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茶香四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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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已经见惯了。

从景佑年间,黄河决口、改道以来。

大宋天灾频发,水旱接替而来。

两次回河,每次都造成了百万规模的流民群体。

而被大水淹死、冲走的军民官吏,也是百万为单位。

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

宰执们,也就不在乎了。

反正,只是数字而已。

慈不掌兵嘛!

甚至,对一些人来说,天灾还是一个捞政绩和敛财的机会。

旁的不提,每次天灾过后,大量农民破产,土地价格暴跌。

这都是赵官家们大肆兼并的好机会!

是的——你没有看错!

大宋最大的地主,压根就不是地主阶级。

而是官府,准确的说,是皇帝老子!

元丰六年,户部奏报,大宋天下州郡在册垦地总计七百二十余万顷,其中官田数量,三十二点二万顷,占总田亩数量的百分之四点三。

然而,这个数据并没有将朝廷拨给各地州学的学田、官员的职田以及拨给沿边弓箭手的屯田、太仆寺掌握的牧地包括在内。

若算上这些数据……

官府手中的官田数量,肯定会突破五十万顷。

什么叫宫有制经济?

这就是!

所以,旧党的批评,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你都有这么多财产了,还要拼命往自己嘴里扒拉,吃相很难看的!要点脸好不好?

当然了,官田并非是属于皇帝个人所有。

其性质,也并非一成不变。

总的来说,大宋的官田政策,执行的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的政策。

朝廷经常会大量抛售官田,将筹集的钱,用于工程建设、水利建设。

遇到灾情,自也是第一时间,大量低价入手土地。

甚至于,直接将逃荒的灾民的土地没收!

若赵煦没有在现代留过学,他也只会按照老办法来处理这个事情。

然而,他在现代留过学。

所以,他很清楚,按照老办法做的后果——整个淮南路的经济,都会重创。

没有十来年,无法恢复过来。

损失的赋税和失去的人口,更是不可估量。

而且,他已经花了大价钱赈灾了。

甚至连节操都丢到了地上,让宋用臣在淮南路大搞勾栏、赌场,搞得宋用臣的名声现在彻底坏掉了。

士林之中,现在给这位大貂铛的新外号是——勾栏大使。而禁军们则呼其为:扒皮昭宣。

谁叫他在淮南路,明目张胆的,大设勾栏、赌场,以至于很多禁军军官,不止把修河、凿井赚的钱全搭了进去,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帐!

至于登莱的英雄好汉们,更是不止把钱搭了进去,连人都搭进去三五千!

新的一批好汉,现在已经乘上了船,在南下广西的路上。

赵煦搞这么多事情,牺牲这么多。

怎么可能愿意走老路?

实际上,石得一、郭忠孝,选择在赵煦下经筵后来汇报,是赵煦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赵煦看向两宫,心中想着,自己这次为了赈灾,命户部和封装库各出一百万贯为本钱,又命蔡卞从江淮六路发运司,截留漕粮一百万石,为赈灾籴本。

他的眼眶就开始发红,泪珠开始翻滚。

两百万贯铜钱啊!

一百万石稻米啊!

都是朕的钱!

朕的心好痛!

两宫看到赵煦的神色,却是有些慌张了。

尤其是向太后,赶忙抱住赵煦,柔声问道:「六哥,六哥,怎了?为何忽然哭了?」

太皇太后也赶紧上前,蹲下身子,抱住赵煦,安慰着:「官家莫哭,官家莫哭。」

赵煦抽泣着,哽咽着,伸手抱着向太后,回头看着太皇太后,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

两百万贯铜钱在他心中蹦蹦跳跳。

那可是两百万贯!

他在靖安坊,费尽心思,甚至丢掉节操,也才捞了这么点钱。

而蔡卞截留的漕粮,更是个天文数字。

那可是一百万石稻米啊!

即使是按照汴京城被补贴的米价计算,也是差不多两百万贯。

两者相加,都快赶上文彦博的嫁妆了!

这么大的付出和牺

牲,要不捞点什么回来,岂不是亏死了?

「太母……呜呜呜……母后……呜呜呜……」

「我想起了祖宗们的圣德……」

「吕相公说了,祖宗的圣德,光耀如日月,仁祖、英祖还有皇考在时,以天下苍生为念……」

「李侍读言,皇考在日,无一日不以苍生为念,于是,厉行节俭,四季常服不过三五件,宫中所用,皆百姓日用之物……」

「如今,淮南遭灾,百姓衣食无着……」

「我只是想着此事,便深感惭愧!」

「书云: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定是我年幼德薄,未能行仁政,辜负皇考圣德,以至上苍加罪,示警于我……」

「呜呜呜……」

「上苍若罪,就罪我一人吧!」

「为何要伤淮南无辜百姓?!」

此时此刻,赵煦的演技全面爆发。

泪水、抽噎、哽咽,与断断续续的哭诉、羞愧,交杂在一起。

听的两宫也都跟着哭起来。

左右更是全部跪下来请罪。

石得一、郭忠孝,更是马上俯首磕头,连头都磕破了。

「臣等死罪!死罪!还请陛下将息御体……」

向太后更是抱着赵煦,一边哭,一边安慰:「六哥莫哭,莫哭……」

「这和六哥有什么关系?」

「是母后的错,都是母后的错。」

太皇太后也只能跟着将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官家,这都是太母的错,太母的错啊。」

没办法!

虽然说,大宋的士大夫们,自己早就不信董仲舒的那套腐朽落后的封建迷信了。

但他们却一直在忽悠着皇帝,要皇帝相信。

皇帝自己也知道,但只好配合着表演。

因为,皇帝需要借助儒家的天人感应理论,来愚弄百姓,维持统治。

天人感应这套理论,虽然很糟糕。

但它在维持稳定统治,减少叛乱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你出生的时候,有异香吗?有红光吗?有龙吟凤鸣吗?你的身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都没有?

那你造什么反?!

于是,在大宋大部分的农民***,打出来的旗号,都是‘反贪官不反朝廷&#34。

而且,基本上朝廷一招安,就都降了。

自从国初平定了蜀地的王小波、李顺起义后,大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波及一路的农民起义。

反倒是,军士***和弥勒教等秘密地下教会,成为了大宋王朝的隐患。

但这些家伙,没有农民的支持和配合,是不可能成气候的。

哪怕是当年的贝州王则之乱,也不过尔尔。

只能说,赵官家们在维稳方面,点满了天赋树。

如今,赵煦逆练天人感应,拿着天人感应的理论,将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摆明了,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什么天灾、内省、愧疚。

什么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

什么‘要罪只罪我一人勿伤我百姓&#34。

这不就是拿着儒家的剑,架在满朝文武的脖子上?

然而,能看破的人,不会太多。

就算看破了,也只能捏着鼻子,配合他表演。

他的年纪,他的身份,他一直在天下人面前伪装出来的形象,让他现在表演出来的一切,天衣无缝,没有人敢怀疑。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这一哭,两宫首先就撑不住了。

太皇太后赶紧下令:「石得一,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请宰执元老们,到福宁殿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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