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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经过倒非曲折,便是一名执念入骨的小秀才埋伏多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蒯二狗独自走夜路,立即飞扑过去张嘴就咬。蒯二狗一看这人衣着打扮再有身形步法,当下判断出他就是个文弱书生,没好意思动手,轻巧避过干脆撒腿就跑。小秀才端得坚忍不拔,张牙舞爪地追在后头硬是跌跌撞撞撵了蒯二狗半条街,最后猛地摔在地上。

动静好大,把前头笃悠悠遛着的蒯二狗惊得停下来。回头一看可不得了,原来小秀才罹患癫痫症,积劳之下又情绪激动,骤然发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路见不平尚且义不容辞,何况深感此人病发多少有自己的责任,蒯二狗更不至于见死不救,当下奔返欲待施以援手。想不到小秀才残存些许意识,睁眼认清身旁人是蒯二狗,奋力挺身,狠狠咬住了他。

这名扬江湖的一咬造成了两个严重后果:一则,秀才的癫痫并没有好,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二者,蒯二狗严肃地发现,自己是个断袖,因为小秀才咬他那一口肉没掉,却结结实实把他咬硬了。

“咬在腿根那地方,最嫩最痒,能没知觉么?换条狗都能给他咬硬了。”

蒋春这话说得或有些道理,不过蒯二狗是完全顾不上的。初恋和歌姬相继离去的十数年里,他始终孑然一身,也有过花街寻欢,也有过丫鬟侍夜,但他没再搁下过真心,未动过情。一夜的风流仅是一夜,恩爱寡淡心思凉薄,转身后各自放下,向着不同的人又是一番逢场作戏。唯有小秀才不同,他咬了自己一口,那牙印就仿似嵌在了蒯二狗心坎上,独一无二,特别深刻。

蒯二狗深深慨然:“难怪老子没儿子啊!原来我是断袖。”

蒋春又翻个白眼,心说连个媳妇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儿子?他觉得义父的瘸腿脑子大约是没救了,跟小秀才的癫痫一样是个绝症。活该他没儿子!

但竹邕却相信蒯二狗是真心喜欢小秀才的。他以前的确不是断袖,遇见小秀才以后便是了。他并非因为自己是断袖所以喜欢小秀才,而是有了小秀才,他可以变成断袖。

这些话蒯二狗自己理不清楚,也讲不出来。他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同蒋春完全不一样。蒋春不笨不傻什么都明白,他可以说,可他偏不说,打死不说。

好比他分明很疼非嘴硬不呼痛,如今他分明放不下陆克己却又固执地不肯见他不承认想他。竹邕每天与他说帮内事务,末了都会带一句陆克己前一时吃了多少、做过什么、身体如何。蒋春从来没呵斥他勿要再提,就是例行公事样听过,再讷讷落一声:“嗯!”

陆克己终究没有落下孩子。蒋春说由他做主,竹邕便当真只凭这孩子自己的意思,少年既不讨虎狼的药,竹邕就悉心为他保胎。而蒋春说不想再见陆克己,亦非赶他出府。直来直往的一个人,说话也从来不存言下之意,竹邕懂他惜他,什么都周全到了,偶尔,也会暗暗地筹谋一二。

事情过去三个月了。算起来,陆克己入府已有半年多,身子将有五个月,开始显怀。竹邕不派他粗重的洒扫杂活,只令他与几个年纪同样小的丫鬟给观景阁换换瓶里的插花,握个掸子象征性抹抹灰。

秋雨淅沥,风挟凛冽,陆克己鼻子里钻了灰,冷不防打了记喷嚏。丫鬟秀莲担心他着凉,跳起来体贴地去合窗,又把屏风移了移,遮风不遮光,与他挡去些寒意。两人说说笑笑没有拘束,唯将话音压低了,似生怕惊扰了楼内旁的人。

陆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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