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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凌青原从半张着的眼睛里看见她捂着嘴巴,呜咽着。
右手边的少女醒了,揉了揉眼睛,眼珠子飞快地扫了一圈,视线从对面的女人落回病床上的凌青原,轻轻叫了一声:“哥。”
凌青原缓缓合上又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然后向着少女的眼睛看去,似乎想要在她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哥……”女子又喊了一声。凌青原这个不速之客哪怕不了解前因后果,也多少听出来这一个词里面杂糅的抱歉、愧疚与欣喜诸多感情。
“怎么……回事?”
年轻女子大概以为是问她手术情况,于是起身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说道:“哥,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昨儿个晚上咱们被救护车送到这儿,你立马就被推到了手术室。大概凌晨五点钟结束的。医生说,都是外伤,出血量大,好在送医及时。麻醉过了半天就能醒,这不,刚半天。”
凌青原沉默了。他移开视线去看那个叫他儿子的女人,恰好遇上她的目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女人又转向对面的少女,却语气里多了些无奈和烦恼:“鹭白,先让你哥哥好好休息吧。”
女人止了啜泣,擦干眼角泪水略带责备地看着另一侧的鹭白。后者不知为何羞惭地低了低头,忽而又匆忙跳起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我去护士站一趟,告诉她们哥醒了,顺便再问问用药和后续治疗。”
剩下这个身体的母亲和他这个“外来客”在病房里,凌青原不知所措。他发现这个“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地被迅速带入这个新角色中去了。
按照正常的剧情,这个时候大病初醒的儿子应该喊一声妈,可是这个词太久不用,生锈卡住了,对着她实在叫不出口。末了,他只能干瘪瘪地说一声:“我……”
“没事儿了,醒了就好。鹭白那死丫头干的好事我都知道了。你都这样了也别想替她瞒着。你呀先好好养伤,人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中年女人语速很慢,语气沉缓而温和,眉间却依旧愁云惨淡。凌青原是完全不知道上集剧情,听她口气,还有只言片语的对话,总感觉这家里似乎有什么事儿。
大概之前伤得太重,稍微劳动点精力人就觉得疲乏。他没说什么,只抿了抿嘴唇,想要再休息休息养养神。
女人看见他的动作,从床头柜上端过一个类似装蚕豆酱的玻璃杯,拧开红色的金属盖子。杯子是透明的,从外头看去有些折射。
“医生说你肚子上的伤在脾和胃,脏器破裂险些大半个胃就没有了。术后还不能立即进食饮水,都得靠吊针管着。”女人用一个不锈钢小勺沾了点水伸到凌青原的面前,示意他张开嘴巴。
“我先给你润一润嘴唇,免得太干了难受。”她叮嘱道:“别动,小心别进嘴里吞下去了不好。”
跟体温一样舒服的液体让他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有眼眶发热的冲动。凌青原闭上眼睛,念及自己十六岁就失去的母亲,还有戛然而止的并不璀璨却也未必虚度的三十六年人生,最后落到回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他的家人……
他原身曾经是个导演。不是大牌名导,始终拍的都是题材有些边缘的类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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