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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愠怒攒眉,“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闹脾气。”

他攒眉我也攒眉:“什么叫我闹脾气?跟你都说的好好的,你还跟我耍心眼子!这回好了,让横沟免费看了场大戏,你还露了身份,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越说火气越盛,他徒有一副乖巧面孔,长得根本不像他做的那些事儿,可他就是一肚子山路十八弯,转得人不得要领。除了生气,我还能咋办?

“要是听你的,我才真是赔了夫人,”他又在叹气,好像我是只风筝,需要他的好风才能上青云,“你那么骄傲的人,却给他跪着……我看在眼里,这儿特难受,”他扣了扣心窝,“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跪着就得死,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他这般一说,总是为我着想,火便熄灭了,留下一堆灰烬,面上仍撑着吹胡子瞪眼,“但你一乱来,搞得我手忙脚乱,现在可好,你也出不去了,给依宁的信谁送?你不还说要找阿胶呢吗?都不做数了?”

他却不以为然道:“你当我的副官是摆设?我担心你太太他们……防着我,就让老何给柳叔送了去,让柳叔带给宁宁。你不一直想让柳叔回家照看你太太吗,又不好意思开口,这回可成了。”又道,“药材的事儿我让老何留意着,他这人虽然笨,但好在嘴严,让干啥干啥,不多问。”

我闭嘴鼓气,像一只即将呱出声的大青蛙。刘国卿手欠地一戳,嘴巴便放出一个悠长的屁。我翻愣个白眼,而后与他闷声笑作一团,他趁乱抓住我的脚,待热水没过脚面,我身体前倾,将额头顶上他的,轻声道:“我还是生气。”

刘国卿头也不抬,拿过胰子搓脚底,清水立刻变得浑浊。他说道:“你气性大,我有啥办法?”

我真恨不得一脚踩他脸上,令他的五官横转腾挪,更改这一层不变的神色。奈何武器的“把柄”在他手上,便不好动作,只好一逞口舌之快:“横沟会让人搜你家吧,我可是用宝藏地图和他做交换的,那地图你要是没藏好,咱俩都得玩完。”

实际我并不过多担心,他们就算拿到了地图,玉佩却还在我们手上。打不开机关,那地道又神秘诡谲,纯粹是折兵损将。

刘国卿道:“你太小看我了,”他站起身,抛来毛巾让我自己擦脚,“那地图让我给烧了,连灰都没剩下。”

我大惊:“你啥时候干的?我咋不知道!”

他母猪似的哼哼两声,端盆去倒水,声音遥遥传来:“都记脑子里了还留它干啥,咱得防范于未然!”

最后五个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不再自找没趣,穿上拖鞋去书房随手拿了本小说作消遣,下楼倒沙发上一看,正是张恨水的《金粉世家》。

满洲国虽属“国外”,满洲人民却久仰张先生大名。极尽痴缠,恩怨纠葛的故事赚得太太小姐们多少眼泪。连我这不学无术的小子,也看过几篇他发表的短篇小说。

刘国卿凑近看看封皮,问道:“你搁哪儿拿的?”

“楼上书房,”我揪个葡萄塞他嘴里,“要看自己拿去。”

这个下午,于刘国卿而言是个难得的休息日。我一眨不眨地目送他颠颠上楼的身影,不禁会心一笑。

不过片刻他也拿着本小说下来,边走边道:“我觉得张恨水这笔名起得妙,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若是我们,大概会起‘水长’‘长东’,万想不到还可以称‘恨水’。”

我捧着小说,闻言翻过一页,老神在在道:“文人就是事多,我是听不懂这几个名字有啥区别。”

刘国卿摇摇头,笑骂一句“牛嚼牡丹”,然后道:“同是少爷,你的文学造诣可比金七少爷差得远了。”

“金七?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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