,忿忿地给自己打上澡豆,忿忿地给自己舀水,倒了浴桶、收拾了水房。随即冲去周瑜卧房。
屋内点着一盏小灯,烛火昏昏,周瑜睡在床榻里侧,蜷着身子,仿佛已然睡熟了。
孙策瞧着这一幕,顿时气散,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正轻轻揽过被子,身侧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手搭上孙策的侧腰。
周瑜贴近孙策的胸膛,轻轻嗅了嗅,孙策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周瑜闻见澡豆的气味,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将额角抵上孙策的胸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温玉在怀,孙策却僵了身子,手也不知往哪放,缓了半晌,才抬手将周瑜脸侧的发丝别至耳后。
怀中人此时咕哝道:“呆子。”
孙策吃不准他说的是梦话还是真心话,遂紧闭着嘴,抚着周瑜的后心,渐渐也睡去了。
这一夜孙策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周瑜小腹微微隆起,噙着泪朝他抱怨胸疼,一会儿梦见一个生着狐尾狐耳的小童朝自己喊阿父,边上赫然是周瑜血迹斑驳的身体,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带着那狐狸小童给周瑜扫墓。
其中种种奇遇,孙策在梦里编织了周瑜悲壮的一生。
翌日清晨,孙策满身冷汗地惊醒,第一时间伸手去摸了摸周瑜的小腹。
苍天有眼。
孙策松了口气,正要抽回手,周瑜的声音传来:“你乱摸什么?”
孙策被吓一跳,慌乱道:“我……”
“你莫不是来试探我是否怀了孕,”周瑜蹙起眉,转而说道,“我就是怀了,这才过去一夜,能摸出来么?”
孙策这才从刚醒的迷糊状态里脱离,神色更是悻悻,问:“舒城有名号的江湖术士是哪些?”
“不知道,”周瑜打了哈欠,“不认识。”
孙策起身穿衣:“你再睡会,我先去找找人。”
正说着,门外一阵敲门声,周瑜笑道:“我看是阿权。”
果然,敲了几下,门外传来:“大哥,开开门!”
孙策一脸不情愿地去开了门,这次孙权学聪明了,顺着门缝边溜了进去,一路小跑,而后蹬了鞋,坐上了周瑜的床榻。
孙策气势汹汹地折回来,想连人带鞋给孙权扔出去,见孙权钻进被窝里,死死抱住周瑜不撒手,当即骂道:“大清早到这来找打?!”
孙权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周瑜。
周瑜替孙权掖了掖被角,对孙策道:“大清早这么凶做什么?”
孙权当下偏着脑袋瞧了孙策一眼,孙策怒上心头,伸手去掀那被子,要将孙权捉出来。
孙权抱着周瑜手臂,喊道:“别掀别掀,公瑾大哥冷呢!”
周瑜被逗笑,弯着眼睛道:“对,我怕冷。”
孙策投鼠忌器,当下撒了手。
孙权颇得意,闹了这么半天,才仔细瞧了瞧这两位哥哥,瞪大了眼:“咦?公瑾大哥的耳朵呢?”
“嗯……”
“……”
两阵沉默,孙权急得红了脸:“书上说耳朵尾巴只有在……之后才会不见。”
一时间,周瑜孙策的脸色都有些讪讪。
“大哥,你怎么……”孙权哀怨地瞧着孙策,小声斥责道,“你怎么忍不住啊。”
孙策第一时间望向周瑜,周瑜从那眼神中读出几分歉意,几分尴尬。周瑜咳了几声,解释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大哥。”
孙权攥紧了拳头,道:“我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只狐狸!”
周瑜正要剖析自己的过错,闻言愣了愣,与孙策隔空对视一眼,见孙策挤眉弄眼的,周瑜方点头:“嗯嗯,对。”
孙权自然没见到他们俩在这暗渡陈仓,扭头望孙策,道:“母亲前些天总去城西的一间道观,听她说里边貌似有个术士道法深厚,去找他试试,或许能有办法。”
孙策问:“城西,什么观?”
“瓦口观。”
孙策点点头,立刻轰人:“快回屋去,你公瑾大哥要换衣服了。”
孙权眨眨眼:“带我也去。”
“不行。”
孙权扭头:“公瑾大哥……”
话音刚落,孙权与孙策齐齐冲着周瑜使眼色,一个装委屈,一个眼含酸意,周瑜的目光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逡巡一番,权宜片刻,最终扭头对孙权道:“带你一起去。”
孙权在床榻上欢呼一声,孙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这次没等孙权反应,提着他的后领把人丢出了门。
孙权被丢出去坐在地上也不生气,小跑着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卧房中,孙策冷脸穿衣,一时陷入静默。周瑜侧卧在被窝里,清棱棱的瞳仁一直盯着孙策走来走去。
孙策手上动作不停,周瑜却知道他一直在留意着自己,他盯了半晌,忽然往被子里缩了缩。
周瑜难耐地闷哼一声。
几乎是同时,一阵脚步声渐近,周瑜头顶的被子被拨开,孙策语气焦急:“怎么了?哪里疼?”
被子中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捞住孙策的脖颈,将孙策往下带了带。
周瑜微微直起身,贴着孙策的耳朵,轻声道:“还生气啊?”
孙策两颊染上一抹红,强作镇定,板着脸道:“以后不许拿这种事来骗我。”
“嗯嗯,”周瑜揽着他的脖子,连连点头,“那你还生气么?”
孙策拨开他的手,仍由周瑜躺回床上,而后居高临下道:“你总是护着那小子!”
“我没有,”周瑜瞠目,“你们俩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与其说我护着他,不若说你总是欺负他。”
“那是因为你总护着他,所以我才欺负他。”
周瑜被这因果颠倒的话砸晕了,半晌才说出话:“你对阿权甚是严厉。”
孙策正色:“我父亲从前也是这么待我的,玉不琢,不成器。”
“更何况,”孙策拧眉道,“我见不得孙权那么粘你。”
周瑜哭笑不得:“哪有这等事?”
“他一见你就爱贴着你,你倒装作不知道!”孙策越说越气,“我和他有了纷争,你总帮着他,到底谁同你最亲?!”
周瑜张了张嘴,几次想说明明你们俩才是亲兄弟,照理来说应该是你们更亲……
孙策眼神似刃,周瑜吞了口唾沫,眨了眨眼:“跟你最亲。”
孙策挑了挑眉,颇得意地哼了一声。
这厢策瑜二人正不紧不慢地穿戴,那边的孙权早已收拾妥帖,跑来门外催他们。
周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孙策的嘴,将那一连串教训人的话摁灭在手心里,而后迅速系上腰封,转身便要去给孙权开门。
谁料孙策一把拉住周瑜的手,伸出另一只手,给他看掌心里的物件。
周瑜垂目一瞥,登时将头撇向一边,孙策瞧见那耳廓微微泛红,心情格外美妙。
他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你还戴么?”
周瑜不自觉又垂头瞧了一眼孙策掌心里的玉牌,这玉牌是他母亲给的,十岁时的生辰礼。他很是爱不释手过一阵子,后来也总是佩在身上,可是昨夜……
周瑜想起来下颚便一阵酸痛,这玉牌抵着他的舌根,叫他有口难言。
周瑜低声回道:“不戴。”
孙策道:“你平日里都戴着的,眼下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瑜抬眼:“没说不要。”
“你留着它不用,和不要有什么两样?”孙策佯装忧虑道,“公瑾,你对这玉牌如此薄情,日后不会也这样对我吧?”
“……”周瑜挣脱他的手,“说些我听得懂的。”
孙策从善如流:“公瑾会对我一心一意、有始有终吗?”
还没等周瑜答话,木门被敲得簌簌作响,孙权喊道:“公瑾大哥,快给我开开门!”
周瑜当下便转身,孙策飞速抓住他的袖摆,使劲一扯,将周瑜带进自己的怀里。孙策扭头朝外喊:“在外面等着!”
方才还在颤栗的木门霎时安静。
孙策两臂锢住周瑜的腰,缓缓贴上那张玉面,用鼻尖蹭了蹭周瑜的鼻梁骨。
“快说,说了才给出去。”
周瑜仰头,极力后撤,却不料孙策亲上那一段伸长了的脖颈。
亲了还不算,这混球还又舔又吮的,周瑜难堪得一手掐住孙策的下颌,逼得他微微仰头。
周瑜平复片刻,缓缓说:“我平生最爱始乱终弃,碰上我算你倒霉……嘶——”
孙策一口咬上那只手的虎口处,周瑜吃痛收回了手,忿忿地瞧着他。
“相识这么些年,今日才知公瑾是薄情寡义之辈,”孙策腆着脸凑上去,轻啄了一口周瑜紧抿的嘴巴。惹得周瑜拧眉怒视着他,孙策这才笑道,“唬谁呢?”
“松开,”周瑜扭脸,“阿权要等急了。”
“少管他,”孙策一脸凶相,“说句好听的都不成吗?”
周瑜被锢着腰,虽说真要挣脱三两下就挣开了,但难保孙策之后安分守己,索性满足他的要求,求个清净——
“说什么算好听的?”
孙策笑眯眯地:“说你离不开我,只钟意我一个。”
周瑜弯了弯眼,而后正色学舌道:“你离不开我,只钟意我一个。”
孙策正想点头,脖颈忽地僵住,这片刻,周瑜早挣开他的桎梏,跑去给孙权开门了。
孙权正坐在廊前的栏杆上,见周瑜开门,一跃落地。
他正要上前扯一扯周瑜的袖摆,便见周瑜朝自己挑动一下眉梢,口里念着“快走”。
孙权有些摸不着头脑,余光瞥见孙策正从屋内踱出。
下一刻,周瑜孙权二人飞奔着跑出了府。
孙策扶着门框:“……”
上了车舆,孙权尚未将垫子捂热,就被孙策赶了出去。孙权手握着缰绳,坐在辕座上吹风,许久没出门,他一路东观西望,瞧什么都有趣。
全然不知车舆内自己的亲大哥正揽着公瑾大哥亲得不可开交。
孙策摩挲着周瑜的后脖颈,二人唇齿相依,水声微弱,被车马喧嚣声盖过。
外头传来行人的交谈声,更何况这人的亲弟弟与他们俩只一布之隔,周瑜觉得这实在太过,硬生生推着孙策的肩,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两人都乱了气息,无声地喘着。片刻后,孙策又贴上周瑜,轻声道:“再亲一会儿。”
周瑜半倒在垫子上,竭力往后仰,瞳仁里都覆上一层水膜。
“亲个鬼!”
孙策一把捂住他的嘴,凑去周瑜耳边:“小声点,被阿权听去了怎么得了?”
周瑜被那大掌捂着下半张脸,只剩眉眼尚能表意,长眉微蹙,在孙策手心里轻轻“呸”了一声。
却不知他这模样在孙策眼里更是勾人,不见皓齿,只觉明眸更流光,引得孙策去啄那薄薄的眼皮。
周瑜仰着头,无语片刻,被捂着嘴,声音闷闷的:“你这副样子怎好意思说阿权粘人?”
“不是你说的,我离不开你,只钟意你一个。”孙策笑道,“不粘着你怎么能叫做,离不开你,?”
周瑜目光凝滞:“是我说的吗?”
“怎么不是?”孙策扬眉,“别想赖账。”
这时传来孙权的声音:“大哥,赖什么账?”
孙策狠狠一噎,这情景惹得周瑜大笑,捧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中途还轻踹了孙策一脚,“问你呢,赖什么账?”
孙策恼得一把掀开帐子,狠瞪了孙权一眼。
“不是我要偷听你们说话,”孙权有些憋屈,“你说得那么大声,我想不听见也难啊!”
孙策不占理,只将帐子用力合上,抱着手臂坐在一边,面子上挂不住了。
这会儿轮到周瑜弯着眼睛笑。
三人玩闹中总算到了目的地,孙权率先下车,孙策掀开帐子往外瞧了一眼,古旧瓦片,破损墙体,不似个道观,倒像间民宅。
孙策跃下车辕,问道:“怎么连个匾都没有?”
孙权从前陪母亲来过,答:“因为这是道长的家改的道观。”
他走前几步,指着一处土墙道:“哝,这里不是写着么。”
孙策和周瑜走近几步,方瞧见土墙上歪歪斜斜刻着三个大字“瓦口观”。
孙策周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瞧出了几分担忧。
孙权先推开了虚掩着的门,朝他们道:“房子虽破,道长却是有本事的,上回母亲丢了簪子,就是靠道长才找到的。”
三人跨入宅子,不大的院子里还铺着许多笋片,孙策不禁疑惑:“这人真的靠谱吗?”
