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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一恒这会儿真是觉得自己的思维还不能很好地打开了。管家也算是天师行里的世家,虽然名气不显,但家传藏书少不了,管一恒几乎是全读过的。就是在天师培训班里,他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真到了实践里头,却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
比如说这个柏上露吧,在《续齐谐记》里就有记载,管一恒几乎是能倒背如流的:宏农邓绍八月旦入华山采药,见一童子执五彩囊承柏叶上露,皆如珠满囊,问用何为,答赤松先生取以明目,后世人八月旦做眼明袋,即此遗象也。
如果现在是出题考试,管一恒肯定能答得一字不差,但说到学以致用……他忽然发现自己实在还差很多。明明知道休旧鸟是以阴邪之气令人生痈,怎么就没想起来用柏上露来明目驱邪呢?
管一恒忍不住想在自己头上来一拳。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他这算不算脑到用时不见开?难怪培训班的老师总说,纸上得来终觉浅,不独立出来执行任务,也发现不了自己有这么多的欠缺。
只是,送这柏上露来的人是谁?管一恒不期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网站上更新的词条内容,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他难道就在自己身边?又或者仅仅是凑巧?
不管怎样,这人至少现在看起来并无恶意。如果更新网站和送柏叶露的是同一个人,那么想必他关于何罗鱼肉可以治休旧鸟引发的眼疾的推断就可靠一些。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立刻抓住何罗鱼!
没了工地上施工的声音,山谷里那哗哗的水声伴着枝头上的鸟雀叫声听得尤其清晰,倒显得越发幽静。
白天的山谷看起来仿佛一块碧玉,只有蜿蜒而下的小河像条银线将这块碧玉分成两半。河里星罗棋布着被水流冲得光洁圆润的石头,要从这些石头缝里发现何罗鱼,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管一恒站在河边看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摸出一支桃木雕成的笔,转身向河道上游走去。他像个喜欢在街道墙壁上随手乱画的顽童一般,一边走,一边拿那支桃木笔在石头和树干上乱画,不但画河岸这边的,还会不时踩着石头跃到对面河岸去画,就连河中间那几块耸出水面的大石头上都没逃过他的荼毒。
桃木笔并不能在石头和树干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不过即使留下了,别人也很难看懂。因为管一恒既不是写字也不像画画,这里一横那里一竖,有的地方画个圆,有的地方又像扭了条虫子,简直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
这条小河看着清浅,水流却湍急,河道也很长,管一恒边走边画,越来越窄的河道一直钻进了密林里,走到天近黄昏,才终于走到了一面山壁前头。
河水正是从山壁上一个洞穴里流出来的,这洞穴在两人多高处,直径如脸盆大小,直通入山壁之中,也不知深入到哪里。
山壁陡立,被水流冲刷得滑不留手,生满青苔。管一恒却攀着山壁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藤蔓,灵活地爬了上去,往洞穴里看了看。
水流湍急,几乎将整个甬道充满,不可能让人进入。管一恒只是看了一下,就继续用桃木笔在洞穴四周画了起来。
这次他画得比较复杂,仿佛是在描绘一个圆形的图案。因为一路过来画得太多,连桃木笔都硬生生磨短了一截。画完之后管一恒就又攀下山崖,在河边一棵树后面躲了起来。
夏季天黑得晚,太阳在山尖上迟迟就不肯落下去,蚊虫倒已经出来了,围着管一恒跟聚餐似的乱飞。管一恒这次来滨海,没想到要出野外任务,因此没有带天师协会配发的特制无气味驱虫液,用普通驱蚊水又怕被何罗鱼发现,只好硬扛了。
好容易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山后面,月亮接着班从东边升了起来。今天是十五,一轮滚圆的月亮洒下无数银辉,照得洞穴口像一块凝固的水晶,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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