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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这家张牙舞爪、占尽上风,邹绳祖却是毫无动静,老大哥一般只管做自个儿的买卖,只当对家是个蒙恫稚子。
真新鲜,这邹绳祖是越发修身养性,活出个大境界了!如此光明正大的抢生意,放在哪儿都是个佳肴里的苍蝇,邹绳祖却是能忍!
进了丝房,李四眼睛尖,连声招呼。佟青竹打点他,他倒也来者不拒,悄么声儿道:“我们老板近日心情不咋地,您多担待。”
我笑道:“对面一个唱对家戏的,你家老板心情要是好才是怪事。”
李四手一抬,掩在嘴边道:“您有所不知,对面那家的老板是个小娘们儿,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我们老板心善,好男不跟女斗,由着那边儿瞎折腾!”
“嚯,”我做了个吃惊的表情,“如今巾帼不让须眉,女人也是顶厉害了。”
进了门,邹绳祖只穿了一件长衫,正在案头上写字。天气冷,也不见他生个炉子,却苦了我,冻了一路,进屋还没个热乎气儿。
压抑着咳嗽几声,佟青竹赶忙塞过来个手炉子,邹绳祖抬头,阴阳怪气道:“依署长忙里偷闲,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少他妈闲扯淡,”我骂了一句,“老子回来就没歇过,今儿不来看你了吗?你要真想我,怎不见你去看我?”
邹绳祖给李四使了个眼色,遣他下去,我也让佟青竹和李四一块儿走,待室内只余我和他时,他站起身来,倒了杯热茶递过来,说道:“你他妈吓死我了。”
上海是邹绳祖的第二个大本营,若他有心,一举一动自是躲不过他的眼睛,我在上海的商人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却一声招呼都没打,离开得匆忙,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蹊跷,邹绳祖定是帮我善后打点了一番,否则回来这么久,上海那边不可能没有异动,尤其是浅井还在上海,即便是换了姓名,要查也很容易。
我放下手炉子,捧着茶杯,茶烟熏着脸,热气升腾,满面暖风,十分舒适。
他继续道:“你也是个傻子,好端端的能掉到江里头去。救你上来的那个小子是谁,你认识他?”
“嘿,我住院的事儿可半点儿都没声张,你打哪儿知道我掉江里的?”
“废话,一个大活人跳江,可不就见报了?幸而事发突然,没有被拍到照片,”说着眉头一皱,“你是怎么了,有啥想不开,还要跳江?”
可见白崇山把冯虚之死封锁得严严实实,刘国卿不知道,可以说共|党在上海的活动举步维艰,传递速度不佳,可邹绳祖这个与日本交好的半个日本人都不知道,便只有“封锁”这一项可解释了。
“被小孩儿撞了一下,我还能故意掉下去?救我上来的那个是我们老乡,年纪轻,为人不错。”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瞧去。
我也不扭捏,笑了一笑,除下斗篷,露出肚子来。肚子微微凸出,不仔细看并不会引起瞩目,只有赤身裸体时,才会看出肚子已臻浑圆。
邹绳祖道:“你可真是……告诉刘国卿了没有?”
“没有,”我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俩散伙了。”
他皱起眉来:“这么个时候,你作啥作?”
受邹绳祖暧昧不明的态度所影响,我对邹绳祖的感情也是团乱麻,三言两语难以道尽。若是其他什么人,除了刘国卿以外的,我早就敬而远之,不加来往了。偏生他是个特例,只是这感情含含糊糊,没个准成,只觉得他亲切,若说再有个什么,也是不准确。
略一思索,仍决定和盘托出:“他媳妇儿就是那个冯虚——”又不能说他们的另一层身份,“谁知道她咋回事儿,她得罪了白崇山,白崇山派人灭口,途中遇到了我,然后……”深呼吸,却吸了满腔冷气,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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