周瑜正踮着脚,以免踩坏了一地好笋片。孙权回道:“道长也得吃饭啊。”
周瑜抽空附和:“有理。”
这时屋内走出一人,披头散发,须眉潦草,瞧着四五十岁的模样,他当着三人的面伸了个懒腰:“何人来访啊?”
孙权率先举手:“道长,我上回和母亲来过……”
道士拿出一根木棍束了发,点头说:“噢,我记得。”
孙策和周瑜上前作了揖,各自报上名字,便被道士请进了屋。
一张久经沧桑的木桌摆在正中,道士坐下,在这三人中间瞧了一圈,转向孙权道:“找我做甚来的?看病?”
一阵小小沉默,孙策将周瑜按坐在椅子上,模棱两可道:“我们前天碰见了一只狐狸,而后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总之——”
孙策飞速瞥了周瑜一眼,斟酌道:“算是来看病的吧……”
“狐狸?”道士皱眉,“伸手我看看。”
还未等周瑜反应,孙策立马从那宽松的袖摆里摸出周瑜的手臂,端放在木桌上。
道士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眼神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们俩几眼。而后摸上周瑜的手腕,把了把脉。
“碰见的狐狸长着赤色皮毛吧?”
周瑜孙策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二十数年前有人同你一样,碰见了赤色狐狸,然后被我把出滑脉。”
孙权大惊:“滑脉?!”
道士缓缓点头:“如此看来男子有孕之事也不算旷古奇闻,短短二十年在下便遇见了两例。”
周瑜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衣料,耳垂红得要滴血。孙策忙问:“之前那个人最后如何了?”
道士长叹一口气,捋了一把胡须:“那年轻人本是一世家公子的小厮,随他的主人外出时遇见了一赤色狐狸,之后就生了狐耳狐尾,同他家主人风流一夜后才知道怀了孕,那世家子弟的长辈知晓后,以为不详……将那年轻人活活打死了。”
三人听完倒吸一口冷气,又听道士说:“那赤色狐狸古怪得很,知道年轻人连着腹中诡胎一尸两命以后,上门寻仇去了。你们若想着除去腹中胎儿,必会引来后患。”
孙策急道:“那该如何办?”
“为今之计只……”道士忽地挑起眉头,话锋一转,“你同这位小公子是什么关系?怎么他出了事你这么着急?”
孙策刚想回嘴,又听他道:“噢——他有孕不会是因你而……?”
周瑜垂首轻咳了一声,孙权飞快眨巴着眼睛,翘着脑袋地瞧着他们俩。
孙策一手按住周瑜的肩,微微仰头,回道:“是又如何?”
话音铿锵有力,听得周瑜攥拳欲将他一拳打进地底下。
“不如何,”道士笑了一声,“倒还算得上爽直坦荡。”
孙权瞧周瑜脸热得都快冒烟了,于是问:“眼下可有解决之策?”
道士又捋一把胡须,孙策瞧来分外故作高深,正要催促,道士终于开口:“解法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再去那狐狸洞府寻那狐狸,取狐血饮之即可。或软言相求,或强硬逼迫,狐狸也有不同,是易是难全凭你们遇上的那只狐狸讲不讲道理了。”
“要喝多少狐血?一卮?”
道士被这话呛了一口:“哪用得着这么多,最多三两便行了!”
孙策低头与周瑜商量,不若今日就去鹿起山捉那狐狸?
窗外凭空响起一阵闷雷,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霎时间阴云密布,阴沉得可怖。又一声闷雷后,砸下豆大的雨滴,淅淅沥沥地往下坠。
道士一个阔步冲出门去,嘴里还念:“糟了,我的笋干!”
三人不约而同扭头去望道士在院子里收笋的矫健身姿,而后扭头面面相觑,孙策孙权都吓了一跳。
“公瑾,你——”
“公瑾大哥!”
周瑜疑惑,忽觉有东西隔着衣物搔自己的小腿,一低头,竟是先前已消失了的狐尾!
他伸手往上摸,果然摸到毛茸茸的狐耳。
周瑜欲哭无泪:“这耳朵难道由雷声控制?”
孙策没工夫琢磨缘由,蹲下身三两下扒了孙权的披风——周瑜母亲亲手给他做的。
孙权瘪了瘪嘴:“这是我的新衣服呢。”
孙策胡乱揉一把孙权的脑袋:“改天给你再做几件。”
孙策将小披风裹在周瑜头上,暂且遮住那双耳朵,如今也不能在外多逗留,孙策拉起周瑜便往外走。
大雨中,道士瞧见他们要走,又嘱咐道:“选晴天的日子上山,万万不能在太阳落山后去!”
孙策在雨中喊道:“明白了,多谢你!”
孙权迟迟没追上来,孙策回头一看,这小孩还扒着门框不肯冲进雨里。
孙策将周瑜送上车舆,转身又冲进雨里,跑至屋前一手提起孙权的腰,拎篮子似的拎着孙权往外跑。
一通折腾,周瑜孙权二人只微微淋湿了衣服,孙策像在河里滚过一圈。
孙策自觉坐在辕座上御马,留孙权与周瑜坐在车舆里避雨。
周瑜微微掀开帐子,引得孙策大声喊:“躲回去!”
周瑜没理他,往他手里塞了孙权的小披风,道:“你遮一遮,小心染了风寒。”
孙策拿起披风包住脑袋,周瑜这才缩回车舆内,便听孙策又喊:“公瑾,你现下身体可有异样?”
周瑜蜷着尾巴,侧身坐在垫子上,回道:“一切都好,没什么异样。”
“那就好。”
“明日若天晴,我们便上山去擒那狐狸如何?”
孙策朗声道:“正有此意!”
孙权总爱凑热闹,悄悄举起手:“我也要去。”
这次是周瑜拦人了:“太危险了,你不许去。”
孙策抓着马缰,侧头道:“你若是去了,那狐狸看上你了,我一定将你双手奉上。”
孙权每每在孙策那儿吃了瘪,便转向周瑜求助,此时也不例外,瘪起嘴巴巴地瞧着周瑜。
周瑜失笑,揉了一把孙权圆乎乎的脑袋:“你大哥说得对。”
孙策在无人瞧见的地方轻轻挑了挑眉头,浑然不知孙权在车舆上赌气,将头撇到一边,忿忿道:“狐狸而已,又不是老虎,我才不稀罕去!”
虽说两人都怀着凌云壮志力图在第二日便上山擒狐,可惜天公不作美,一连七日阴雨绵绵,远岫浮岚。
周瑜这几日没有像最初长狐尾那样浑身发热,却变得十分嗜睡,醒时也总是浑浑噩噩,一副迷糊的模样。
孙策愁得很,每日天刚昏沉时便睡,过了晌午时分也不见醒,身子不出事才有鬼了。
这日正午时分,孙策端了碗筷进来,一腿跪在床榻上,要将周瑜喊醒。
枕席间的周瑜睡颜恬淡,青丝如瀑,孙策微微俯下身,见他侧着身子,两手隔着被褥安放在小腹处,在护着什么似的。
孙策心头一暖,手悄然搭在周瑜肩头,轻声唤道:“公瑾,醒一醒。”
周瑜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闭着眼嘟囔:“再睡一会。”
“起来吃了饭再睡。”
周瑜往被褥里钻了钻:“不饿。”
孙策静默片刻,也不再继续喊他,只从被褥里捞出周瑜的两条腿,搭在自己大腿上。
又去取了罗袜,抓着那两只白玉似的脚替他套上。
孙策从没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此时做起来却格外得心应手,三两下套好了罗袜,周瑜缩了缩腿,却被孙策眼疾手快地钳住脚腕,下一刻,孙策颇为细心地替他平了平袜上的褶皱。
周瑜在被褥中扑棱两下眼睫,他怕痒得很,此时已被孙策诡计多端的动作搅得神思清明。他探出半颗脑袋,按下被褥往脚腕处眺去。脚尖抵着孙策的腰腹,他看不全。
见没有动静,孙策伸手拨了拨套在罗袜里的脚趾,顿时惹得那脚猛地一颤,要收回去。
可孙策仍钳着那脚踝不放,周瑜只得出声:“放开我。”
孙策转了个方向坐,面对着周瑜,眼含笑意:“这回醒了?”
周瑜微微有些气,没收回腿,略一抬高,踩上了孙策的胸膛,骂道:“卑鄙。”
他说完这话就要收回腿,孙策这时扣住那脚背,道:“我卑鄙?这几日伯母担心你生了疫病,我每日在外头扯谎,替你瞒着她们,回了屋还得操心你的身子,你睡得昏天黑地,每次醒来却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是谁卑鄙得如此艰辛?”
方才周瑜只不过是被吵醒有些气,骂完也就气顺了,此时知道自己不占理,却拉不下脸认错,那只为了逞威风的脚也被孙策钳着,进退两难。
孙策等了半天,没等到一句软言,周瑜曲起手臂遮上了眼睛。他索性屈膝跪上床榻,捞起周瑜落在床榻上的另一只腿,扛上了肩头。
这个姿势难受得很,周瑜两手撑着床榻,轻吼了一声:“孙伯符!”
“在呢,”孙策依旧抓着他的脚,“公瑾,你叫我一声好伯符,不然今日我可不放你……”
“咕——”
周瑜面红耳赤地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住自己的脸,孙策瞧着他的肚子愣了一瞬,而后立刻放开了他的腿。
过了一会儿,孙策走开了,周瑜才悄悄掀开被褥一角,望见孙策的身影在屏风后。
“快起来吃饭!”
周瑜这才回道:“来了。”
碗中食物尚温,周瑜如今才觉出几分饥饿,一改往常慢条斯理,顾不上什么礼数,风卷残云似的吃着。
孙策支着头坐在一旁瞧他,偶尔伸手替他斟满茶水。
周瑜停箸,偏头问他:“你吃么?”
孙策摇摇头,周瑜便又埋头苦吃。
孙策见他饿死鬼的模样,笑骂道:“睡着不知饿,再由着你睡下去,醒了后没准把我也吃了!”
周瑜抽空瞥他一眼:“你好吃么?”
孙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色直言:“味道应该还不错。”
周瑜哼笑一声,放下了碗筷,孙策见状递过一块帕子给他擦嘴,才低声说:“洛阳传来消息,今上崩逝了。”
周瑜拿帕子的手一顿,与孙策对视一眼。“恐怕如今的朝廷已经危于累卵……是谁即位?”
“何皇后所出皇子辩。”孙策答道。
“何氏一族定不容先帝宠信的十常侍。”周瑜攥着手帕,孙策点头:“京师要有大祸乱了。”
周瑜忽地扭头:“我从父还在洛阳!”
“噢,放宽心,”孙策道,“听说你堂兄周晖准备动身去洛阳寻他了。”
周瑜仍有几分担忧,又听孙策问道:“何进与张让蹇硕夺权,你猜最后是谁胜谁负?”
“他们一边是外戚,一边是宦官,而如今陛下年幼,不论谁胜了,朝局都将动荡不安。”
“公瑾说得有理,”孙策靠过去又压低了嗓子说,“我父亲从汝南袁氏的人口中得知,何进欲迎并州牧董卓进京,借董卓之手铲除十常侍。”
周瑜又一惊:“昔日在车骑将军手下讨贼的董卓?”
“就是他,这老东西假仁假义,悖逆得很,”孙策拧起眉,“我父亲当时也在张温手下,曾向他谏言诛杀董卓,可惜没杀成……总之董卓一旦进京,局面只会比如今更糟。”
周瑜沉重道:“大厦将倾,生灵涂炭。”
“届时天下大乱,若有一日……”孙策瞳色较常人更浅,映着暖色烛光,此时直直望进周瑜眼里,剔透莹亮,看得周瑜心跳漏了半拍。
“若有一日,不得不以铁马金戈了结天下纷争,光复昔时太平盛世,”孙策嘴角含笑,目若朗星,“公瑾可否愿意与我并肩、共图大业?”
孙策的笑颜太过灼眼,周瑜只觉得移不开眼,二人就这样相看半晌,窗外细雨霏霏,衬得屋内静悄悄。
“公瑾,意下如何?给句准话,如此日后你若反悔,我便拿着今日允诺去讨你。”
“讨不讨得,得问问我父亲母亲,”周瑜终于开口,“我怎能私下对你许诺?”
