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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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茹娘的爹爹和奶奶以及一些乡亲更是得意坏了,成绩出来当天,茹娘的奶奶就找了媒人上门准备给茹娘说亲。

虽然被茹娘闭门不见,但是一些刺耳之极的话语却始终在她屋外徘徊,甚至一连好几日都有乡里的小伙子来她屋外偷窥。

他们来这里为的不是年少慕艾,而是为了看一看“那个一直趾高气扬的书呆子女娃没考上县学之后,有什么下场”。

为了“你读书这么厉害,一直是乡学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考不上县学”。

为了“女孩子哪怕读书好有什么用,注定比不上我们男娃”。

茹娘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她出来见人,看到那些尖刻的嘴脸,她却出奇地不再觉得他们可憎了。

因为她忽然想明白,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这是两种思想.两种生活方式的战争。

是读书无用论和读书有用论的战争,更是山里人生存方式,和更高大.更广阔的天地间的人们的生活方式的战争。

即使她此刻看似输了,但是单看此刻她的心态,和外面那些人的心态,她就知道,赢的一定会是读书有用,会是后面那种生活方式。

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清晨,茹娘只背着三张妈妈背着全家人省下来的饼,悄悄离开了家乡,那个闭塞的地方。

她的手里拿着一份来自乡学老师的推荐信,这当然不是推荐她进入县学的推荐信,而是推荐她前往本县几位有意愿收借学仆的望族之家的推荐信。

茹娘虽然没能考入县学,但是她排在县学考第一百二十八名,离进入县学仅仅一步之遥,而且她出生在那样师资差的小山村,证明她的实际能力会比这个排名更高,等到了外面,一定会有望族愿意接纳她成为自家的借学仆的。

茹娘摸黑出了村,没敢让村里人知道,哪怕是她的妈妈,她也没敢告诉她,自己是去当借学仆。

山里人的思想单纯直线,最喜欢自由,看不起为奴仆的人,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奴仆。

哪怕是茹娘自己,也觉得当奴仆有些耻辱的。

但是茹娘已经想通了。

与其困在这小山村里自由且无知地过一辈子,她何不到更广阔的天空中去呢。

她飞得不够高,也许不怪她的翅膀小,而是天太小了。

妈妈和姐姐们已经将自己的大半生葬身在家乡的小村子里,可她还年轻,她有难能可贵的天赋资本,而外面天高海阔,她何不去飞一飞,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哪怕她孤身一人。

哪怕天真的很高。

她会成为第一个考入县学的人,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回来,亲自告诉这些人,女娃读书有用。

她会是第一个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去的女孩子,但她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她走出去了,只要。

第229章晋江文学城首发

从考场出来,茹娘一个人蹲在廊前发了一会儿呆,手里揪着一把草,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昨晚做到一半的一道数学题。

这时候,白家三小姐白敬文风风火火地带着人过来了,上来就卷着书在茹娘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茹娘吃痛抬头,露出类似小狗在路上走着无故被人踢了一脚那般的委屈神情来,却不说话,只是疑惑地望着白敬文。

白敬文“嗨呀”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呆瓜!我让你考完在那个小凉亭子里等我的,怎么在这里发呆了,我原本约你去绿厦吃冰的,要是我出来找不到你人怎么办!你还吃不吃了!”

“对哦,吃的吃的。”茹娘慢一拍地想起来,白敬文已经领着她的两个真正的贴身丫头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快走快走!今天考完肯定一堆人去绿厦吃冰!我们占个好位置!香香,你跑得快,赶紧的!”

白敬文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飘满了一整条学生街。

县学后门外一条街俗称学生街,各色小贩茶楼轩馆开得满满当当,从后门出来一口气走上百十丈,到街尾一汪绿湖边,最玲珑别致的那一簇小院就是绿厦了。

别看白敬文还要自己去占位置,实则绿厦就是白家开的,但是白家真正的当家人白老太太对后辈管教最严,不许白家子弟在外面纨绔霸道,连遇上自己家的铺子都不准上门认亲,别人去了是什么规矩,白家人自己去了也是什么规矩。

这也是白家能够绵延旺盛到白老爷这一代,仍然蒸蒸日上的理由之一。

等在绿厦抢到一个僻静幽深的小轩,茶童送上四色梅子冰伴两色茶汤茶果轻轻掩上竹门退下,白敬文才松一口气,趴在席上拿过那传说中的咬绿茶盏咬了一口茶,神思不定地盯着茹娘看。

茹娘八风不动地坐在对面,心安理得地把摆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茶点都按顺序尝了一遍,才听到白敬文没什么底气地小声问:“茹娘,最后那道大题你答出来没?”

茹娘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拿茶水压了压腻,才慢吞吞道:“好像答出来了……”

白敬文的心一提。

她又接着道:“但是又没有完全答出来。”

“这算什么意思?你数学和地理一向拔尖,陈老先生私下都和我爹说你比县学里那群家伙高过好几个层次去,难道连你都没把握吗?”白敬文睁大双眼,想起今天这一场考试的来由,不由在心里暗哼一句:我滴个乖乖!不愧是州学的大人啊!

今天这一场试,并不是正规科考或者升学里有的考试,县里的大多数学女也没有机会参加,盖因这是一场上头学府的大人路过本县时,鲜血来潮想看看本地学生水平的私试。

而这位大人,县学方面的说法是对方是来自州妇好书院的老师,而根据白家在县学打听到的消息,那至少是个学士,甚至很可能是硕士。

学士意味着什么呢?本朝州妇好书院里任教的老师,有一半是学士,也就是说,还有一半尚且达不到学士。

而硕士,远在京城的妇好书院总院里十大院系,听说每个院都至少有五名硕士——但那就已经是让人仰望的全国最高学府了,京城里可是连博士都有好几个呢。

话又说远了,总而言之,白家左探右探,探听到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人水平十分之高,要是能被她老人家高看一眼,点拨一二,那以后的人生不说是顺风顺水吧,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为了参加这一场考,得到消息的人家是削尖了脑袋往考场里挤,有门路的没门路的都想方设法给县学送礼拉关系,就是希望,县学能稍微开放一点额外的名额,让不在县学就读的其他考生,也有机会到州学大人面前露露脸——毕竟县学名额取的是平均水平,但是术业有专攻,万一其他学子哪一点偏科优秀的地方就让州学大人见猎心喜,看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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