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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长辞书》,仔仔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半个字都不愿跳过。
她说,她从未怪过彼时的他们不理解她……
她说,她很开心这一生能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她说,离开家的时候,其实她最想的,就是家人间的爱护热闹,和父亲手中的藤条……
这是杨雪代替章嘉芬所写给章家人的信,但章父却并不知情。他的眼睛开始红了起来,流动的泪水有些模糊了视线,但却始终没有将那《长辞书》从眼前拿开,反是将其拿在身前,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个大夫,他见惯了生死离别,他总以为生生死死不过是一场生命的轮回,却不曾想过,当自己的女儿也就此长眠时,他也会忍不住同所有的常人一样,哀痛不已。
白发人送黑发人呵……
将那一纸《长辞书》折了起来,好生安放在袖口的暗袋里,章父掩饰性的揉搓了下湿润的眼角,不忍心再看床上那恍似安睡的面庞一眼,只低垂着本便阅历沧桑的双眸,对着情绪已然渐渐沉稳下来的章嘉熬,沉声道:“公权,带佑亦回家。”
章嘉熬没有作声,缓步走到床前,在动作轻柔的、将床上那一具了无生息的身躯给横抱在怀里后,便同章君勉一同站在章父的身后。
预备离开之时,在踏出房门之前,章父想了想,仍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对着房间里的几人说道:“佑亦的遗愿我们会照办,希望诸位也能尽心尽力。还有,后日佑亦下葬,望请诸君前来。”
说罢,他便又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向来自矜身份的他,此刻竟也不觉得丢人,他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有两件事是做得最不应当——
一是未曾予以离婚后的佑亦勇气和力量,一是没有在宝山离别之时送送佑亦。
所以,为了不留第三点遗憾,他鞠下一躬,其实也没有什么。
做完这些,他方才真正带着章嘉熬和章君勉离开,同时,他带走的,还有那一具属于章嘉芬的、却曾被杨雪寄居过的身体。
而最后的最后,章嘉芬终于还是葬在了章家的祖坟里。
在这一场或者同样可以称之为“杨雪的葬礼”上,那些曾与杨雪交好过的人们都来了。甚至,那些与杨雪素未谋面先进人士和爱国青年也都来表达了自己的哀缅。
墓碑之上,印刻着鲁讯亲为其手题下墓志铭——
“整个时代的书写者”
墓碑之下,前来哀悼的众人都已散去,只剩了鲁讯、胡适、沈得鸿、盛爱宜和章家的人仍径自站立着,久久未动。
这一场葬礼,许章序未曾前来,他在前一日便回返英国了。他始终不敢相信,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这般轻而易举的在他面前断绝了呼吸。
“半年前还好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会病重致死呢?我母亲如是,佑亦同样如是,是不是生命真的......本身就是那样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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