孙策笑了一声,凑过去啄了周瑜一口,近乎呢喃:“也是,公瑾明珠也,明珠岂可暗投……”
周瑜偏头躲开,笑骂:“你别激我。”
孙策依旧追上去,贴着他的脸颊道:“哪能啊……”
周瑜伸手钳住他的下颌,笑道:“我只望天下安定,百姓不必横遭涂炭之祸。可万一……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即便奔赴千里,能与你共举大事,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孙策喉结一滚,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憋得眼角微红。
周瑜瞧他这副神色,心下忽起逗弄之意,附在他耳畔道:“况且……是明珠暗投,还是暗通款曲,难道还有人比你更清楚?”
孙策顿了顿,也笑,垂着头低低地笑了片刻,方抬头道:“是,谁能比我清楚?”
“公瑾,”孙策唤他,“我定不负你。”
“我记着了。”周瑜点点头。
“不过此时担忧后事实在太早,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周瑜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腹,“这雨也太能下了。”
孙策不由得伸手抚上周瑜的腰腹,疑道:“这里面是狐狸还是人?”
“谁知道……”周瑜饱了腹,又说了许多的话,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孙策瞠目:“又困了?!”
周瑜啄啄脑袋:“我得去睡会儿,明日若天晴,便能上山……”说罢瘫靠在孙策肩头。
孙策只得将他抱去床榻上,周瑜甫一沾上枕席,便滚入被褥中,裹得像只蚕蛹。
孙策哑口无言,在屋内踱了踱,随手在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床榻上草草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孙策听见身后传来闷哼声,周瑜拽了拽他的衣带,孙策匆匆转身,问道:“怎么了?”
周瑜额角冒汗:“我肚子疼。”
孙策顿时手忙脚乱:“喝点热水会好吗?还是去请医师……不行,不能请医师!公瑾、你是哪种痛?我去医馆替你描述症……”
“用不着这么麻烦,”周瑜打断道,“你替我揉揉,我手冷……”
孙策摸上周瑜的手,果真冷冰冰的,于是躺下与他挤在一起,右手隔着被褥替他揉了揉小腹。
周瑜闭着眼,语气里带着虚弱的不满:“隔着被子揉有什么用?”
孙策叹气,摸进被褥里贴着他的小腹,任劳任怨地替他揉肚子。
周瑜好似还是不满意,胡乱拉开了衣衫,抓着孙策的手肉贴肉地放在小腹上,这才满意地略一点头。
孙策的大掌热热地抵着腹肉,肌肉纹路清晰,那小腹随着主人规律的呼吸轻轻鼓起、又平复。
孙策一时分不清是腹肉热还是自己手掌热,分毫顾不上揉,紧紧贴着那小腹已耗费了全数的心神。
周瑜在睡梦中嗫嚅:“疼……”
孙策暗道一句“祖宗”,而后掌心微动,尽职尽责地替他揉弄起来。
结果二人一觉睡至第二日清晨,孙策率先饿醒,睁眼时还迷瞪着,放空了一会儿后,才发觉他们俩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好。
周瑜侧着身,脊背贴着孙策的胸,孙策的手却还放在周瑜的小腹处,只不过比昨日下午更往下了……好歹是两个发育健全的少年男儿,大清早的,周瑜的东西抵着孙策的手,孙策的东西抵着周瑜的臀。孙策吞了一口唾沫,悄悄地收回手,又移开自己的腰腹,动作轻柔,生怕将周瑜弄醒。
可惜孙策退至一半时忽然想起大事,扭头去看了看窗外,动作幅度一大,加之周瑜大概也睡够了,竟将人弄醒了。
周瑜睁眼后第一反应便是夹了夹两腿,虾米一样缩了起来。
“咳……”孙策没话找话,“你醒了?”
周瑜张了张口,钻进被窝里道:“你抵着我了!”
孙策吓得转了个身,仰躺着,找补道:“多正常的事,你别紧张嘛。”
周瑜没吭声,孙策又说:“我瞧外头天气正好,收拾收拾去鹿起山如何?”
周瑜闷在被子里:“再等等。”
孙策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说话了,仰躺在床榻上,二人一起默念心经,平心静气,清心寡欲。
大概是昨天下过雨的缘故,窗外飘进的风有些凉,孙策睡在床榻外侧,被凉风习习吹灭了心头邪火,他枕着单臂,偏头道:“我差不多了。”
周瑜捂着被褥,觉得他这话是在嘲笑自己,露出两只眼睛瞪了他一眼。周瑜的眼尾带着小勾,像雏鸟头顶上的小绒毛,微微上翘着,衬着那一记眼刀也变得俏皮灵动。
孙策不免轻嘶一声,他这时受不了任何刺激,血又往下腹涌,一改之前清心寡欲的模样,手浪荡地摸上周瑜的侧腰,哄骗道:“怎么这么久都没好?哥哥帮帮你……”
没等周瑜回话,那只手就在他腰腿臀腹间胡摸乱揉,四处点火,周瑜只觉痒得难忍,更蜷起身子,在被窝里同孙策推搡。
床榻上的被褥枕头乱得没眼看,被褥不知何时被谁踢了下去,周瑜整个脑袋暴露在外,满脸通红的,不知是被闷得还是别的,他一手推着孙策腰腹,怒道:“谁要你帮——放开!”
孙策手臂生得长,绕过他的腰腹一手隔着衣裤握住那上翘的柱身,他瞧了瞧窗外,附在周瑜耳边道:“隔窗有耳,你要是不怕被人听去——别动,公瑾。”
此时安静,周瑜也听见了外头廊下的响动,不敢作声,他太清楚孙策捏着他脸皮薄的软肋,净干些混账事。
孙策趁其不备,将周瑜揽进自己怀里,左手制住他两手手腕,右手隔着衣物便开始动作。
孙策平日里握枪的手掌带着厚茧,指节长,骨节突出,此时故意用手掌的茧磨着不断淌水的柱头,引得周瑜浑身颤栗,修长的脖颈也泛起红。
周瑜仰头靠在孙策胸膛,紧咬着唇瓣不泄出一丝泣音。可孙策不依了,手上动作更是粗暴半分,周瑜眼角噙泪,泄愤似的抓起孙策的手一口咬下,孙策轻轻吸气,任由他咬,恶事做尽,此时却哄着说:“叫我一声,公瑾,说句好听的。”
周瑜咬得更用力了。
孙策指头重重擦过那一处淌水的眼,逼得周瑜颤栗不止,那柱身动了动,孙策便用手堵着柱头,铁了心不让他好过。
周瑜临近高潮,却被生生按灭,难捱得紧。用气声骂道:“钟牲,奈勿要勒勒讨骂!”
孙策一愣,依旧没挪开手指,埋在周瑜颈窝里闷闷地笑了声:“我哪儿讨骂了?”
周瑜软了腰,用手去掰孙策的手,未果,于是放软了语调:“放开我……”
“刚刚还骂人呢,”孙策使了点劲,“喊我句好听的,我就放开你。”
人在屋檐下,周瑜闭着眼轻声喊:“伯符。”
孙策依旧钳着他:“还有呢?”
周瑜虚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闭上,什么也没说出口。
孙策啄了一口他发烫的侧脸,哄道:“喊我声哥哥听听。”
谁知周瑜听了这话后腰肢颤了颤,瘫倒在枕席间,腰腹不由自主地往孙策手心挺动着。
“我撑不住了,涨得难受。”周瑜眼角淌出一滴清泪,落进孙策的手心,“别折腾我,好伯符……”
孙策手心一松,周瑜便蜷着腿颤抖着出了。
孙策一个翻身下了床,独留周瑜一人在榻上平复,自己去外头抓人去了。
开门时,孙权转身慌忙逃窜,被孙策擒住,道:“今日不可能带你一起去,死了这条心吧。”
孙权撇嘴:“谁想去了?”
孙策睨着他,孙权又道:“我担心公瑾大哥,来看看不行吗?”
孙策抱臂,倚在门框上,有种落拓的俊朗。“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没有?”
下一刻孙权被推着走出院子,他一边走一边扭头道:“还没看过呢!”
“见我如见他,有什么区别?”孙策一手推着他的肩,将孙权撵出了院子。
孙权站在外头,没忍住朝孙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们俩做坏事,我告诉母亲去!”
孙策知道孙权虚张声势,骨子里压根不敢去告状,于是头也没回地走回了屋。
床榻上的人仍旧侧躺着,孙策下意识伸手过去,还没碰上,就被周瑜踹了一脚。
“钟牲,别理我!”
明明刚刚还“好伯符”呢,现在又变成畜生了,孙策愁得很,闭了嘴坐在一边。
等周瑜起身洗漱穿衣,孙策最多也只上去搭把手,临出门前,周瑜终于开口:“这么安静?”
孙策本来握着腰间剑柄,闻言低头碰了碰上头的剑穗,低声道:“我哪儿敢说话。”
自那日天降惊雷后,周瑜身上的狐尾狐耳便一直没有消失,此时稳步走在山间石阶上,周瑜仍穿着一件薄披风,戴着帽兜,遮掩住头顶兽耳。
二人徒步攀至半山腰,却不知要往何处去,那日赤狐引诱,惊慌之下跑得太急,两人都没记住山间的路。
出发时正清晨,彼时凉风徐徐,周瑜穿着披风正合适,此时日上梢头,帽兜盖着毛茸茸的耳朵便有些热了,孙策靠坐在一棵树下,抓着周瑜披风的一角给自己扇风。
周瑜仍旧站着,鼻尖都沁出细小汗珠,孙策扯了扯他的衣摆:“这儿没人,不遮也行。”
周瑜三两下便解开了披风的系带,又使坏将披风丢在孙策头顶,孙策胡乱扒了两下,抱着他的披风,忽然问道:“尾巴呢?”
周瑜转身,背对着他,“尾巴太大了,只能一直蜷着,累人。”
孙策仔细瞧了瞧,见那衣摆处确有微微突起,便起身,拿出一柄短刃,道:“你别动啊。”
那利刃在尾椎处的衣裳上轻轻一划,破出一个大洞,孙策探进衣洞中,将那蜷缩着的尾巴从衣洞里揪了出来。
“好了,正正好好,”孙策瞧了几眼,“我该去做缝衣匠的。”
周瑜翘起了狐尾,试探着动了动,也有几分满意,却说:“记得赔我一件新衣服。”
孙策笑问:“你缺衣服?”
他卧房里的衣裳根本放不下,院子里专门辟出一个小耳房用来放衣裳,孙策每每见他挑衣服穿,都要调笑他几句才罢休。
“缺不缺的,横竖你得赔我一件新的。”
孙策笑着应了:“赔赔赔,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周瑜笑哼一声,狐耳忽地动了动,当下拧起眉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孙策站起身,左看右看,“什——”
周瑜一拍他的肩头,往树林深处冲去,嘴里喊道:“狐狸!快追!”
孙策连披风也顾不得拿,跟在周瑜后头飞奔而去。
跑至树林深处,孙策望见一抹赤色在树丛里飞速穿梭,抽空喊道:“早知道带上箭了!”
周瑜脚步不停,气息却不乱,也喊道:“带了也无用!之前那次一箭也没中!”
“……”孙策又喊,“说的也是!”
不知那狐狸是用了邪术还是仙术,不论策瑜二人如何追,都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直到二人眼睁睁地看着赤狐冲进一处树丛,再也不见了踪迹。
孙策喘着气,用脚踢了踢面前的“树丛”,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那槐树的树冠。
“我怎么感觉它是故意引我们到这儿的?”
周瑜点头:“深有同感。”
“行已至此,不管了,”孙策拔出一把长剑,微微后撤,“我先下去探个究竟,叫你下来你再下来,听见没有?”
话音刚落,周瑜甚至来不及捉住他,孙策便一跃而下。
“孙伯符!”周瑜在上边差点气吐血,说好的同甘共苦共同进退,这人总是一有事就自己先上,叫人担心。
下边却迟迟没传来声音,周瑜又喊了几声,皆无回应,心道不好,便也跃了下去。
一落地便听见打斗声,方才在上边却不曾听见,周瑜几步跑进了道观,见一人一狐正斗得激烈。
孙策挽着剑,又快又利落地往那混身雪白的狐狸砍去,那白狐身手也矫健迅猛,次次都躲开了,刀剑砍在木桌白墙上,留下一道道骇人的剑痕。
孙策余光瞥见周瑜的衣摆,手上攻势未停,喊道:“别进来!待我杀了这狐狸!”
周瑜看了半日,只见孙策攻势凌厉,却不见白狐反击,它只一味地躲。周瑜心中疑虑,又看了片刻,道:“之前那只狐狸不是赤色的吗?”
