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十年后缥缈峰,凌烟阁。
木莲清盘膝坐在寒玉上掐诀收功,双目光暗敛,面露喜色,果然,靠自己行功吸收炼化使灵气积累筑基成功对修行益处甚多,如今运行一个大周天便觉识海清明,浮在中央的青莲灵气更胜。
木莲清起身来到内室的一面铜镜前,镜面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青丝如墨随意地用一青玉簪束起,面冠如玉,双眸清冷幽深,举手投足间都显出皇族般的高贵优雅。右手抚上这张俊美绝伦的脸,木莲清心下一阵恍惚,十六年了,前世那清秀病态的面容已模糊不堪,师父也不曾有丝毫音讯。
三年前,他成功筑基,当时缥缈峰灵气急剧汇聚,即便不是修仙之人也感觉得到周围灵气逼人。不过总算有惊无险,成功突破瓶颈,洗伐髓,脱胎换骨,真正踏入渺渺永生之路。
自六年前他接手中事务,他时时关注着那人的境况。少小年纪便在血雨腥风中爬滚打,数次遇险让他几乎忍不住下山相见,至今迟迟没有动身是唯恐自己的莽撞让这个时空发生变化,影响那人的命轮,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却不能不在乎那人。
半年前他接到情报,提到那人已是日月神教左使,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打发玉寒、凤鸣带着玉晏凤梧到江湖历练,算算时日,东方夺权似乎就是在今年冬上啊。好在他已经及冠成年,婆婆不再阻他下山,相信相见的日子不会远了。
木莲清正沉思间,忽觉阵法触动,重新戴好面纱,飘身而出。立在阁前等候的木杺宸躬身上前。
“主子,主请您移步群岚阁。”
“何事?”木莲清边走边问。
“来人是主的近侍。多半是主家事。”
木杺宸想到三日前从京师赶回来的主贴身侍从,略一斟酌后回禀。
木莲清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十年的孩子,早已是身长玉立,处事沉稳的翩翩少年。两人来到群岚阁,木莲清自顾进了房,木杺宸则自行退下。
“璇玑见过婆婆。”
木婉华这几年面容老去几分,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依然风姿绰约,但鬓角的霜丝已是掩不住沧桑。木莲清心中明白,婆婆的大限不远矣。
“璇玑,月前你已及冠,如此继任逍遥的事宜也该尽快。不过今日婆婆另有要事嘱托。”
木婉华挥手示意守卫伺候的人下去,待房门关上才缓缓说道。
见她神色郑重,木莲清便坐在她右手侧作恭听状。
“璇玑已知本出身皇族,当年婆婆出生在燕京,乃燕王嫡长女,母妃为燕王妃徐氏,深得宠爱,三岁那年母妃带本到京郊上香,得见本的师父灵虚子,他老人家见我体质清奇,是个练武之才,便说服母妃将本带上这缥缈峰。然而自古江湖朝廷互不干涉,本入了这江湖便是抛却那锦绣牢笼,历代逍遥传人都以木为姓,师父为我更名木婉华。二十年后,父王称帝迁都京师,皇籍玉蝶上也没有朱高婉这个名字。”木婉华说到这里,神色哀伤。
半晌,才接着说道:“这一过就是二十二年,父皇薨逝,虽然本已不是皇族之人,但那毕竟是生身之父。而那时师父已经仙逝,本执掌这逍遥虽无甚功绩但也不曾埋没了师父的教诲。本思量再三最后带着冥暗二使入凭吊。当时继位的是本的大皇兄炽,他不善武功,心宽体胖,却意外地撞上并认出了本,要知道,整个皇族中也只有两位皇兄尚且知晓本这个妹妹。兄妹相见不免闲话家常,即将告别时他求本一事,便有了本手里的这个东西。”
说着木婉华将袖中一枚刻着致金色凤凰的令牌递给木莲清。
木莲清仔细翻看这枚令牌,上面赫然刻着九只驾着祥云的金色凤凰,心下一惊。
见他目露惊色,木婉华也不在意。“璇玑看出来了吧,这枚令牌确是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令,或者说这是本母后仁孝慈皇后的皇后令,当年母后册封时父皇命人特别铸造,凤令一出,莫敢不从,代表着父皇对母后的绝对信任。母后临终前将皇后令交给了炽皇兄,而炽皇兄又将此令交予本。”
