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宠记 第2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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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司里头共事的兄弟。”佟固这才注意到对面的绿莺,揉了揉眼,大惊小怪道:“姐夫,她是那刘家的小绿莺?糖葫芦西施?”

“莫要喳呼,我早为她赎了身,早与刘家无干了。”想到一事,冯元问他:“听说最近你与个开成衣铺的小寡妇正打得火热?”

“嘿嘿。”佟固搓搓手,嗤嗤舔脸一笑:“让姐夫见笑了,也没旁的,就是走动得近些,平日让她给弟裁两件衣裳罢了。”

冯元一脸无奈,拿手不住点他:“你这小子!就会睁眼说瞎话!”顿了顿,他摇摇头规劝道:“若是个会伺候人且本分的,你便将她置在外头,解闷儿时也有个正经去处。成衣铺人来人往的,为官之人总往那儿跑总是难看,对你以后的前途没好处。你若没宅子,我给你一处。”

佟固寻思一番,觉得姐夫的话在理儿,只不过为何那般麻烦呢,纳个妾家里也不会不同意,遂憨憨问道:“姐夫勿须担忧,弟倒是有几处宅子。弟琢磨着再相处相处,到时抬进家门岂不省事?冰天雪地的弟也懒得折腾。”

“进了指挥司都近一年了,怎么还是个木鱼脑。”冯元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

佟固见姐夫这般,有些了然,连忙解释道:“姐夫放心,那小寡妇乃是望门寡,还没拜堂那倒霉相公便死了,她也确实是个干净的。”

“谁说这个了?”冯元肃着脸引他开窍:“你当你佟府大门是城门呢,甚么香的臭的都往里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不抬,非要抬这么个玩意儿?抛头露面过的,鞋底子刻的是字儿是花儿估么都让全汴京的男子瞧得一清二楚了。你去扫听扫听,满汴京的大户也没有一家会纳这样的为妾的,只有那地痞残废无赖下九流之人才会。你要沦为他们一流,今后成为同僚背后的笑柄?”

“呃不不不!”自是不乐意,佟固可是最最看重面子的人,他连忙朝姐夫摆手讨饶:“不过是个取乐的玩意儿,弟可不想因为这个被人戳脊梁骨,姐夫可莫要再说了,说得弟一身冷汗。”

“恩,你明白就好。说正事,前一阵子听说你姨娘又给岳父大人添了个小子?”

佟固一咧嘴,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喜庆:“是,姨娘生了个五斤一十四两的大胖小子,爹爹乐得跟甚么似的。”

“你也抓紧些,成亲几年了也不见动静,力气莫总往外头使,能给你生嫡子的还是正房奶奶。”

郎舅二人旁若无人的交心,绿莺却味同嚼蜡,如坐针毡。

冯元的一席话,犹如裹着把利剑,先是挑开她身上的遮羞布,接着便是千刀万剐凌迟之刑,直叫她痛哭流涕鲜血淋漓。抛头露面?丢人?故而这辈子他从未打算让她进家门罢。

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回说辱人的话了,可往日的言语羞辱皆是在他生气时说出来的。绿莺觉得,生气时说的话难免有些负气的意思,作不得准。可这回,当冯元一脸语重心长,似个慈父规劝幼子般的语气,对内弟说着轻视不屑的话时,她深知,从前是她一厢情愿了,他生气时说的,从来都是真心话!

绿莺的强颜欢笑冯元未察觉出来,膳后牵着她的手去了汴京最大的首饰铺子,聚宝楼。

掌柜的将几个匣子掀了盖一一铺开来,绿莺百无聊赖地挑拣,出门时还兴高采烈的,此时蔫头蔫脑的,只恨不能即刻家去。

冯元瞧她磨蹭,便伸头往匣子里头瞧了眼,皱皱眉朝那掌柜一挥手,“拿上好的出来,这些玩意儿咱瞧不上。”

“是,是是。”那掌柜笑得一脸褶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个半尺见方的梨花木匣,将盖一启开,里头的确有几样宝贝。绿莺一眼瞧见里头的一支步摇,拈起离近了看,簪身是实金的,簪尾是朵殷红的百合,流苏是鲤鱼状的羊脂白玉制成。

“嘿嘿,这个却是个好物,瞧那百合,是用极品血玉雕的,栩栩如生。”掌柜搓搓手,试探道:“这支百合血玉步摇老爷若相中,二百五十两银子便可买走,这可是世间仅有的一支啊。”

冯元置若罔闻,只低头询着绿莺:“这支如何?”又伸手拿起一对耳坠子在她腮旁比量着。

“老爷眼亮,这耳坠子是香江暖玉的,极是养人嘞。”掌柜一瞧,这可是阔绰的主儿,连忙颠儿颠儿又不知从哪掏出个巴掌大的匣子,“小的一瞧便知老爷绝不是凡人,瞧瞧这最好的物儿,南朝时候的夜明珠,当年国破,广庆帝匆匆出逃带出来的,之后也不知沦落到何处了,小的也是头些时候无意得的。”