孙策喘着气,追得白狐满道观跑,“谁知道!总归是一伙的!”
那剑又一刺,只差分毫便要直直刺穿白狐,狐狸奋力扭身,仍被刺下一撮毛。它浑身的毛炸了开,吓得一激灵,眼疾手快地跑去周瑜的身侧。
孙策怒吼:“公瑾小心!”
周瑜来不及动作,任由白狐跳至自己肩头,那白狐站在周瑜左肩上,乖巧地不再动了。
周瑜偏头瞧了瞧白狐,对瞠目结舌的孙策道:“我感觉……它不像有恶意。”
孙策颇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时僵持不下。那白狐忽然说了人话:“你这年轻人好不讲理,问我话后也不等我回答,冲上来就要刺死我!”
周瑜和孙策俱是一惊,孙策想到孙权之前说的《齐谐》,惊道:“这狐狸真的会说话!”
周瑜也奇:“你不知它会说话,问它做什么?”
白狐端坐在周瑜肩头,也点头道:“就是,你不知我会说话,为什么一进来便问我「怎么是白的?」”
孙策一噎,对周瑜道:“我那哪是问它?”
白狐仰着脑袋,道:“你这年轻人不太识礼……”
孙策扬了扬手中长剑,作势要砍,惊得那白狐前爪缠上周瑜的脖颈,扒着周瑜的双肩。
周瑜拦下了孙策,安抚道:“解决正事要紧。”
孙策扬眉:“杀了它取狐血便成,何须多言?”
白狐更紧地攀着周瑜的脖颈:“谁说取血就成?!你这年轻人总是喊打喊杀的也不怕犯了杀业!”
周瑜的脖颈被抱得有些勒,便伸手过去抱下了白狐,安放在自己臂弯里,又觉皮毛滑顺,不由得摸了几把。
白狐被摸得眯起了眼睛,十分惬意的模样。
周瑜低头问道:“请问我腹中之物该如何除去?”
白狐仍旧眯着眼:“你肚子里的妖胎早已经没了。”
孙策握着剑:“什么?!”
白狐睁开一只眼瞥了瞥孙策,又道:“被赤狐魇上的人会生出狐耳和狐尾,与人交媾后便会怀胎,届时耳尾上的妖气转而储于腹中,耳尾便会消失。你瞧这位小公子,狐耳狐尾都生得好好的,此乃妖气外显之兆。”
孙策显然不信,逼问道:“你也说那是赤狐,你一只白狐说的能信么?”
周瑜此时也说:“我们一路上追的那只赤色狐狸去哪儿了?”
周瑜手上动作停下,白狐只能用头去顶他的手,周瑜见状又继续摸着他的皮毛,白狐才道:“你们路上见到的赤狐是我用法术所化,我本是好心,见你们不认得路,便引你们到这里来,谁知他一进来就拔剑!”
白狐说罢,斜眼看向孙策,孙策正张口欲怼,被周瑜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唔嗯唔唔唔!”公瑾,为何捂我嘴!
周瑜转向白狐:“请继续说。”
白狐看得心情顺畅,继续道:“……赤狐犯了戒,天降雷劫,取了它的性命。”
“雷?几天前的雷声不会就是——”
白狐点了点头:“那几道雷打散了它的修为,它留在人身上的妖气便也会渐渐散去,是以原本内化在你腹中的妖气外散,又变回了狐耳狐尾。”
周瑜摸着他:“那我身上的狐耳狐尾该如何除去?”
“你们若不上山来找我,残留在你身上的妖气再过半个月也就散了,届时耳尾便会消失,”白狐问,“你不想要这尾巴吗?”
周瑜摇头,白狐可惜道:“我们狐狸的尾巴可有大用呢,尾尖毛的颜色若变深,就昭示着身体有疾或是灾厄临近,毛色若变得乌黑,便知大限将至。”
“当真神奇。”周瑜浅笑着说。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还是去了比较好,”周瑜摇头,“人生祸福难料,却终有一死,便是提前得知终期又有何用,徒增烦恼而已。”
周瑜笑着,又说:“况且我身为俗人,若是长着狐尾,难免被人误会,麻烦得很。还请你帮忙替我除去这尾巴。”
“公瑾这话何其豁达,非常人可比。”孙策靠过去,抓着那白狐的后脖颈,一把将它扔去一边,对白狐道:“快用你的妖术帮忙,躺别人怀里献媚,你一只老狐狸臊不臊啊?”
白狐从地面跳上木桌,反驳道:“我哪有很老?才不过四百岁罢了!”
孙策险些喷了,瞠目道:“才四百岁?高祖若活到现在也有四百岁了!还不老?!”
白狐偏了偏头:“你说的那个高祖,我大概是见过的……我记得他左腿上有许多痣?”
孙策不由得与周瑜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嘴里念叨:“世上竟然有这种事……”
“知道从前的事算什么?我还能推算出以后的事呢。”白狐目露骄色,而后又有些丧气,“我那同伴便是不听我言,才招致杀生之祸……”
白狐垂着头,动了动爪子,一颗圆滚滚的红色珠子便落在周瑜掌心里,白狐示意他吃下,继续道:“我与它那日原本在推算你的命格,结果它看上你命理非凡,偏要借你的腹孕子,我警告过它,它嘴上答应,却背着我偷偷干了这事。”
周瑜吃下那珠子,狐尾与狐耳便渐渐消失,见效极快。
孙策倒没顾它感伤前事,兴致勃勃地问道:“命理非凡?怎么个非凡法?”
白狐静默了,周瑜便道:“他只是随口一问,如若不能多说……”
“倒也不是不能说,”白狐垂目,“我看他唤你公瑾,那你的姓名呢?”
“姓周名瑜,”孙策道,“瑜百瑕一的瑜。”
白狐晃晃脑袋:“这名字取得好。”
孙策闻言点了点头,催道:“接着说啊。”
“年轻人,性子太急可不好。”白狐用爪子在虚空中划了一道波纹,一会儿聚成水波的形状,一会儿又变成火,最后化作一阵风在二人面前散尽。
孙策眯着眼瞧了一会儿,问道:“又是水又是火的,什么意思?”
白狐直言:“九紫离火,百年难遇。”
“说详细点。”
“命好的意思,”白狐舔了舔爪子,“有此命理者多出身高门,德才兼备,噢——”
白狐抬头打量了周瑜一眼,道:“且容貌不俗。”
“还挺准的。”孙策听后不由得笑起来,“还有呢?”
“不过他又有些不同,”白狐仔细端详着,“命里带了一阵风,待我再看看……”
虚空中的波流渐渐汇成几条长线,夹杂着从正中被截断的小杠,悠悠地流动着。
“巽风,利在东南,遇之则百事亨通,可无往不利。”白狐盯着周瑜,“风主变,你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不过……风也主散。”
“离合之事,非人力所能为也,可古来众人皆感怀于此,伤怀之至难免劳心劳神。不过命理虽能推演个大概,其中变数也多,我不好妄下定论。”
周瑜听罢垂眸敛目,白狐看出他的感伤,忙道:“你也不必担忧过甚,世事无常,便是算卦也算不尽人事的。”
周瑜弯着眼冲他笑:“多谢你。”
白狐迷瞪了半晌,被孙策推了一把,回神后又说:“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孙策觉得这狐狸故弄玄虚,揪了揪它的耳朵,催道:“快说。”
“我瞧你根骨不俗,生性与道法有缘,不如留在这里与我一起修行,”白狐绿瞳幽亮,“虽不能保证你修成正果,但叫你长寿如彭祖却不算太难,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说罢,在场的二人一同无言。孙策率先凑过去与周瑜道:“感觉它说得也有几分真,你以为呢?”
“你想我留在这?”周瑜瞪大了眼睛,“我要活那么长做什么?”
“眼下身逢乱世,性命也许都难以保全,我自然希望你……”
周瑜瞪着孙策,满脸写着不快。孙策话说一半便闭了嘴。
“你继续说啊。”
周瑜语气冰冷,孙策哪儿敢再说,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说了!”
周瑜没忍住,还是低头轻哼了一声。
白狐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不愿看这两人,烦道:“既然不愿意,那就快走,速走!”
孙策揽着周瑜就要走,周瑜不失礼数地弯腰作揖,说道:“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白狐纵身一跃,跳下木桌,忽地消失了。
孙策早已迈步到槐树下,微微弓起身子,催道:“快来!公瑾,我的肩膀借你一用!”
孙策正等着,谁知周瑜跑了几步,手脚利索地攀上了槐树的枝杆。
孙策直起身,仰头道:“看来上回是唬我!”
周瑜蹲坐在虬曲的树枝上,笑着向下道:“唬你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公瑾……”孙策朗笑几声,“回去后你如何向伯母解释你屁股上的衣服破了个大洞的事呢?”
周瑜不由得往后摸了一下,随后羞恼地往孙策头顶丢了一把刚薅下来的叶子。
孙策见他手脚并用地向上爬,都不等等自己,喊道:“你这么急做什么?”
周瑜的声音从上边传来,铿锵有力:“我找披风去!”
孙策在树下大笑起来。
白狐听着外边的动静,将耳朵往爪子里埋了埋,却依旧挡不住外头的笑闹声。
盛日当空,飞鸟辞远,浮云意悠悠。正人间六月,暖风揄袂襜襜,少年偕游,笑看山河岁月长。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春去秋来,又是一场盛夏,白狐蜷在一团矮树丛下,闭眼浅寐。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雨,土尚未干透,白狐枕着湿土,鼻间嗅见青草露珠的清新气,叶影斑驳,催睡得很。
周遭惬意至此,白狐身心松弛,以致忽略了一阵脚步声。
周循背着箭筒,远远就瞧见了树丛里的一抹白,以为是白兔子,想见三瓣嘴毛乎乎的样子就觉得可爱,于是不忍射杀,悄悄走近了,想把兔子抱回家养。
树丛的细密枝叶被两只手拨了开,白狐被惊醒,炸了浑身的毛,一抬头,便与一浅笑着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那小少年生得玉面琼鼻,朱唇皓齿,十三四岁年纪,头上扎着总角,正盈盈地冲自己笑。白狐忽觉分外眼熟,便静止在树丛中苦想。
“不是兔子啊,”周循愣了愣,丝毫不怕它似的,伸出手摸了摸白狐的头顶毛,“纯白的狐狸,真好摸……我第一次见呢。”
白狐头顶的毛被揉得乱糟糟,它却没空理这个,想了半日,心底忽然出现一个名字。
白狐越看越觉得像,眼神直勾勾的,在周循看来只以为这狐狸亲人,没准想跟他回家。于是问道:“我带你回我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平常得空了我还陪你玩,好不好?”
白狐下意识摇了摇头,摇到一半才发觉不对,狐狸是听不懂人话的。果然,眼前的小少年瞪大了眼,嘴巴都惊得合不上。
正这时,白狐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回头,自己便被抓着后颈四脚凌空地提了起来。
随即便是几声朗笑,那人提着它转了一圈,正对着瞧白狐的眼鼻,笑道:“好纯的一张白狐皮,拿回去做冬氅的毛领正合适!”
白狐眉心微跳,一种熟悉的烦躁情绪袭来,它眯着眼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人,应该比身后的少年大个一两岁,因他已经束了发。明眸焕彩,嘴角含笑,也是不俗的相貌,比之身后的少年更多了几分嚣张气焰。
白狐心里暗骂,跟你爹一个浑样!
周循见孙绍粗鲁地抓着白狐,伸手要去抱下,嘴里道:“阿兄,这小白狐听得懂我说话,有灵者不可杀,快把它放了吧!”
白狐心中欢悦,有人唤四百多岁的自己是小白狐。
可孙绍闻言更是仔细提高了白狐,方方面面仔细端详了一番,奇道:“听得懂人话?如何看出?”
周循怕白狐吃痛,牢牢托着它的腰,道:“真的听得懂,方才我问它要不要跟我回家,它还摇头了呢。”
“噢?”孙绍仍旧不信,“没准是它那一刻恰好脑袋痒……”
白狐悬在空中半日,耐心告罄,此时忽然说道:“谁脑袋痒?”
两个小年轻都被吓了一大跳,齐齐松手,白狐甫一落地,便几步跳远了,站在几米开外处望着他们。
孙绍率先开口:“狐狸会说话?!”
周循也喊:“狐狸怎么会说话?!”
两个少年忽然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妖怪!”
下一刻白狐便见二人都举起了弓箭,白狐更是跑远几步,连忙道:“我也许是妖怪,但我从不害人!”
