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7章 家与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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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状师接到了妻子打来的通讯。

“你在呢?”玉简对面,女人的声音是温柔的,却也掺杂着淡淡的沙哑,好似时刻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嗯,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今天是萤萤的生日,你晚上回不回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我倒是无所谓的。”接着,妻子又似是自嘲的叹了一口气,“反正我知道,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工作比我们这个家重要。但是,孩子想让你回来……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眼巴巴的问我,爹会不会回来,你让我跟她说什么好呢?”

“平时你答应她的事,有多少都因为工作忙给推了,孩子一年到头就过这么一次生日,你自己考虑着吧。”

回去?状师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辩护策略到现在都还没有眉目,别说是今天,恐怕接下来他天天都得加班了。

“小萤,不是刚过完生日么?”,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她同学好像还送了她一个很大的变形金刚?”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妻子说话的音调顿时高了几分,埋怨之意尽显,“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孩子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看你,你就连孩子明年要考高等部都不知道吧?”

“我记得,小萤成绩一直挺好的,”状师微皱了皱眉,拿过一支笔,在相关法条上圈划了一下,“在班里一直考第一,不用咱们操心。”

“能不能回去……我这得再看看啊。一大堆事呢,不一定能忙完,你们要不就别等我了。”

“行……你忙吧,你就忙吧!”妻子的声音颤抖起来,透着种压抑的愠怒,“你成天忙工作,把你自己的名声都给忙臭了!这么多年了,你代理过的那些当事人,有几个是好人?你不惜弄虚作假的去帮他们争取轻判,就为了挣那么几个钱,连累我跟孩子也被邻居戳脊梁骨……你干那些伤阴德的事,你就不怕报应在我们身上么?”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呢,金牌大状师,还是盛元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别人看见你好像都客客气气的,但你知道人家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你么?说你要钱不要脸!”

“哎,你这事儿啊,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状师将听筒换了一只手,涉及到自己的事业,他明显是要重视多了。

“不管被告人他犯下了什么罪行,请状师辩护都是他的正当权利,任何人无权剥夺。就算这个案子实在没有人接,县衙也会分配一位状师去给他辩护,这件事是总要有人做的。”

“你觉得帮好人打官司名声好,其他状师也是这么觉得,那要是所有人都争着去接一方的委托,另一方要怎么办?还是有人不得不接下来。同样的付出努力,一方得到赞誉,另一方挨的都是骂名,你觉得这公平么?”

“我所做的,正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我是在‘为职业牺牲’你知道么?”

“既然我已经接下了一方的委托,我自然就要全心全意的去为他争取利益,不管我心里是怎么看待他,我也不能反过来帮着另一方,对他落井下石。我能做到把情和理分开,不为私人感情影响辩护立场,这恰恰是证明了我的职业素养啊!”

他说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好像现在他面对的就是一场审判。

“行了行了,你别把你在公堂上那一套带到家里来,我听不懂,啊,我也不想听。”妻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萤萤那边,你自己告诉她你回不来吧,别什么事都让我替你扛着。我还要做饭,就先这样。”

“啪”的一声,通讯被挂断了。状师略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将传讯器放回了原位。

和很多大男子主义者的思想一样,他一直认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拼事业,只有事业有成别人才会尊重你。至于家庭,就是个歇歇脚的地方,是个“战略后方”。所以这个后方一定要稳定,不能给自己添太多麻烦。

他和现在的妻子是相亲认识的。那时,他就抱着“娶妻娶贤”的心态,只想找到一个能替自己打理好家庭的女人,至于漂不漂亮,那倒是无所谓的事。

也许是他运气好,没相亲几次,就遇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对象。长相漂亮,又温柔贤惠,在学院里做音乐导师。虽然性格稍嫌内向,但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的职业性质,决定了他在工作时间要做大量的交流。在外面说的话就够多了,他也不想再找一个多么活泼的妻子,还得自己额外花精力去哄她。就这么话不多,埋头做做家务,相夫教子,就挺好。

妻子对他也很满意。他那种侃侃而谈的精英气质,原本就是很吸引异性的。两人只是简单约会了几次,就敲定了关系。

或许也是做惯状师的原因,他有个在对话中寸步不让的习惯。你的观点跟我不一致,而我觉得我是正确的,那我就引经据典,一点要驳倒你。这样的作风,在恋爱中是会给人很大压力的,有那么句话说“跟女友吵架吵赢的男人,最后都单身了”。

但妻子果真是性情柔顺,不管他怎么争,也从没跟他红过脸,大多都是顺从了他:“你说得对。”这无疑是令他很满意的。

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却是跟他的事业有关。

当时他接了一个案子,为一位犯罪嫌疑人辩护,妻子知道原委之后表现得格外激动,她说这起案子的受害者就跟咱们的女儿差不多大啊,你怎么能为一个那么丧尽天良的人辩护呢?

一开始,他还耐心的跟她解释,但向来温柔的妻子这次却不依不饶,一直在重申受害者是多么可怜,罪犯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等等。他渐渐开始烦躁。

他搞不懂妻子怎么这么感情用事,就跟那些能够轻易被舆论蛊惑的愚民是一样的。看到点事就破口大骂,看到点事就伤心落泪,他没有耐心再跟她说了,直接带上案卷去了办公室。

在他的努力,和一些偏门手段的配合下,他打赢了这个案子,判决结果比媒体预料的都要轻。他在外面跟几个朋友好好庆贺了一番,但回家之后,妻子却是几天都没跟他说话。

有时妻子还会默默落泪,念叨着:“如果有一天是我们的女儿遇害了,只要给你足够多的钱,你也会去为凶手辩护的是吗?”这个女人好像突然就钻起了牛角尖,在她心里当真将受害女孩与他们的女儿画上了等号,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也让他觉得可笑。

经过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自己跟妻子三观不合。他更看重利益,而妻子更看重“正义”,在这一点上,他无法说服妻子向他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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