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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辈分上,左昭仪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母后。在上谷公主的规划里,最多到护着左昭仪衣食无忧。可而今左昭仪为她做的一切,却让她心中极为震动。
上谷公主拓跋迪生在皇家,她的父皇刚毅冷酷,母后早逝,兄弟们又各怀心思,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皇姐南安公主竟早早出嫁病逝。整个皇宫里的人谁不是看菜下碟,察言观色地过日子。对于她这样无依无靠又绝无可能翻身的公主,宫人有几个能好好待她。长在那样一个无情无义人心叵测的环境里,她从来不相信感情。但她又极为缺爱。想来也是可笑,大魏唯一的公主——上谷公主,民间都传她深得皇帝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实际上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在那后宫深处孤独而寂寞的长大,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戴上了面具,她看不清别人,别人也看不清她。看起来纵性肆意,实际上如履薄冰。所以她贪恋女子的温柔,恨不能躲在温柔乡里永眠。尽管她比谁都清楚,那些愿意跟她好的宫人,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倘若有朝一日她不再是公主,她身边那些人只怕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甚至是左昭仪。一开始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她是大魏的公主,所以才刻意接近她吗?唯一的例外,恐怕只有楚离了。楚离为人坦荡,有如朗月清风一身正气,从来待人以诚,倾心相交。楚离拿她当朋友。“朋友”这个词,对上谷公主来说实在太陌生了。她不相信人心,不相信感情,又如何能相信朋友?可她却不由自主地相信楚离。
左昭仪竟肯为她冒生命危险,而楚离一如既往地信任着她,心无芥蒂地与她言笑晏晏。拓跋迪心中蓦地一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贯穿了她的心房。这种感觉太让拓跋迪动容了。她眼眶竟然有些发热。许是因为楚离真诚的笑,许是为了正在深宫里担忧着她的左昭仪。又或许是别的……她还没有真正体会过的情绪。
“公主,你怎么了?”楚离吃了一惊,上谷公主眼中是不是含了泪光?
“没事。”拓跋迪掩住口鼻,微微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尚未痊愈,有点头昏。”
楚离道,“那你多休息会儿。”又招来香儿随身侍候。
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小吏来报,说门口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僧人求见。楚离如今身为国师,对这些僧道不敢怠慢,便着人请进来。那僧人合掌道,“贫僧昙无成,特来拜会小国师。”
因为楚离年纪小,百姓为了区别她和前任国师寇谦之,私下都称她为“小国师”。她打量着昙无成,“大师所为何事?”
昙无成笑道,“贫僧有些疑问,想来请教小国师。”楚离向来待人谦和有礼,遂请昙无成详谈,“大师有话尽管说,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昙无成双手合十,“多谢小国师。”又问,“贫僧月前听小国师在清凉峰的妙论,实在佩服。只是不知小国师从何悟得如此高论?”
楚离道,“在上洛郡时时不时会有僧人来化缘做客,我旁听得悟。”
“不知施主可还记得他们法号?”
“法号倒是记不大清,”楚离略作思忖,“他们不常来,来了也就胡乱说些话,没正经听过他们说过自己的法号。隐约记得好像叫什么肇生、什么融的,倒是不敢确定。不过近些年没见他们来过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昙无成念了句佛号,“可是僧肇、竺道生、道融?”
“噫,大师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是这几个法号。”楚离惊讶道,“大师认识他们?”
昙无成合掌笑了笑,“乃是贫僧同门。”
楚离立刻站了起来,恭敬道,“原来大师您和那些老人是同门啊。”虽然完全不了解那三位僧人根底,但是楚离从他们的言谈中也明显能感觉到其文雅气度,心中非常钦佩。
她八岁起就跟着成公远居深山,所接触的人不超过上洛郡,对外界的信息了解非常少。生活的圈子里,人的才干学识都相差无几,她自幼跻身其中不知世事,故不知她身边人和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在她心中,大家都稀松平常,不过都是些普通人罢了。更甚者,她还讨厌成公等人谈仙论道以求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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