此言一出,周循缓缓放下了弓箭,似是有几分信了,而孙绍一连射出两箭,拿弓的手又稳又有力,一看就知道没少练射艺。
“狐妖的话如何能信!”
白狐到处逃窜,喊道:“我与你们父亲是故交!我的话如何不能信!”
这下孙绍也停住手中弓箭,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白狐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疲惫地点了点头。
“那他叫什么名字,你说得上来我便信你。”
“……”白狐心道悲催,从前忘了问了,不过幸好……
“你父亲叫周瑜,周公瑾。是不是?”白狐扭头朝着周循说道。
周循瞠目,转向孙绍道:“阿兄,它没骗人!”
孙绍两边都瞧了瞧,看着周循亮着眼睛,无奈道:“好吧,相信你了。”
周循几步小跑上去,蹲下身盯着狐狸问:“你认识我父亲时,他几岁?”
白狐想了想,答:“十五岁上下。”
周循眼睛更是亮了几分,又问:“他十五岁时是什么样子的?”
白狐如实答道:“守礼知义,为人良善,嗯……容貌出众。”
“你与他长得一般模样。”白狐补充道。
周循扒着自己的膝盖骨,笑了几声,再开口时有些哽咽:“他们都说我生得像父亲。”
白狐没见过几次小孩哭,此时被周循白净脸皮上流的两行泪弄得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倒是孙绍几步跑了过来,也蹲下身,伸手抚着周循的脊背,哄道:“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周循没听他的,想来也没少在孙绍面前掉眼泪,一头撞进孙绍的怀里,抵着人心口处哭。
白狐迟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孙绍给周循擦着眼泪,抽空回了它一句:“从父在五年前病逝了。”
白狐张了张嘴,没吭声。
好久过后,它才问:“如今是什么年了?”
孙绍低声回答,白狐听罢长叹一声:“岁月如梭,没想到转眼已经二十五年了……”
孙绍闻言也发了怔,半晌后他才轻声道:“我父去世也有十五年了。”
白狐抬了抬眼,想来这两少年皆幼年失怙,所以提起父亲时才觉悲从中来,狐狸叹了口气,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你们不是故交么?”孙绍吸了吸鼻子,“怎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狐扯谎:“这么多年过去,忘了。”
“孙策,孙伯符。”孙绍说罢又扬起一边的眉,很是骄傲的模样,“江东小霸王是也!”
白狐捧场:“厉害!”
周循也从孙绍怀里抬头,眼噙热泪却也不甘落后:“我父亲是水军大都督,以三万水军于赤壁大破曹贼八十万大军!”
说完周循目光灼灼地盯着白狐,白狐反应过来,忙道:“也很厉害!”
周循没忍住笑了起来,脸上泪痕未干,看着憨态可掬,他问道:“小白狐,你能多讲一些我们父亲的事吗?”
白狐想了想,望着二人满怀期待的眼睛,组织了半晌,才道:“这个啊,说来话长了……”
直至日头西沉,两人都不愿离去,缠着白狐问些天命、天常的奇特又难以回答的问题,最后白狐说:“你们父亲见到你们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周循讶异,却止不住的开心,孙绍难得腼腆,只说一句但愿如此。
天色渐沉,两少年一齐挥手告别白狐,一改之前的感伤,互相打趣着今日涕泣模样,嬉笑声惊起几树归鸟。
白狐望着他们远去,有些恍惚,抬眼望了望山间的月亮,清光似练,明明如往昔。
-完-
“事情就是这样。”
孙策西装革履地半靠在卡座里,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在舌底藏了颗冰球。
“你是说,因为周瑜这次出差没主动给你打过电话,所以你对他进行了单方面的冷战?”太史慈坐在他对面,不可思议地望着孙策,“不是,你追他的时候死乞白赖的,他朝你丢草稿纸你都能当绣球接着,怎么现在结婚了,别人七年才痒,你半年不到就痒了?”
孙策用舌尖把冰球推到后槽牙,两下嚼得粉碎。他抬眼瞥了太史慈,呼出一口冷气,说:“首先,不是单方面的冷战,这几天他连条信息也没给我发过,其次,跟痒不痒的没一毛钱关系,谁家新婚夫妻之间像我们这么平淡的?”
“你想怎么热情似火?周瑜那个性,压根儿不是那挂的,能同意你的求婚已经让人大惊失色了,兄弟劝你珍惜眼前,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孙策没回他话,一口气闷完了杯里的酒,又叫人上了一杯。
太史慈今晚为了陪他已经干了两听可乐,不住地打嗝,他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边剥边叹气:“周瑜好歹也是他们公司的高层领导,也许只是忙着工作,没时间维系你俩的感情……因为工作你们不是连蜜月旅行都没去么?”
“我和周瑜现在的状态,不是一段健康的婚姻关系中应该有的。”
选择进入婚姻的人已经不太健康了,奉行独身主义的太史慈暗道。正想着,裤兜忽然一阵震动,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人,周瑜。
太史慈把屏幕往孙策眼前一递。
“我接不接?”
“接啊。”
太史慈清清嗓子,刚想开口问候,手机那头就传来声音:“孙策跟你在一起吗?打他电话打不通。”
太史慈余光扫见孙策把二郎腿放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
“啊……额,”太史慈收到孙策的眼神,“对,跟我在一起喝酒呢。”
手机那头静默了一瞬,周瑜的声音又响起:“叫他接电话。”
太史慈愣住,抬头见孙策摇了摇头,才回:“哦,他喝得有点多,不太清醒了,待会儿我就亲自把他送回家,你放心。”
“不麻烦你了,我现在开车来接他。”说完那边就挂了,太史慈把手搭上孙策的肩:“他不是还有几天才回来,怎么提早了?”
孙策整了整领带,起身把外套穿上,声音听不出情绪:“谁知道。”
酒吧门口,太史慈远远望见周瑜的车,就伸手去揽着孙策,哪知道孙策压根不想装醉,依旧挺拔地站着,车停下,孙策几步上去拉开副驾驶的门,走前朝太史慈摆了摆手。
太史慈眼见着孙策驾轻就熟地扣上安全带,只得朝周瑜尴尬地笑了笑,周瑜摇下车窗和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一脚油门走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车载音乐在缓缓播放,车里暖气打得高,孙策又刚喝了不少酒,热得解了西服外套的纽扣,被古典音乐催得昏昏欲睡。
孙策靠在头枕上,眯着眼睛用余光打量周瑜,快一个星期没见了。周瑜穿着羽绒服,发丝有些湿,应该是刚洗完澡。
孙策没忍住,抱怨一声:“热。”
周瑜打开了车窗,看也没看他:“喝了多少?”
“三四杯?还是五六杯,记不清了。”
等红灯的间隙,周瑜侧过身,细细打量着孙策,最后伸出手背贴了贴孙策的脸。收回手后哼了一声:“说少了。”
孙策抬着脸笑了笑,把车窗摇上了。“不是说热?”周瑜把着方向盘。
“我怕感冒。”
周瑜没再说话。
回到家后,孙策外套也不脱,径直往卧室里走。周瑜没管他,在餐厅倒了一杯蜂蜜水,喊孙策来喝。
醉鬼躲在卧室一声不吭,周瑜走到床边,孙策近一米九的身躯占了床一大半,周瑜刚伸出手要拽他起来,被孙策反手一拉,重心不稳倒在了床上。
孙策用手脚按住他,抱抱枕那样抱着周瑜。醉鬼喝醉了以后没轻没重,周瑜半天没挣开。
孙策用发烫的脸在周瑜颈窝里胡乱蹭着,又亲又嘬:“想不想老公?”
周瑜被他浑身酒气熏得皱眉,伸手推他,孙策单手解开领带,把他两只手腕捆了起来。孙策叫他圈住自己的脖子,就着这个姿势和他接吻,一手摩挲着周瑜的后脖颈,一手从他衣服下摆往里钻,对那把腰身又捏又掐。
周瑜被吻得缺氧,没再挣扎,分开时气喘吁吁地盯着孙策瞧,乌黑的眼珠覆上一层水膜,孙策也盯着他看,又问了一遍:“想不想我?”
周瑜仰着脸,轻轻捏了一把孙策的后颈肉:“你在跟我闹别扭吗?”
孙策盯住他湿润的嘴唇,开口沙哑:“嗯?哪儿看出来的?”
周瑜没有正面回答,只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出差?”
孙策愣住,笑了一声:“跟你出差有什么关系?”
周瑜不太明白孙策的意思,但两人都在提出问题,显然属于一种无效沟通,周瑜有些懊恼:“那你这么晚去和太史慈喝闷酒做什么?”
孙策不吭声了,周瑜又说:“工作上的酒会你能不去就不去,平常也不碰酒,这次是为什么?”
孙策没回话,浑身酒气地在他身上摸来捏去,周瑜拧着他的后脖颈:“回答我。”
孙策所有的动作顿住,望进周瑜眼睛里,问他:“你究竟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结婚?”
一向沉稳的周瑜听见这句简直要气晕了,他骂道:“那不然是为什么?贪图你的钱?还是你的姿色?”
孙策一时愣住,好半天才去亲他的脸,嘴里喊他:“老婆……”
周瑜扭着脸不给他亲,越想越气,结婚这么久了,孙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真心和他结婚,周瑜简直想破口大骂:“谁是你老婆?!”
“我错了,宝宝……”孙策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这些天你都没联系我,老公以为你不爱我了。”
“孙策,你真的……”周瑜踹了他一脚,孙策从善如流地滚到一边,“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还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生闷气,越活越回去了你!”
孙策闷在枕头里,任由他教训,好半天才嘀咕一句:“谁有漂亮老婆都会没有安全感……”
“怎么才能有安全感?天天打电话和你报备?”
“我又不是怕你出轨!”孙策吼了一声,随即气势渐弱,“你想什么呢。”
“那你怕什么?”
“怕你对我腻了,”孙策引用太史慈的话,“别人都说七年之痒,虽然我们结婚才一百九十五天,但你对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周瑜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什么不一样?”
“细节。”孙策沉声说,“我认为我们需要给彼此一些空间,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婚姻关系了。”
“……”
当晚,孙策卷了铺盖去客房睡了。
“事情就是这样。”
白气弥漫的温泉里,周瑜头顶着一块毛巾,靠在石头上。
同样泡在水里的鲁肃把饮料放到一边,分析道:“你是说,孙策这段时间对你忽冷忽热的,还抱怨你不够爱他?”
庞统盯着手机看基金,补充了一句:“而且他还主动提出分房睡。”
“嗯。”周瑜点点头,“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孙策这人从幼儿园起就招蜂引蝶,身边大小桃花没停过,他还有脸说自己没安全感?”庞统作为孙策从小到大的同校同学,提出强烈批评,“我早说了这人不行,趁早一脚踹了他。”
鲁肃悄悄打量了一下周瑜的神色,反驳道:“话不能这样说,你小周总确实也是桃花朵朵开的类型,孙策有危机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我很难体会他这次的心情,因为我从没有过危机感。”周瑜略略垂头,“他说要重新审视我们俩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庞统接话超快:“他想离婚了吧。”
周瑜当下抿了抿嘴,鲁肃在温泉水里给了庞统一肘击,那承载着基金数据的手机啪嗒一下掉进水里。
“我的爱机!”庞统大喝一声,在水里掏来掏去。
“你的爱机难溶于水,放心吧。”鲁肃端起饮料啜了一小口。
庞统忽然想起自己的爱机防水,于是坐正了,朝周瑜抬了抬下巴:“我一直没问呢。你们俩当时发生了什么,突然就领证了。”
“那天工作日我们俩恰好都请了假,他当时在打游戏,问了一句去不去领证,那天民政局刚好开门,我想反正迟早都要领,于是就答应了。”
“……”鲁肃和庞统面面相觑,“这……”
“你们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不觉得,”周瑜反驳道,“水到渠成的事,怎么能叫草率?”
鲁肃半晌才说:“感觉从你们领证的那一刻起,孙策就挺没安全感的吧。”
周瑜皱了眉:“为什么?”
“这还用问?结婚的契机都这么草率,你又是乍一眼看起来冷冰冰的那种人,”庞统拿出分析基金的冷静,“孙策不得天天琢磨你到底爱不爱他啊?”
周瑜黑了脸:“我的喜欢具像化得够明显了。”
“哦?比如?”庞统摸着下巴问他,“你对他表白过么?”
“表白的表现有很多种。”周瑜说。
“那比如呢?”
“比如我总是夸他长得帅……这难道不算表白的一种类型吗?”
