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思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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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这辈子就该被男人踩在脚底下,做青石路上的鹅卵石,做泊油路上的沥青,做男人的等云梯和扶摇路。

女人,就该一生一世的盛着男人。

娘再一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给爹洗衣裳。冬天的井水很冷,冻得她手指跟水萝卜一样莹润。家里是有自来水的,但娘觉得自来水洗衣裳浪费,那是用来吃饭的。还是井水好,不要钱,自家门前就有一口。而且井水里自带一种芬芳的泥土气息,这是干瘪无趣的自来水所没有的。

这股泥土的芬芳,就像女人的体香,是女主人彰显自己家庭地位的方法。城里的女人喜欢用香水来标记领地,娘不是城里女人。她是村里的,她有她特殊的方法。

爹的衣裳在娘手里变了形。偶尔变成一团,偶尔散开一片。铺在红塑料盆里的时候,散成一片云,娘拿着猪毛刷子,在衣裳的领口、袖口处刷来刷去。

不错过一丝一毫。

洗完了,娘要绞水。娘的力气不足以绞动这件喝饱了水的衣裳,于是她侧头往屋里喊:“盼睇!盼睇!耳朵长猪毛了啊?喊你这么多声——”

盼睇拖着一顺边的拖鞋走了出来。七岁,才刚刚读小学。盼睇和本地的姑娘一样,有着地域特色的小眼和方额。这样六边的脸型,在尚未成年前都会被饱满的婴儿肥覆盖。到了青少年时期,男男女女都疯狂的脱壳,才会露出庐山真面目。

盼睇是个高额且少发的女仔。黄软的细发,被娘编了两个小辫,各自耷拉在耳边。偶有几根放荡不羁的,胡乱的支棱出来,戳在她的脸上。

娘看了盼睇一眼:“怎么又穿一溜边的鞋?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左脚穿左脚的,右脚穿右脚的。你这样挤过来,迟早把鞋子挤坏了!用火车皮拉鞋都不够你穿的——”

盼睇的脚趾抠了抠鞋底,同时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同她的鞋子一样,一个鼻孔堵着,另一个鼻孔却不停地流鼻涕,只能靠嘴喘气。

娘念够了,便让盼睇来帮手。母女二人各自揪着衣裳的一角,然后同一时间朝反方向用力。盼睇揪着的地方是衣袖,揪在手里时如同揪着爹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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