木莲清叹息,这九凤令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当年本与炽皇兄有约,在本有生之年保皇位之人周全,但不得干预朝政。他敕封本为镇国长公主,自他以后,即便皇帝也对本行半礼。其实这一切都是枷锁,本自是明白,但当时本已看出他病入膏肓,药石无救,命不久矣,至亲之人相求,便接下了这令牌。如今,婆婆我时日无多,这枚皇后令也该物归原主,同时撤回我逍遥在暗卫中的弟子。”
木婉华语气微顿,“这几日,便准备一下,你与本同去吧,这一代的帝王影卫有三人,影一是我亲自教授,习得自是八荒唯我独尊的功法,今年正值双华,也是个难得的奇才,势必要带他回。”
“婆婆,这事情有些麻烦,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木莲清听完只说了这么一句。
木婉华倒不以为意,随后,又与木莲清说些其他的注意事项,共用了晚膳,方才让他离去。
藏岚阁,木莲清寝殿内室,杺宸指挥小厮把沐浴用水放下,后一并退下。自行更衣完毕的木莲清踏入浴桶,思绪翻转,扶上左手中指的戒痕。师父给他留下大量的丹术、器术,他每日都抽出大量时间研习、试炼,这些烧钱的本事让他毁了不少好东西,每每此时他就万分庆幸师父给他准备这么多灵药材和矿石原料。
灵识一动,一枚青莲玉佩出现在手中,这是他这几日炼制的一枚低阶防御灵器,上面刻了数个防御阵法,而且本身取材就是万载暖玉心,有助于稳定灵识,是他目前练出的最好的东西。
之前他也炼制一些低级灵器,比如白玉寒用的火骨扇、林夕宸用的血玉萧、夜倾宇用的紫金剑等都只能算是半灵器,但他们修炼的不是灵力,发挥的效用有限。不过对于尘世的武者来说,这种附带阵法效果的武器已是传说中的“神器”了。
手指摩挲间,想到玉寒传回的消息,那人似乎是被任我行推到了风口浪尖,正面对上了江湖所谓名门正派,也不知他会不会受伤?
哎―――
人家还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呢,自己就在这里巴巴的惦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单相思吧。连那人一面都不曾见得,只是这些年的琐碎经历中看得到那个红色身影真实的模样,与自己梦中人真真是一模一样,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欢喜。
又想到婆婆交代的事情,眉头一皱,婆婆似乎是以江湖人的想法猜度皇室,殊不知,这皇后令可不是什么说要便要说还便还的东西,那个约定也不是说结束就结束的君子之约,当真是麻烦。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般婆妈也不是他的作风。
纵身出水,披了中衣。体内灵力流动,身上的水汽瞬间蒸发,一头青丝如泻,自用玉梳打理顺畅,回寝室打坐至天明。
几日后,木婉华带着木莲清下了缥缈峰,在苏州府取道水路,直达京师。大半月之后,一行人到了繁华似锦,行人如织的京师。当下在别庄稍事休息,同时派人往里传信。
翌日,木莲清带着倾宇、夕宸来到正厅时,一身朱红装的木婉华正在同一身着暗红绣祥云纹太监服的人讲话,四五十岁模样,一把拂尘搭在左臂,步履轻盈,显然是习武之人。
木婉华见木莲清已经收拾停当,便对着厅下站着的人说:“如此,哀家就先进见见太后吧。”说罢,拂袖先行。
木莲清紧随其后,也不在意去见谁,对他而言,这个世间只有一人值得他动心思。
与木婉华乘坐御撵进入皇,一路畅通无阻。
长春。孝肃太后与坐在上座的木婉华细声交谈,语气谦谨。
当年先皇继位时她有幸见过这位仁宗皇帝钦封的镇国长公主,那时这位长公主已经七十余岁看上去却十七八岁的模样,惊为天人。后来先皇惨遭土木变故,蒙尘多年才二临帝位,她亦被封贵妃,仅数年,先帝便薨了,她的儿子继位,尊她为皇太后。二十年过去,这位皇姑再临皇,却一如当年,风姿不减。
按下心中这些思量,她眼神温和地掠过坐在下首那位面覆白纱的少年,只见一双清冷如月的眸子无喜无悲,手上动作优雅尊贵,出声询问。
“皇姑,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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