庞统咬着嘴唇憋了半天,悄悄和鲁肃说:“我说孙策婚后怎么越来越烧包,上次还在群里咨询哪个牌子的晚霜好用……”
眼看周瑜愣住,庞统解释:“他大概觉得你是因为他长得好才跟他结婚,不是真的喜欢他。”
“从恋爱到婚后,你有没有跟他说过,”鲁肃眨了眨眼睛,“我喜欢你、我爱你……这类的话?”
“……没有。”
庞统一拍水面:“破案!”
“这很重要?”
“你家那口子都患得患失了,怎么不重要?”
周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怎么跟他说?”
“嗯……这么说吧,”庞统胡诌道,“你想要吃饭,那么把饭具现化的行为叫?”
鲁肃听出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于是接了句:“点外卖。”
“死吧你,明明是做饭!”庞统接着循循善诱,“那么你想要表达爱,把爱具现化的行为就叫……”
庞统在此处戛然而止,周瑜仍旧顶着那毛巾,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庞统捞起手机,朝周瑜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其实小编也不是很清楚。”
次日傍晚,周瑜敲响了客房的门。
里头开了门,孙策头毛微乱,穿着灰色卫衣,眼镜都没摘。周瑜朝里探了探身子,果然,游戏手柄还在床上。
孙策打游戏的时候戴眼镜的习惯,是周瑜一手调教的。他此时往孙策怀里塞了一瓶酒,径直进了屋,“我想我们需要聊一聊。”
周瑜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郑重其事地拿出一盒东西放在矮桌上。
那一刻,孙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荒诞离奇的设想,低头一看。
真心话大冒险,揭穿ta的每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孙策也坐下,端详着面前的盒子,沉吟片刻:“这……你要跟我玩这个?”
“我挑了玩法最简单的一版,”周瑜说,“国王、宰相、乡绅、农民,牌大一级是真心话,高两级是大冒险。”
“阶级游戏,”孙策叹了口气,“马克思知道了该多伤心。”
周瑜额角跳了两下,用脚踩他:“玩不玩?”
孙策立刻摸了牌,乡绅。
周瑜捏着手里的农民,朝他一抬下巴:“问吧。”
孙策在问题牌里一挑再挑,从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到你喜不喜欢戴套,其尺度跨越之大,让孙策咋舌。
最后他放下牌,问道:“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什么想法?”
“很帅,”周瑜回想着自己大学时光,“jtytype”
“嗬,”孙策正战略性喝酒,听见这话从喉间漏出一声笑,“你当时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
周瑜闻了闻杯里的酒香,低头说:“装的。”
孙策简直晕头转向,软了嗓子:“老婆,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周瑜罔若未闻,伸手摸了一张牌。孙策没法,也跟着抽了一张。
宰相对农民,周瑜稍弯嘴角,上下打量了孙策一会儿,开口说:“卫衣,脱了。”
孙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瞪着眼。
“宝贝,尺度这么大?”
“牌大,尺度就大。”周瑜眼露笑意,“脱了以后戴上这个。”
孙策低头去瞧,一个皮质袖箍。
孙策捏起这狗项圈似的东西,瞧了半天,才感叹:“早有准备啊……”
孙策的手臂肌肉线条好看,扣上袖箍简直赏心悦目,周瑜满意地点点头,作出重要批示:“比穿衬衫的时候性感多了。”
“珍惜你现在身上穿的,”孙策伸手摸牌,“再来。”
这一轮两人都是乡绅,各喝了一杯酒,按规则互相提一个问题。
周瑜用食指抵着卡牌,转了两圈,问他:“这些天到底为什么生气?”
“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爽。”孙策说,“有时候我会怀疑你吝啬于对我表达爱意,可爱情不是求来的,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瑜攥了攥拳头:“你不早说。”
“我不敢,说了之后你要跟我分手怎么办,”孙策梗着脖子,“那么漂亮一个老婆谁赔我啊?”
“你应该感谢自己长了张好脸,”周瑜哑着嗓子说,“我有时候特别想把你的脑袋搂下来当皮球踢。”
“家庭暴力不可取,轮到我问了。”孙策随手抽了张问题牌,嘴角微微上扬,读道,“跟恋人亲密时,你最喜欢的体位是什么?”
周瑜脸色仍旧不虞,冷着一张脸开口却说特别火辣的话:“骑乘。”
孙策一挑眉毛,质疑道:“真的吗,每次从后面来的时候你好像更兴奋啊?”
“爱信不信。”周瑜伸手抓牌,“再来。”
孙策瞧了眼自己的牌,笑意盈盈地对周瑜说:“宝贝,当不了国王就惨了哦……”
周瑜认命般甩出自己的农民牌,踹了孙策一脚。
孙策面带几分玩味的笑,鹰盯着猎物似的。
“宝宝,自慰给我看。”
房间一时静默,周瑜回望着孙策炙热的眼神,最后在孙策面前微微分开两腿,一手撩开t恤下摆,露出一截瘦削的腰,左手沿着腰线一路摸进裤子里。
孙策直勾勾地盯着周瑜的裤裆瞧,隔着一层布料瞧见周瑜缓缓动作起来,他还不满意,说:“宝贝,心不诚啊。”
周瑜手上不紧不慢的,闻言抬脸看他:“你这样盯着我,我弄不出来。”
“没事儿,”孙策俯身过去,两手擒住周瑜的膝盖,逼着他张大了腿,“老公帮你。”
周瑜没说话,任由他嵌进自己两腿之间。他微微挪了地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膝盖贴上孙策的腰。
“来找我和好还穿什么衣服,”孙策抓起他衣服的下摆,“自己咬着。”
周瑜黑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孙策瞧,微微张开嘴,咬住那截衣摆。
孙策看着他微微侧头,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于是咬紧了后槽牙,摸进他裤子里狠狠拧了一把软乎的屁股肉。
周瑜闷哼一声,斜眼瞧着孙策。孙策被他一眼弄得心猿意马,手特别不老实地往周瑜屁股上摸。
周瑜隔着裤子抓住孙策的手,“不是说要帮我?”
孙策正要抽手,周瑜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喉结,轻轻揉了揉,“用这里,行不行?”
说完,周瑜感受到指下喉结动了动,孙策死死盯住他:“上次这样弄你,你就很喜欢是不是?”
周瑜仰头靠在沙发坐垫上,应了一声:“嗯。”
“那你还哭成那样?”
“装的。”周瑜用膝盖杵着孙策的脸,“你不就喜欢我哭?”
孙策一手按住周瑜的膝盖,一手扒了他的裤子,“今晚不想你哭,”孙策俯身,“想听漂亮老婆叫床。”
孙策坏得厉害,用牙齿抵着冠头磨了好一阵子,才张嘴把不停渗水的东西整个含住,周瑜被他弄得爽利,讨巧似的故意嗯嗯啊啊了好几声。
孙策用牙齿轻磕一下,周瑜立马不吭声了,只剩腰肢直抖。孙策这才满意:“用不着演,老公又不是不行了。”
事实证明孙策不只是嘴上功夫厉害,他嘴上功夫确实不赖。周瑜被他圈着脚踝弄,两条腿想合也合不上,只能被快感刺激得浑身发抖,说了几句孙策爱听的,最后才被允许结束。
结束的时候,周瑜的屁股牢牢贴在孙策的大腿上,两腿抽了筋似的蜷着。
孙策拉高了他的衣服,俯身亲他胸前小巧的乳粒,周瑜刚射过,敏感得两腿并起,夹紧了孙策的腰。
“老婆脸红红的,真漂亮。”孙策扶着他的后腰,问他,“爽不爽?”
周瑜闭着眼,汗湿的额发贴在额头上,哼了句:“嗯。”
“你倒是爽了,”孙策摸摸他的下巴,“老公要硬死了。”
周瑜抽回了腿,侧着身说:“不在这里,去床上。”
孙策这时候行动力最强,扛着周瑜就上了床。他们习惯第一次从后面来,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做,周瑜头埋在枕头里,两手往后抵着孙策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腹。
“这样不行……”周瑜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
孙策也被夹疼了,两手揉弄周瑜的大腿肉,“别紧张,宝贝。”孙策这时候还能张口说荤话,“操开就不痛了。”
说完,孙策就用了点力气往里挤,周瑜两个膝盖无意识地往前挪,又被孙策按着腰拖了回来。
终于抵上要命的地方,周瑜几乎立刻塌了腰,没骨头似的。太久没做,那地方变得比之前还要敏感,孙策揽着周瑜的腰,逐渐用了些力。
“……慢点,孙策!”周瑜泣声分明,“腿软,跪不住……”
孙策体贴地叫他侧过身子,两腿一并蜷着,孙策越顶越深,每挺一次腰,周瑜的臀肉就撞上孙策的小腹,不一会儿就撞红一片,啪啪作响的,听得周瑜耳热。
孙策顶进最里面时候就会磨着里头湿热的肉,周瑜被激得腿肉直抖,又打颤又痉挛,孙策揩掉他腰上的汗珠,喘气说:“抖得漂亮死了,舒不舒服?”
周瑜咬着手指,把叫喘声压在喉咙里,偶尔传出来几声闷哼和呜咽。孙策想他回话,于是更大力道地抵在最里面磨着,快感像七月的梅雨一样连绵起伏,周瑜再也咬不住手指,张着嘴喘气,一小截湿红的舌头露在外面,孙策瞧了手欠,伸出根手指揉弄着那截软舌。
“回神,”孙策说,“说话。”
周瑜轻轻咬住孙策的食指指节,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潮气的“嗯”。
孙策满意了,转眼瞧见周瑜腿间的东西不停地淌水,怀心思陡然萌生,握着周瑜的膝盖,把一条腿扛上肩膀,又摸过床头的数据线,三两下把周瑜的东西绑住。
周瑜立刻伸手解救,被孙策擒住了手腕。那东西被绑得紧,肉红色的冠头贴着周瑜的小腹,孙策眯着眼,觉得周瑜的腰肉白得晃眼,更心猿意马了几分。
“解开,太涨了……”周瑜眼神迷离,最后被折磨到口不择言,孙策凑头去听,才知道周瑜嘴里喊的是救命。
孙策没忍住,笑得肚子疼。最后他揩掉周瑜挂在脸上的泪珠,问:“爱不爱老公?”
周瑜挂在他肩上的腿向下踩住孙策的胸口,仰着脸说:“解开!”
孙策不满意,用力顶了一把,周瑜抖得不成样子,哽咽道:“要坏了……”
孙策刻意曲解道:“怀了?”
周瑜几近崩溃,兜着眼泪骂道:“要是能生早给你生了!”
孙策握住他的脚踝,放在嘴边亲了好几口,小腿上都嘬出几个红印。
周瑜见他软硬不吃,自己又实在难受,终于说了好话:“喜欢你才跟你上床,你快放开我。”
孙策拨了拨那涨红的东西,说:“喜欢你才绑着你,乖老婆。”
“……不要你的喜欢。”周瑜说。
“那可不行,”孙策浑笑一声,“宝贝,今晚老公射了你才可以射。”
“……别这样,孙策……”
屋内气温缓慢爬升,孙策用平日里睡觉时前胸贴后背的姿势抱着他顶弄了半天,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周瑜只能躺在孙策身上,膝窝抵住孙策的膝盖骨。
这体位超出周瑜的认知,他其实最怕骑乘,因为弄得太深,现在看来榜单需要更新了。周瑜一时喘不上气,孙策竟还在他耳边说,他在给自己当王座。
“老婆今晚一次国王牌都没抽中,没关系,又不是非得抽中牌才能当国王。”孙策摩挲着周瑜因紧张而微微拱起的腰,喊他,“小国王。”
周瑜眯眼盯着天花板,他在起起伏伏里丧失清醒,迷迷糊糊地想,孙策在欺负他。他从前对孙策在床上的癖好有一定的认知,周瑜知道孙策喜欢掌控,对束缚和控制有着近乎疯狂的偏爱。但像今天这样让自己一动也不能动的姿势,周瑜还是第一次体会。
先前给孙策戴上的袖箍现在正套在自己的大腿上,周瑜懊恼地回忆起大学时期的孙策,阳光俊朗,连接吻前都要抱着他确认再三,那个牵牵手就红耳朵的孙策是死了么,周瑜想。
孙策按着他的腰,防止周瑜拱着腰身进不了最深,另一只手揉捏着周瑜的乳肉,嘴上还发号施令道:“乖宝宝,两只手放到枕头上。”
这人在床上再肉麻的称呼也喊得出口,周瑜没动,他现在大张着腿躺在孙策身上,身体跟海浪一样随着孙策的挺弄起起伏伏,像个没有感情的性爱娃娃。
孙策好像意识到周瑜的抵抗,他于是抓着周瑜的手向下,叫他自己抓住自己的东西,被数据线绑着,涨得通红的。孙策包着他的手带着他上下套弄起来,更加一层快感,却压根没法射出去。
“会死的、孙策!”周瑜被刺激得仰头,腰快抖成筛子了。
孙策也被夹得喘气,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放到枕头上,还是想摸自己?”
