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临终分家贾母殷殷嘱托,夜半驾崩太上皇父子相认(1 / 2)
眼下能住在一起,是因荣国府还在的缘故。日后西风压倒东风,兄弟阋于墙,你父亲泉下有知,亦死不瞑目。倒不如老婆子我今儿分家,防患于未然。”
贾政想到十余年前,长子也提到分家之事,拒绝的话顿时哽在喉间。
他垂头不语,贾母看向屋里其他人:“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从年轻时候到老,福也享尽了。”
说到这儿,满地下瞅着,王夫人便推宝玉走到跟前。贾母伸出手来拉着宝玉:“我的儿,你要好好的,听你父亲和哥哥的话。”
宝玉嘴里答应,心里一酸,眼泪便要流下来。贾母又道:“我的兰儿、蕴儿在哪儿呢?”李纨也推了两人上前去。
贾母放开宝玉,拉着二人:“将来出息些,也叫你们爹娘风光风光。对了,凤丫头呢?”
凤姐上前,贾母拉着她道:“我的儿,将来长房就靠你跟琏儿了,好生修福,凡事莫逞强。我旧年叫人写了些《金刚经》送人,不知送完了没有?”
李纨忙道:“老祖宗,还没有呢。”贾母叹道:“早该施舍完了才好,你且记着这事。”李纨轻声应了,贾母又看了大姐儿一回。
依次看了孩子们,贾母道:“我死后,府邸说不得要被收回。二房我不担心,有珠儿在,不会缺了住的地方。只琏儿这边,怕是不容易。
好在赖家的宅子还在,琏儿,到时服侍你母亲,带着凤丫头住过去罢。”
平日里贾母虽对长房淡淡的,将死之时,心里还是多忧长房,叫贾琏、凤姐两个泪湿眼眶,口中呜呜不止。
贾母又叫邢、王二位夫人同鸳鸯开了箱笼,将自己的私房都拿出来,挨个分派:“这里现有的银子,交琏儿四千两,一千给赦儿,留一千给邢氏。
这两千给蓉哥儿,还有一千给珍儿媳妇。另有两千两,敏儿,你收着吧。此外还有四千两,政儿拿两千,给珠儿两千。
至于你们祖父、父亲留下来的衣服,还有我年少时穿的衣服首饰,如今用不着了,男的叫政儿、珍儿、珠儿、琏儿、蓉儿拿去分了。
女的叫敏儿、邢氏、王氏、珍儿媳妇、蓉哥儿媳妇、凤丫头、纨丫头、宝丫头、玉儿拿了分去。
分派定了,又对贾政道:“宝玉成了家,你也不要怪我偏袒,剩下这些金银物什,大约几千两银子,都是给宝玉的。至于旁的,我也没有什么了。”
贾政见母亲如此明断分晰,跪下哭道:“母亲这么大年纪,儿孙们没点孝顺,反受这样的恩典,实在叫我们无地自容!”
望着次子花白的头发,贾母颤巍巍伸手摸了摸,笑道:“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莫要多想。”
视线看向长孙,贾珠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祖母放心,我一定帮父亲顾好家里,扶持各位兄弟。”
见他这般,贾母口角含笑,又道:“公中之事…皆由你做主”。
晓得是说生意上的事,贾珠会意,贾母欣慰的点了点头。
视线渐渐模糊,她强撑着死死抓住长孙的手:“…你大伯做了错事,怨他是应该的…只日后若有机会,千万救他回来,总不能叫人客死他乡…”
都这个时候了,贾珠自不会拒绝老祖母,连忙出声应下。眷恋地看了一圈,视线锁在鸳鸯身上,贾母叹道:“鸳鸯前几年非要自梳,我也应了。
只她是个好姑娘…大好年华,我实在舍不得。你领了她去,日后好好待她…”
鸳鸯捂着嘴哭倒在地,叩头道:“老祖宗要走,鸳鸯随了您去!”
贾母已经看不清人影了,眼前越发昏暗,闻言只道:“傻丫头…听话。”
鸳鸯泣不成声,贾珠哽咽着应了,贾母放下心来,笑道:“我去寻你祖父了,好好的,别让我们操心。”
说罢,牙关已经紧了,喉间略一响动,身子一歪,登时魂归西天。
贾政一愣,颤巍巍从旁取了棉絮来,放于贾母鼻下。只见棉絮纹丝不动,贾政登时大恸,哭道:“母亲!母亲!娘!”
贾母既逝,屋里满是哭声,保龄侯和林如海皆劝贾政节哀,脸上也落了几滴泪。众婆子急忙停床,贾政等在外一边跪着,邢夫人等在内一边跪着,一齐举哀。
外面各样预备齐全,里头信儿一传出来,从荣国府大门至内宅门全部大开,全用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竖起,上下人等皆换上丧服。
贾政、贾珠几个报了丁忧,礼部奏闻御前,实未料到这么突然,永嘉帝惊讶过后,还是准了此奏。想到贾家世代功勋,荣国夫人又是贾珠的祖母,遂赏银一千两,晓谕礼部主祭。
贾芸、贾芹帮着各处报丧,众人见圣恩隆重,兼贾珠简在帝心、身居高位,如今贾家又有几个子弟出息了,都纷纷过来探丧。
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因贾赦流放桂地,贾政为长,就带着儿孙们围着守灵。贾珠、贾琏除了守灵,还带着贾蓉分派下人办事,请了些亲戚照应。
女眷这里,邢、王二位夫人,贾敏、宝钗、黛玉、凤姐、尤氏、秦可卿等皆灵旁哭泣,惟李纨、凤姐管事,带人在府里支应。
探春、惜春得了消息,也往贾母跟前哭灵,只元春、迎春远在外地,李纨也着人快马加鞭送了信。
除了四王八公、王家等派人来祭,忠顺王也专门来了一趟,行色匆匆走了——太上皇已是强弩之末,贾珠家里又逢丧,眼下都忙,便未提让贾珠进宫见一面之事。
是夜,轮到贾珠守灵,因接连数日不曾好生休息,两眼皆是血丝。贾琏见状,忙劝他小憩一二。贾珠虽拒绝,意识却渐渐朦胧,过了三更,很快入了梦。
眼前影影绰绰来了个人,瞧着似是太上皇,贾珠忙道:“陛下怎到我家来了?”
那人不答,近到跟前,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痴儿,竟连父皇都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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