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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是荤,鸡蛋是腥,我们不能吃呀。”

“那是荤吗?”

我捧着包子想了想:“……不是。”

“为什么不是?”

我说道:“供品供的是心意,虽然是荤腥,但是当做素包子供上来的,所以不算荤腥。他们大概不知道我们不能吃韭菜和鸡蛋,觉得这是好东西,自己不吃,特地留给了菩萨,是一片赤诚的好心意。”

师父笑了起来,摸摸我的光头:“好吃吃吧。”

我吃了俩荤包子,但因为是偷吃,隔天又被罚去后厨洗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每一天那么长,长到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长大。七岁的冬季,奶奶在寺里的居士房阖然长逝,她寿终正寝,所以走得很安详。

师父给了她一场超度,这时候时局最乱,我很懂事的没有哭闹。寺外传来枪响,肥肥有些激动,挠着寺门要出去,我从未见过它这个样子。

可是我不能开门,佛家在乱世,要保持中立。

天空飘起了四八年的第一场雪,我翻出了积满灰尘的风筝,它不再是我记忆中那般大;冬天的风猎猎如刃,老鹰乘风而起,直入云霄。

晚上,我在大殿给奶奶诵经;师父在我身后站了很久,直到我诵完,才把食盒推到我跟前。

我一天没有吃东西,的确饿了。打开食盒,也不看是什么,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噎到后来,灌了一缸子水才滑落喉管。

我抱着碗,跪坐在地上,仰头问师父:“师父,我是不是不应该哭?”

师父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我抹了把眼睛,说道:“可是师父,我见如来干嘛呀,我想见奶奶。”

师父说:“一切世间生死染法,皆依如来藏而有,一切诸法,不离真如。”

我摇头说:“师父,你讲这些我会背,但我不懂;我还是伤心啊。”

师父叹了口气,拿过蒲团,盘腿坐在我面前,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学佛人当四大皆空,无欲无求;你既与奶奶缘尽,便放她往生。”

“您说学佛当无欲无求,那我们学佛是为了什么呢?”

师父一笑:“你说是为了什么?”

我回道:“大师兄说,我们学佛,当然是想成佛;二师兄说,成不了佛,我们就想往生;既然如此,又如何能做到无欲无求呢?”

师父慈爱地看着我,说道:“你生有慧根,悟性甚高。不错,学佛人最贪,想往生,想成佛;我们生了最大的贪念,就要摒弃其他的杂念,包括欲望。”

我不觉得自己悟性高,师父的讲法会我还是一知半解,但我在慈恩寺的地位,明显又高了——再受罚,师父都是叫我去抄经书,而不是洗菜了。

我八岁这年,新中国成立,领导人和佛门有了接触;领导人信奉共产主义,是唯物论,我们则是唯心的教派;但这离我很遥远,我可是个还没受戒的小和尚呀。

我和肥肥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每天的生活,我也没什么大视野可以去预见。我生来就是过这种日子,换一种,我还不会过了。

二十一岁,我受了戒,头顶留下和师傅一样圆圆的疤;受戒挺疼,但再疼也会过去。偶尔我出门去做采买,大姑娘看见我,脸会臊红,再看我的僧袍,则不住地失望。

我大概生得很漂亮,那又怎样,我是出家人。

这一天结束晚课,我回到房间;因为我是师叔,年纪虽小,地位却高,因此一直是一人间;刚关上门,却发现桌边坐着有个红衣服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我,神情无辜极了,如果忽视掉嘴角残留的点心渣子的话。

这小姑娘面相稚嫩,满身没有烟火气,说她十二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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