周瑜先用手揩了一把眼角的生理性眼泪,接着伸手拧了一把孙策的腰,说:“……我要下去。”
“不喜欢做国王?”孙策好整以暇地问,“那老婆喜欢什么姿势?”
周瑜不吭声了,孙策也不动,就摸着周瑜被袖箍圈着的、微微鼓起来的大腿肉。
“骑乘。”孙策终于开口了,“老婆今晚自己说的。”
“……没有。”周瑜否认。
下一秒,孙策抱着他翻了个面,自己支起半个身子,叫周瑜坐在自己腰上。
周瑜双手撑着孙策肌肉分明的小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钉在孙策的性器上了。
昏暗光线里,孙策的瞳孔闪着一点光,极其性感地低喘着,周瑜狠狠闭了闭眼,想把耳朵也捂上。孙策笑了声,仿佛察觉到什么,揽着周瑜后腰处,凑近了说:“这么久没做了,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啊?”
周瑜在黑暗中沉默,孙策不紧不慢地环着他从喉结一路亲到胸口,最后抓着他的奶肉又嘬又咬,断断续续地呢喃“好爱你”。
周瑜忽然推开孙策的肩,居高临下地盯着孙策,两人在昏暗中互相瞧不真切对方,周瑜越靠越近,在亲上孙策前,极轻地说:“想你,老公。”
孙策脑子里的引线几乎当场炸了,他乱着气息:“再说一遍。”
“想听哪个?”周瑜嗓音带笑,“想你,还是老公?”
孙策滚了滚喉结,哑着嗓子问:“不能都说么?”
“不能,”周瑜笑了声,“太贪心了。”
孙策再也忍不了,手兜着周瑜后脑勺,嘴上便宜没捞着,就捞点舌头上的便宜。孙策极其霸道地撬开周瑜的牙关,亲了个结结实实。
周瑜被他亲得耳朵连着脖颈热了一大片,两手环着孙策,一边回应他的吻,一面开始缓缓扭动腰身,孙策闷哼一声,手不再兜着他的后脑勺,往下去兜着周瑜的屁股肉,使力叫他坐得更深。
里头又湿又热,孙策渐渐失了力道,几乎将周瑜抛起来又接住,周瑜一句话被颠散成好几句,人也立不住,往后靠在孙策曲起的大腿上。
“…慢、慢点,”周瑜兜着眼泪,“要坏了……”
“不会坏,”孙策哄他,“老公收着劲儿呢。”
周瑜沁着汗珠的腰身像弓似的崩着,仰头靠在孙策的膝盖上,两手摸着自己的小腹,怀疑自己的肚子下一刻就要被顶穿了。
这姿势使不上劲,孙策把住他的腰,又在周瑜后腰处攥着他两个手腕,孙策这才满意,眯眼看着周瑜被数据线绑着的性器随着操弄摇晃,拍在周瑜小腹上发出些淫靡的声响。
他施恩似的送了周瑜的一只手,引着他去摸自己的性器,“你把着它,别让它乱甩。”孙策咬字很轻,却又清晰,“都溅到老公脸上了。”
周瑜挤出一声满是潮气的笑,用手胡乱在那冠头上揩了一把,接着把两根指头摁在孙策嘴唇上。
“喜不喜欢?”
“喜欢,”孙策捉住周瑜的手胡亲了好几口,“宝贝流的水都是甜的。”
孙策平时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上了床更是没底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周瑜听得脸热,好久才说:“腰酸。”
“娇气老婆,”孙策起身换了个姿势,把周瑜两条白腿扛上肩,“每回骑乘动几下就说累,是不是你?”
扛腿攥腰的姿势力道全由孙策把握,没几下周瑜就被弄得腿软,穴里早就湿滑,真真正正的“操开了”,快感激烈而绵长,一波压倒一波,周瑜意识到自己的性器抖个不停,被束缚着精液回流,高潮被生生掐灭,周瑜眼睛不停地冒水,抓着孙策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
“解开我,忍不住了、呜——!”
孙策伸手解开他大腿上的袖箍,摸着那一圈勒痕轻声说了句“可怜死了”,转头又嘴软心硬地哄道:“再忍忍,就快了。”
说完更大幅度地摆动腰身,孙策脖颈上的汗一路滚下来,最后落进交合处,各种水液混在一起,周瑜的臀肉滑得抓不住。到了最后关头,孙策捉着周瑜窄瘦的侧腰,几乎把人抬了起来,周瑜只剩肩膀和脑袋堪堪挨着床,腿也没了力气,从孙策肩上滑了下去,瘫软在孙策汗涔涔的臂弯里。
“宝贝,说喜欢我。”孙策喘着粗气,哑着嗓子说,“爱不爱老公?”
周瑜被滔天快感淹没,眼睛和下边都不停流水,此时断断续续地说:“……爱、爱老公……”
孙策的指头掐进周瑜的腰肉,周瑜几乎像座拱桥一样搭在床上,深埋在穴肉里的性器鼓动着,最后尽数射在里面。
孙策爽完了,才低下头眯眼朝周瑜看去,漂亮老婆抵着床头,床单都快被抓烂了,爽得嘴都合不上,口水都流到脸颊肉上去了。
孙策按下心动,俯身下去抱着他亲。他边亲边去解开绑着周瑜的数据线,解的时候碰到边上,周瑜就浑身一抖,孙策突然有些内疚,这也太可怜了。
那性器没了束缚,周瑜立刻侧起身子,张了太久的腿,腿根都酸疼得厉害。他双眼仍旧涣散,无意识地挺起腰身,那股堵涨感却还没有消失,周瑜几乎崩溃,蜷起身子哭了起来。
孙策真的有些慌了,连忙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弄不出了!”周瑜哑着声音骂他,“都是你非要绑着我……”
“我看看,”孙策去掰他的腿,分开一看,通红的性器软趴趴的,只不停地涌出清液,孙策紧闭了眼,他既心疼又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一幕色情得要命,好一会儿才开口,“没事儿,没坏,就是绑太久了……”
周瑜听见这句,抬手给了孙策一下,他抽着气,担心今晚得去医院看老二了,想想也丢死人。孙策挨了他这一下,狗腿子似的伸手揉着周瑜的小腹,嘴里还不停念叨:“放松,你别紧张……”
周瑜渐渐放松下来,嘴里却不停地念:“下次你再在床上弄这种下作的手段我就给你下阳萎的药唔、用力一点……”
孙策从背后拥着他,右手握着周瑜的性器给他疏解,弄得周瑜快射了的时候,故意使坏放缓了力道。
周瑜挺着腰往孙策手心里拱,催他:“快一点、孙策……”
“宝贝,”孙策亲他的耳廓,“叫我什么?”
“sweetheart,”周瑜喊他,“我很爱你。”
孙策脑子嗡的一下,最后周瑜射在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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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乾纲独断地拉上他就走,到了那包间,周瑜盯着眼前一大桌的菜,诧异道:“你从哪儿学来的奢靡风气?”
孙策饿得前胸贴后背,早已向那道三鲜鸭子下筷,含混答:“多乎哉?不多也。”
看他吃得爽快,周瑜也凭空多了些食欲。吃到后来,孙策总算有几分饱意,开口问道:“你家从前那套大宅子呢?你如今住的地方也太小了点。”
“早就卖了,”周瑜答,“原本就只有我一个人,住那么大宅子太浪费,我特意租了个小院子。”
孙策呛了下:“租的?”
周瑜不懂他为何诧异,嗯了一声。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我可是把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写在电报里了。”
“这算什么大事?”周瑜瞥他,“你发的电报废话太多,每字银元一角六分,早想说你人傻钱多。”
“所以你写信都用文言,字少省钱么?”
见孙策竟还不满意,周瑜哼道:“不给你写最省钱。”
孙策哑然,给周瑜夹了块樱桃肉。周瑜慢条斯理地受用了,见他吃了,孙策品评道:“这家店的味道远不如它在外的名声,我吃了这么多菜,只有这道樱桃肉比从前在别的地方吃到的要好。”
周瑜倒没吃出什么不同,“你一副江南的肠胃评价北方的菜色,未免有失公允。”
“照这么说,公瑾生在江南,长在北方,算哪边的肠胃?”
周瑜停下筷子细想了一下,说:“两边的菜我都能吃,不知该算哪边的。”
说完,他戏谑地瞧了孙策一眼,又说道:“伯符兄在英国待了这么多年,连身量都在英国长成,现在也算半副大不列颠的肠胃了吧。”
孙策印堂发黑:“再笑我,我明日就做正宗的英国菜给你吃。”
“你竟真有涉猎?”周瑜惊诧道。
“没有。”孙策说,“做得难吃的一律视为英国菜。”
周瑜再也忍不住,笑得微颤,连吸了好几口冷气,轻咳起来。孙策见状替他沏满热茶,又坐近了抚周瑜的背,“你这病怎么这么拗,每天喝药都不见好?”
周瑜嗓子发痒,咳得心脏疼,只说:“胎里的弱症,哪儿那么容易好。其实平常并不发作,冬天里才这样。”
孙策见他咳得眼覆水光,“你平日只喝中药,兴许西药更对你的病灶呢?”周瑜喝下热茶,向他摆摆手:“大差不差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孙策皱了眉,“这事你听我的,我到时找好了医生,你跟我走就行了。”
周瑜听他冷硬的语气,觉得好笑:“你怎么留洋一趟,还是这样霸道?”
“别的事都能随你心意,这件事不容你置喙。”孙策伸手捏他的后颈,周瑜觉得痒,想挥开他的手,却连手也被捉住。
他正笑着想揶揄几句,孙策却沉声问罪:“从前写给我的信里讲的全是国内时局,自己的近况只一笔略过,我早想说了,你寄给我的是信还是报纸?”
那只捏着后颈的手微微用力,逼得周瑜不得不与孙策对视,周瑜沉默良久,问道:“伯符,你专程来找我兴师问罪么?”
孙策立即松了手,说:“不是。”
“你人在海外,更该在乎国内时事才是。”周瑜又喝下两口热茶,压住喉咽处的痒意。
孙策盯着他,道:“你知道我更在乎什么。”
周瑜也看向他,然后笑起来:“总不会是我吧?”
孙策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多年前送出去的一张纸笺,心中顿时酸涩,有口难言。“哼,”孙策捡起筷子,扯开话头说,“你说我不改霸道,我从前哪里霸道?”
“西湖那次,你板着脸凶阿权,还记得么?”
孙策忆起初遇,笑了起来:“我那时候火气大。”
周瑜点头:“吓得我不敢与你搭话。”
“我以为你只是斯文自持,不爱说话。”孙策说,“竟然是被我给吓的?”
“知道了就好,你以后可别凶我。”
周瑜说着,弯起眼角笑得几分狡黠,孙策见他像只玉面狐狸,吓唬他说:“那可保证不了,我凶惯了。”
二人吃饱喝足,一致决定走回白水胡同,当是消食了。回到院子,周瑜取下围巾,上头全是呵出的热气结成的水珠。
孙策花枝招展的,竟整整带了两个大木箱子来,他一打开,果然被周瑜料到了,一水儿的西服大衣,光是皮鞋就装了四双。
周瑜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孙策,发出一声疑问:“都是深色的西装,你带那么多做什么?”
孙策朝他一摆手:“领子、暗纹、材质都不一样,要搭的配饰也就不同。这道理跟穿长袍的也相通,你们不也定做不同样式的盘扣么?”
说罢,他忽觉好奇,便眯着眼去瞧周瑜脖颈处,一段白玉似的颈子下边,只用了样式简单的布扣子。
周瑜没顾上他往哪儿看,朝外间一抬下巴,示意他将箱子挪到杂物间。
孙策来回搬了箱子,就将这屋子里里外外走完了。整洁干净,却实在太小。
“只有一张床,我今晚睡哪儿?”孙策从门后探出脑袋。他想,总不舍得叫他打地铺。
周瑜正在烧水,立刻道:“地上那么大空地呢。”
还真舍得。孙策失算,跟了过去,见周瑜正憋着笑,于是求道:“我跟你挤一挤,从前在我家不也挤过么?你体寒,夜里还踹被子,我正好给你当暖炉,如何呢?”
