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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也许是气林金山这个不知羞耻的老色鬼,也许是气余毅把他心里的、那件他最厌恶的事当成激怒林金山的工具。

无论怎样,都为他带来铺天盖地的无助。虽然一开始他自己也答应了余毅,可是那一瞬间犹如被人扼住喉咙般的痛,确实也让他在那么一瞬间想要打退堂鼓。

“扬鞭直指杭州道,要往尼山走一遭。一心寻访名师教,哪管它路远与山高……”

车子晃晃悠悠地下山去,谭思麟靠在车窗边跟着左摇右晃。已经不能回头了,为了那一纸卖身契,他什么都愿意为余毅做。因为由余毅来为他赎身,总好过林金山来决定他的去路。

车子在梨园门前停下,谭思麟谢过阿威,抬脚进了院子。戏楼上已经挂了新的灯笼,谭思麟驻足望了一阵,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里永远都是一桌一床一柜,永远没有多余的摆设,就连梳妆台,都是设在戏楼那边,隔了个小间。这间屋子以前是他师父的,自从他出了事,谭思麟便搬到这里来住。

衣柜里除了日常衣服,一两件戏服,还留着他师父以前常穿的一件青白彩衣。

他抚摸着戏服上精美的刺绣,低低地唱了起来:“女娲炼石把天盖,螺祖养蚕把桑栽。慈母教子有记载,请问兄孟母三迁为何来?那些昏君自把纲常败,亡国反怪女裙钗……”

婉转的唱腔全被门外恰巧路过的小六听去了,他抬手敲门,问道:“思麟,是你吗?”

“是我。”

小六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信要给他,说道:“后街送来的,昨儿晚上你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找也找不到你。”

谭思麟从桌子上摸了几块酥糖塞进他手里,接过信又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小六也是年幼成孤,被狠心的舅母送到梨园来,只有谭思麟的师父平时多加照顾,如今也只得让他多费心,不然这小孩也没有好日子过。

小六对着谭思麟笑笑,转头跑远了。谭思麟关好门,拆开信仔细地读了起来。果不其然,是后街送来的,要请他过去一聚。

后街并不是哪里的后街,只是这地方实在没办法提上台面说,于是就给它起了这么个隐晦的名字。这里无非就是青楼楚馆,赌坊酒馆,上到官,下到匪,这里什么人都有。

谭思麟走上那嘎吱嘎吱响的楼梯,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敲响那刚漆过还闪闪发亮的木门。

“春姨娘,是我。”

门被吱呀推开,一位身披青色纱衣的美娇娘立在房内,伸手将谭思麟拉了进去,又啪地一声合上门。

“初一你不来,初二才来,你真当我这里是娘家?”

“我的好姨娘哎,我昨天下午才看到你的信,你就饶了我吧!”

春娇怒目圆睁,瞪着坐在炭炉边取暖的白净小生,说道:“以前你师父在的时候,哪次不是初一就来?现在你倒好,你师父不管你了,你也不管我了!”

“好姨娘好姨娘。”谭思麟赶紧坐到那贵妃榻上,揽住春娇不住安慰,“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昨天早上我还在狂风寨里呢,如何赶得及来给你拜年?”

说到狂风寨,春娇倒是记起了什么。她拉住谭思麟的袖子,问道:“臭小子,你最近是不是和余毅那匪头走得极近。”

谭思麟不愿让她担心太多,只好敷衍道:“他来捧我的戏,我也礼尚往来应酬一番。”

“我知你最恨这些把戏,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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