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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合德长公主,要出宫,谁也不许啰嗦。”
十五岁的孩子,论威望是没有多少,但那份凛然的气势,也叫人小觑不得。众人一惊,皆揖手行礼,挡她去路是再也不敢的,但是平白放长公主出宫,万一出了事,谁能够担当?
于是她前脚迈出宫门,后脚校尉就点了人亲自护卫,婉婉十分不悦,猛然回身,恨恨看着他们,“你们拿我当囚犯了吗?再跟着,我治你们的罪。”
校尉很为难,“臣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殿下独自出宫。殿下要去哪里,臣等护送殿下,这是为殿下的安全着想,请殿下包涵。”
“前呼后拥,唯恐人家不知道我是谁。”她蹙了眉,指指铜环,“这么大的人在你们眼前,你们竟说我是‘独自’,眼大无神,怎么替皇上当差!”
校尉挨了一通呲哒,皮糙肉厚也不觉着什么,还想跟上,铜环断了他们的前路,“殿下不出内城,是往司礼监去,大人们不必跟着,奴婢自会护殿下周全。”
她是肖铎千挑万选的人,自然不只会端茶送水。那些锦衣卫见她袖中名牌微露,便依言退回了顺贞门内。
婉婉大步往前走,回头看了看,果然没有人再跟着了,心里有些高兴,和铜环嘟囔:“我最讨厌的就是锦衣卫,狗仗人势,弄得朝廷乌烟瘴气。”
许是爱屋及乌,明明东厂更跋扈,她却因为肖铎的关系,丝毫不排斥。铜环向她一笑,“都是听命于人,有时候不得不扮演人憎鬼恶的角色罢了。”
她扬了扬眉不予置评,绕过万寿山从北中门出去,进了司礼监夹道。
那地方都是当班的太监,因为今天上头的人出去伺候差事了,剩下的以曹春盎为首,在屋子里围炉坐着,烘地瓜、吃花生米。婉婉出现在门上的时候,大伙儿一阵愣神,待看清了,猛地蹦起来上前打拱磕头,“我的殿下,您怎么来了?”
婉婉在寒风里走了一程,冻得脸都红了,往正堂里看了一眼,“我出宫走走……厂臣还没回来吗?”
曹春盎道是,“今儿事多,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呢!”边说边迎她进暖阁里,掸了掸南炕安置她坐下,“这是咱们督主办公的地儿,平常歇息也在这儿,司礼监数这儿最香最干净。您先暖和暖和,奴婢这就打发人给督主传话儿,立时预备起来,送殿下回宫。”
她说不忙,“我等厂臣回来。”
曹春盎看了铜环一眼,应个是,却行退出了暖阁。
她环顾四周,暖阁收拾得精巧雅致,挂字画,使蓝底团寿的坐褥,炕几上的博山炉里点了上好的沉水,所以是“最香”的地方。他平时走在紫禁城里,来去都是孑然一人,她从没有去过他的值房,也不了解他生活的环境。这回来,仿佛突然踏进了他的世界,近得几乎不真切了。
她随手翻炕几上的书,他读《抱朴子》,“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倒和他的为人很像。这书有奇效,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像先前那么慌乱了,逐渐可以沉淀下来。她把手压在膝上,这屋子里处处都有他的味道,真好,她不要别的,只要知道他还在。自打他娶了彤云,离她愈发远了,他心里终究只有音楼,自己却要隔着音楼和彤云,细想起来实在悲哀。
先前来时,不惧严寒,一心就想见他。可是到了这里,在他的暖阁呆了两盏茶时候,她又改主意了。他的差事和大臣们不同,只怕皇帝回宫后也不得闲,自己巴巴儿坐在这里,最后能等到什么?就算等到了,又能说什么?
她站起身,铜环趋步上前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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