周瑜纠正道:“我现在睡觉不踹被子。”
“我也不踹,看来我们俩天生适合同睡一被窝,你觉着呢?”
孙策神色殷切,周瑜沉吟,状似思考道:“你怎么开口就是天生地死,不过……倒可以磨合磨合。”
“是了,”孙策低声道,“我们今夜便磨合磨合。”
一番洗漱过后,周瑜身着单薄睡衣被孙策一把丢上床,临了孙策却问他今日喝没喝药。
周瑜不善撒谎,孙策看穿了他,转身就要去替他煮药。周瑜好似已经闻见那药的苦臭味,伸手去捉他,结果只摸到孙策的衣角。
折腾了半个时辰,孙策终于端来一碗又黑又浓的药,温声劝他趁热喝。
什么趁热喝,这又不是鲜鱼汤,周瑜如临大敌般看着药汤,仰头闭气喝了大半碗。从前他喝了半碗就立马放过自己,此时孙策在侧,喊他把剩下的也喝完。
“差不多了,我肚子涨。”
孙策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不仅没依他,还用空出来的手捏他两腮,威胁道:“我灌你了。”
周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这架势,这语气……“你把我当阿权?”
孙策手上微微用劲,好整以暇道:“不是我弟我也照灌,你试试?”
看他这样子不像是说说而已,周瑜如今体弱自然乏力,孙策身量却精壮好多,与他肉搏起来必然落败,到时如同小儿一般被人捏着腮肉灌药……好汉不吃眼前亏,周瑜夺过那碗一饮而尽。
而后瞪着孙策把碗塞还给了他,孙策笑起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糖塞进周瑜嘴里,圆球形的,入口即化,甜得人牙根疼。
周瑜含着那糖球,腮帮子鼓出一块,问:“西洋糖?”
“对,叫巧克力,你吃过没有?”
周瑜摇头:“从前瞧见过。”
孙策一把掀开被子,手臂绕过周瑜的腰,把他锢在自己怀里。“喜欢吃就再给你买。”
“太甜,不钟意。”周瑜嫌他靠得太近,往边上挪了挪。
“我也觉得太甜,”孙策将头抵在他肩骨上,嗅了嗅,“公瑾,你现在一股药味。”
周瑜低下头闻了闻自己,什么都没闻出来,于是扭头瞥孙策:“那你离我远点。”
结果孙策搂他更紧了,“我喜欢这个味道。”
“孙伯符,”周瑜在被窝里肘击他:“你是药罐子托生的。”
孙策捉住他的手腕子,从身后搂着他,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背后传来,周瑜心里嘀咕果真是暖被窝的一把好手,就感到腰上一热,孙策虎口紧绷,用两指测他的腰。
孙策叹了口气,扑在周瑜耳朵尖上,“公瑾,你如今真的太瘦了些。从前你不说珠圆玉润,好歹也是骨肉停匀……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我吃得不少,就是不长到身上。”
“撒谎。你今晚吃得就少,动几筷子、喝半碗药就饱了。”孙策不满似的轻掐他薄薄的腰肉,“我明日去给你送午饭。”
他竟也不问自己的意见,就一锤定音了。周瑜拒绝道:“我吃食堂就行。”
“别拗,听我的嗷。”孙策声音染上几分倦意,“到时候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周瑜一向睡得少,冬日里天亮得晚,睁眼时外头天光惨淡得好似阴雨天。
周瑜抬眼瞧了瞧身侧安稳睡着的孙策,悄悄掀开被子起身,一番拾掇后,天色亮了不少,周瑜又回来瞧孙策,还睡着。
临出门前,他忽然想起已婚的男同事早几天抱怨,起早贪黑只为养家糊口,好累,小孩梦里骑马拉弓,将他当成马镫一脚踹在肋骨,大清亡了还有巴图鲁。
周瑜仍是觉得有趣,此时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孙策,给他垫头的手臂还没收回去。睡相倒不差,而且热烘烘的。
就当捡了个便宜儿子。周瑜想。
学校里即使是清早也不冷清,周瑜就职在女子大学,处处能见着白衣青裙的女学生,或盘发或短发,个个朝气盎然,见了周瑜便打招呼。
周瑜笑着一一回过,上午讲了一节课,便埋头在办公室里改演讲稿,他做事专注,一时将其余事都忘却脑后。
直至中午,同事们授完课三三两两回到办公室,却见时任副校长的袁术一副气不顺的模样踱步进来。
他心眼不多,说话却刻薄,所以向来惹人烦。大家见袁术来了,也没甚反应,闲话的依旧闲话,只不过都分了只眼睛在他身上。
袁术拿捏着副校长的款儿,大摇大摆地走向周瑜,派头很足地用两指敲了敲周瑜的桌子,稍抬下巴说:“校长叫我和你去正门处接人。”
周瑜被打断思路,抬眼就是一眼刀。他们俩早有过节,全校师生皆知,原因是一块瑞士怀表,两年前孙策在国外买了,辗转几番才到周瑜手里。
那怀表小巧玲珑,银制镂空的表盖与绞丝链相衬,后盖繁复,用了松石绿玑镂珐琅的工艺,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不少人来围观,袁术也在,早听鲁肃周瑜说过“孙伯符”这个名字不下几百遍,甫一得知这块怀表也是他的手笔,张嘴就是风凉话:“孙伯符此人小家子气,送钟也不送个大的。”
结果周瑜置若罔闻,鲁肃一脚将他踹出十万八千里地。
思及前尘往事,袁术屁股隐隐作痛,板起脸直视周瑜的眼刀:“你瞪我做什么?”
袁术本就眉眼锐利,一副精明样下是一颗七窍没有一窍玲珑的心,周瑜遇上他就失去所有耐心,烦道:“接谁?”
袁术更躁郁了几分,但好似不是对周瑜,“校长说是位贵客,我猜是来给学校捐钱。”他说到这里十分不屑,细眉一簇,更显刻薄。
周瑜疑惑:“为何要叫我去?”
袁术讥讽一笑:“我怎么知道?看你长得好,贵客瞧了满意,兴许砸钱砸得更多了?”
这话说的,学校不像学校了,倒像勾栏。花魁周瑜斜着望他一眼:“那怎么要叫你也去?”
袁术思忖片刻,发觉周瑜不像在说好话,怒道:“我可是副校长!”
周瑜收回眼神,将钢笔盖上,“那走吧,袁副校长。”
下楼梯时袁术话匣子大开,说:“听校长说这人年纪轻轻,刚从国外回来,呵,这种人手里最有几个臭钱,想也知道是投了个好胎。正回国呢,又最想播洒些名气,给教书育人的学校捐钱则是最快的一条路。”
袁术说时咬字如咬人,下了结论:“沽名钓誉。”
周瑜越听越不对劲,乜了他一眼:“你倒愤世嫉俗起来了?”
袁术被他堵得噎住,攻击道:“我给忘了,你周公瑾也是投胎的一把好手!”
周瑜反击:“我怎么好班门弄斧?”
两人绕过庭院的假山,周瑜颇觉不对,问道:“他叫什么?”
“姓孙,叫什么?孙策?”
袁术的回答与大学正门铁栏外的身影一齐出现,周瑜顿时无言,转而恍然大悟,怪不得校长要叫袁术来领自己。
袁术却不知周瑜心中所想,望见那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便又唾弃道:“瞧瞧,西洋作风!”
周瑜快步流星地往前走,默不作声。
待他们俩走近了,袁术眼尖,看着孙策身侧停着的脚踏车,又低声骂道:“架子大得很,家里开银行了不起?”
袁术说罢,沉默一瞬,忽然灵光一现,总算伶俐一回:“那车,怎么跟你的那辆那么像?”
眼下周瑜没功夫理他,他大步上前,对守门大爷低语几句,等开了铁门,孙策一个跃步进来便搂着周瑜。
“公瑾,你怎么才来?”孙策提起左手拎的布袋,“哝,说好的午饭,不诓你。”
没人瞧了俩人这副亲热的样还无动于衷的,袁术瞪着眼全明白了,孙策孙策,不就是从前给周瑜送钟的孙伯符?袁术气不打一处来,恨自己交浅言深,更恨这两人佯装不熟,耍他跟耍猴似的。
孙策揽着周瑜正要往里走,守门大爷追上来,举着支笔:“忘了问了,这位先生贵姓?”
原来是做登记,女校不许校外男人随意进出。袁术阴沉着脸,恨声道:“姓孙,孙子的孙!”
周瑜立马反唇相讥:“那你又是哪个袁?袁大总统的袁?”
好好的非提一个声名狼藉的死人的名字,袁术咬牙切齿,什么年代了还称帝,把我们袁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袁术火冒三丈地瞪他们俩,像族中长老夜捉奸夫淫妇,又像偷摸听新婚夫妻墙角的鳏夫,总之就是不像个副校长。
等他走了,孙策紧盯着周瑜光火的样子瞧,平日里不笑的时候好似冷玉,矜贵疏离,叫孙策想揣在怀里煨暖;笑时又温柔小意,怎么怼起人来模样更加漂亮,顾盼流光的。
周边净是下了课去吃饭的学生,经过时打量起他们俩来,周瑜推这呆货一把,看他布袋中的饭盒:“你做的?”
孙策回神,坦荡道:“买的,家里哪有食材,之后再给你做。”
“之后别送了,怪麻烦的。”周瑜忽然盯着他,“你若想进学校,喊守门爷爷通知我一声,我就下来接你了,怎么还联系上校长?要给我们学校捐钱?”
“捐钱才不是为了进门,公瑾此言差矣。”孙策说,“我本就有意给国内学校捐款、设奖学金,资助学生。如今为女校捐款,简直是千古以来少有的机会,不知能在功德簿里记上多少笔。”
周瑜有些动容,他想到最初校长向他递出就职邀请,那时家中父亲已过世多年,母亲与他一同住在舒城祖宅里,时光如水般平淡。他则像一块浸在溪流里的顽石,被流水细细打磨棱角,志向意气,都被他抛诸脑后,时光太磨人心性,他早就不想抽身。
直到那封落款为剑湖女校的信被母亲看见,母亲读完对他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而且我家里也有个小妹,妹吾妹以及人之妹,你说是吧……公瑾?”孙策见他出神,挥了挥手。
再忆往事,如蜻蜓点水一般漾起些许波澜,一晃而散。周瑜失笑:“你说的对。”
他想起袁术的那番不屑论调,问:“那么大一笔钱,你和你父亲商量过没有?”他想孙策这回叛逆出逃,大概是不敢联系家里长辈的,难不成要先斩后奏?
“没用家里的钱,”孙策笑起来,“我在英国银行里工作时,做过一些投资,我那时候在电报里给你写了,我运气不错,如今也算小有资产,这才敢离家出走。”
果然,钱包鼓起时翅膀就硬了。周瑜深以为然地点头:“怪道现今出手如此阔气。”
“阔气归阔气,却也有私心。”孙策说秘密似的靠近周瑜,“为公瑾就职的学校花钱,也算是钱尽其用。”
气氛凝滞一瞬,周瑜上前打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你往后别向我讨债就行。”
打开布袋,饭菜香迫不及待地从铝饭盒里飘出,缠住周瑜的口鼻。周瑜定睛一看,袋子角落还有一个装着药汤的水瓶子。
孙策领导审查似的在办公室里逛了一圈,然后拖了条凳子坐到周瑜身边,“不急着喝药,吃完饭再喝。”
周瑜挣扎开口:“……我没急。”
“你不急,药急了,我跟它说呢。”
周瑜无语,夹了一筷子焖羊肉堵上孙策这张嘴。
孙策咽下,说:“我吃过了,你吃你的。”
饭馆的伙计实诚,菜给装满,饭也压实,周瑜从前连这一半也吃不完,孙策却没逼他:“尽力而为,别撑着自己。”
吃一半,办公室陆陆续续回来几个同事,见了孙策新奇得很,要周瑜介绍介绍。周瑜刚放下筷子,就见孙策起身与他们攀谈去了,面上带着交际花的笑容,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亲切。
周瑜望着孙策的侧脸,往嘴里多扒了两口饭。
“早就听公瑾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着了。”
周瑜吃够了,放筷子擦嘴收拾饭盒,一气呵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那边。正伸手拨了拨装药汤的瓶子,便有同事跑来知会他去一趟校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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