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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章如今依旧是打摆子,疟疾虽没要了他的命,可也定时的狠狠折磨了他。海长山算是个全须全羽的,倒还吃得下睡得着,先前天天嚷着热,可自从趟过沼泽之后也不抱怨了,终日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且手中提着一柄廓尔喀军刀,见到虫蛇一类丑陋活物便神经质的劈过去。

迷路也得走。

段参谋拿着一个指南针,从早到晚的校对方向,不断的调整路线,然而无论怎样走都是“鬼打墙”,硬是不见新景色。

下面士兵们有些绝望了,幸而海长山时常在队伍中四处巡视,告诉众人道:“这么大林子第一次来,不迷路那才叫怪。迷了路怕什么?下面长着两只脚,上面顶着一张嘴,只要有吃有喝别饿死,那就慢慢走呗!”

接着他又说:“老子比你们钱多比你们官大,就是死,那也是老子最吃亏!老子现在都不怕,你们一个个小花子哭什么丧?”

他生的高壮,说起话来中气也足,不知怎的就那么理直气壮,让人不得不服;相形之下,那病病怏怏的顾云章就不很像个长官了——也说不出他到底像个什么,不过是真有主意真能打,指路明灯一样,有着实际上的作用。

现在顾云章和海长山两个人,是很要好了。

原来他们一直是个上下级的关系,中间还隔着很多层猜忌,如今到了这异国的茫茫雨林,虽然依旧是个上下级,虽然那猜忌依旧埋藏在心底,但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二人不由得要亲近起来。

毕竟当年是从察哈尔一起打拼出来的,熬到如今,既然都没有死,那就无论如何都该成为至交了。

顾云章在发了一阵寒热后,昏昏沉沉的躺在一件摊开的雨衣上打瞌睡。海长山端着一搪瓷缸子蛇肉汤过来了,把他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将缸沿送到了他的嘴边。顾云章喝了一口汤,含在口中直犯恶心,然而为了活命,还是一横心硬咽了下去。

双手接过那只搪瓷缸子,他咕咚咕咚连喝带吃的将蛇肉汤尽数倒进嘴里,然后就紧紧闭嘴垂下头,生怕自己会呕出来。海长山看了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他妈的,要是有点药就好了!”

顾云章屏住呼吸,过了片刻感觉那肉汤的确是安稳的存在胃里了,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嘁嘁喳喳的小声咕哝道:“晚上再给老蔡那边发一次电,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里,还是得想法子去台湾。”

海长山笑了一声:“其实我想回奉天,那时候我在奉天过的可舒服了,有吃有穿有钱有女人,也不怎么打仗,每天安安稳稳的,就是玩儿。现在一想啊,那可真是天堂一样的好日子。”

顾云章没说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前。

夏装胸前的口袋里装着一枚大圆扣子,厚实光滑,是他在沈傲城的西装上揪下来的,这两年来一直装在身上,从没有一刻放下。

现在他回想起来,总觉得本溪湖是个很遥远渺茫的地方了,然而沈傲城却依然清晰亲切,甚至有时仿佛就在身后的不远处,微笑着、叹息着、不赞成而又无可奈何的望着自己。

这个时候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沈傲城就不见了。

顾云章端着搪瓷缸子站起来,想要去找点热水喝,然而刚一转身,就有个卫士慌里慌张的跑过来,大声说道:“军座,不得了啦,邵副官卵子掉了!”

顾云章没听明白这话,但还是跟着卫士向前走去。及至到了近前,他看见邵副官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哀嚎,下身那里情景赫然,的确是卵子掉了。

邵副官大名叫做邵光毅,生的器宇轩昂,是条很像样的汉子。他是北方人,受不得雨林酷热,前些日子就光着屁股睡觉,结果让蚊子把卵袋给叮了。

他并未因此染上疟疾,只是痒得很,不由自主的就要伸手去挠一挠,挠完忘了,继续行军。然而当天下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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