夜明珠是有市无价的玩意儿,一来昂贵,二来稀有。莫说绿莺此时正稀奇望着,连冯元亦是未曾见过。此时一瞧,这珠子约么两指宽,乳白浑圆,微光莹莹,透着一股子雍容。

“二位不知,这夜明珠的好处得天黑了才能显出来。”说着躬身将他俩往后头的屋子引,“二位请随小的来,验验这夜明珠。”

三人进了一间小堂屋,春巧从外头将门掩得严实。屋里似是没有窗,此时灯也未点,暗成一片。绿莺有些骇怕,紧紧抓着冯元的衣袖。

忽然,天地开阔,混沌隐去,屋里亮堂起来。掌柜托着匣子,夜明珠如月娘一般,莹莹光辉灿若银河。

步摇、耳坠子、夜明珠,花了近两千两,绿莺顿觉解气,心内暗忖:下回再生气便狠狠花他银子!

远处有骡车正驻足,里头坐着的恰是冯戚氏冯佟氏妯娌俩。

冯戚氏揉了揉眼,还是不确定,拍了拍身旁的人:“弟妹啊,那人侧脸我怎么瞧着似是小叔啊,你瞧是不是?”

将车帘子又掀了掀,冯佟氏漫不经心地一瞥,正瞧见几个下人手捧匣子,簇拥着一双男女。二人形态亲昵,那女子伴在男子身侧,仿佛小鸟依人般,待到了一宽阔骡车旁,那男子牵着女子上了车。

“到底是不是啊?”冯戚氏瞧她不答,催了句。

脸角轮廓分明,身形直挺,那一身朱红新衣,年前新裁的,不是冯元是哪个?冯佟氏垂下眸子,轻声道:“大嫂看错了,我家老爷去了同僚府邸,哪会在街上闲晃。”

她面上淡然,心内却气血上涌。虽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可冯佟氏就是觉得那人定是那外室无疑了。一身绿裙,只瞧个侧影也掩不住那一身丰腴,满汴京也寻不出几个这般肥硕的。

哼,跟大肥猪似的!甚么小鸟依人,我呸!就是树旁拴了头猪!心里将那狐狸精骂了个遍,也好受多了。可一想到那二人是从聚宝楼出来的,家财也不知又被那女子诓了多少去,便又开始牙痒痒。

她兀自生着闷气,冯戚氏未瞧出不对劲,兴冲冲道:“弟妹啊,咱们去趟玲珑阁罢。我们璇儿针线不顶事,嫁衣都绣了整年了,你借我几个绣娘,也好教教她。”

她话里话外难掩嫉妒,酸溜溜地熏人:“要说啊,当年分家时,这玲珑阁归了你这房,可让我眼馋许久啊。”

冯佟氏一听这话,也忘了自己正生气呢,心内得意,嘴上却嗔道:“大嫂这就见外了,你跟我谁跟谁,我家的不就是你家的,你说说,哪回你去收你银子了?还不是跟你自家的一个样?”

顿了顿,她又捂嘴一乐,恭维长嫂:“你们大房分的东西才好呢,瞧那郊外的田地,挖出多少宝贝来?这一比啊,玲珑阁算甚么?”

冯戚氏被奉承的高兴,妯娌二人亲亲热热地到了玲珑阁。

可刚一提及借绣娘一事,还没说上三句话,掌柜就给拒绝了个彻底。冯佟氏顿时炸毛:“甚么?这是我家的铺子,你算甚么东西,还敢顶撞东家?”

掌柜的鞠躬哈腰,满脸恭敬,嘴上却坚决:“太太包含,玲珑阁已换了新东家,绣娘若出门得小人去请示东家,还有......”掌柜指了指她手里的绣样,尴尬道:“劳烦太太,这个须四两银子......”

冯佟氏眼瞪如铃,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冯戚氏早已目瞪口呆,怔怔瞧着她,显然不知这是唱的哪出戏。冯佟氏只觉颜面扫地,憋着气问道:“这玲珑阁是我家老爷掌了十几年的,我可没听说甚么时候易了主。你倒是说说看,这新东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定要告知我家老爷,将你扔进大牢!”

“这......”掌柜为难,那人是你家老爷的相好啊,我若告诉你我不是嘴贱么。

“快说!”

冯佟氏一声叱喝倒是唤醒了冯戚氏,她瞧了眼门外渐次多起来的围观百姓,面皮涨红,扯扯冯佟氏的袖子,低声道:“弟妹,想必有甚么误会,还是家去罢,到时你问你家老爷便是,莫要纠缠了,忒丢人了。”

冯佟氏只能无奈点头。

回府后,没顾上喝口茶她便将冯管家唤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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