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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几乎是张扬跋扈的态度,富有冲击力的话语伴随着夸张有力的肢体语言从口中倾吐而出,他的年轻、他的学识甚至令两鬓花白的老人咬牙切齿,然而谁都无法反驳;他随即翩然离去。那奇特的形象好比身着僧衣的伊壁鸠鲁,在用貌似正统的方式来诠释不经意流露出的异教精神;不过实际上,谁也不能确定支撑着他的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后来,他在户外的庭园再次看见他。相对于刚才的辩论,他的神情姿态过于恬静,使人差点认不出来。他很随意地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头枕着另一个人的膝盖,笑着,不时说着什么,抬起一只手捻弄同伴亚麻色的垂发。倚在树干上的人低垂着脸庞倾听着他说话,笑意浮在嘴角,而轻轻摇着头。深翠的枝条摇曳,阳光给他们的身侧镀上一溜金色的曲线,仿佛两个人结成了整体,而时间凝固了一般。胡滕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闯进了静谧的鸟巢,看到了任何人都不该看到的景象。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抽身离去。那是五年前的事了——1517年的夏天。
对他来说,亚瑟永远像一个无法解开的谜。而他还没意识到,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去探究它。
所有枝形吊灯的蜡烛都被点燃了,火光映照着水晶亮片,高悬在大厅的天花板上面熠耀生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燃烧的松香气味。这下面坐着神圣罗马帝国的三位最尊贵的选帝侯。
“我感到无比庆幸,你们终于意识到了我们对彼此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在不算太迟的时候。”里夏德·格莱芬抱着臂,满面温和地说道,尽管内容明显带着责难。
“哦,当然,现在正是时候!”黑森的菲利浦伯爵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并没理会大主教的讥讽,“您评判我增援时间的早晚是毫无疑义的,济金根不过是区区一名落魄骑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是选帝侯的对手。我带来了充足的军队和武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要知道,论起济金根的死对头,您是第一个而我无疑是第二个。”
“事实上,我从不曾忽略我们的协定。黄金诏书无疑是我们彼此合作的准则。”路德维希伯爵尴尬地接道。他只能这样辩解,心里明白如今隐瞒他和弗兰茨·济金根的私人交情也是枉然的。尽管济金根那张充满热情和诚恳的脸同时浮现在眼前;他无法容忍自己或别人的背叛,但是更无法容忍神圣等级秩序的破坏——一个骑士居然要戴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选帝侯的冠冕——弗兰茨,你怎么能指望我在这种时候站到你这边?这架关于利害的天平倾斜得太厉害了。他在命令军队开拔时反复地质问假想中的敌人,似乎要借此抚平良心的不安。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抱怨。”格莱芬举起双手,摆出一个坦诚的姿势,语气缓和些许,“我们的联盟既然已经恢复了,为什么不让它尽快运转起来中止这场叛乱呢?”
三位领主各自在座位上松了一口气。他们之间总算通过某种微妙的共识,达到了勉强的平衡。莱涅坐在房间的另一边,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然而他在全神贯注地观察他们,双手硬绷绷地撑在扶手上,由于这个不自然的姿势而显得十分紧张。在三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时,他不失时机地清了清嗓子,声响足够到引起他们的注意。“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莱涅主教。”格莱芬头也不回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我确信特里尔会胜利,秩序会得到重建,”莱涅交叉起双手,不急不缓地开口,“不过我认为有必要提醒各位,济金根在各地的盟友很多,据我所知美因茨大主教就暗中支持过他;就算他失败,也不能完全保证他的某些朋友会暗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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