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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会来了。他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不体面。”
他们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这个人的面孔似曾相识,但显然在他们的预期之外。
他冷漠地、一字一顿地说着:“他什么也不是,他没有信仰,没有责任感,没有勇气。论起撒谎,他比谁都熟练。阿尔伯特没说错,法维拉已经死了。是我杀死的。我能给你们的,只有我的罪。只有犯了罪的我自己。这样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够了,亚瑟。”莱涅低声说,“他们不会听的。”
那两个人摇着头,魂不守舍地喃喃着。过了好久,亚瑟才听清楚他们在说:“不对,不对,你也在撒谎……”
一时间,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
“别轻蔑他们,亚瑟。”莱涅凑近他的耳边,慢慢地说,“要知道,不久之前,你的脸上也是同样的神情——信仰破碎的恐慌。”
亚瑟没有转头看他,仅仅是长久地望着远处。“这个念头再也吓不着我了。”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害怕的平静。
某种拖长的尖啸声倏地打破了深夜的死寂,在上空轰鸣不止。他们抬起头往上看,眼前的大房子似乎在向他们走来,每个窗户的火光越来越亮,几乎连成了一片,仿佛要触到地面,把他们裹进去。直到焦黑的烟雾覆盖了火光,炙热的空气翻滚着包围了他们,每个人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顷刻间,整条街道便浓烟弥漫,淹没在火海中。
“亚瑟!”莉狄亚挥舞着剑大叫,浓烟熏呛着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四周是群鸦般的黑影,她的声音淹没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喊中:
“都是因为他!找到他!绞死他!……”
最终,倾颓崩塌的巨响盖住了一切。
缭绕着城市的雾气被熹微的晨光浸染,微微泛着粉红。很快就会天亮,一定会有一些人睁开眼睛,庆幸自己多苟延残喘了一天;也有一些人不那么幸运,再也没能睁开眼睛,就在床上变冷、被扔进运尸车、被抛进深坑,再撒上一层石灰。不同的是某些角落还冒着黑烟,顺着晨风盘旋而上。
阿尔伯特蹒跚着,坐到窗台上望着脚下。他不敢肯定那个夜晚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些不厌其烦的血污终于使人忍无可忍,巨大的愤怒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一切都源于从雪中走来的那个倨傲的年轻人。他的脸和血污的名字重合了,这景象太过鲜明,太过强烈,使人们脆弱的被折磨许久的精神忽略了其他。人们拿着火把来到大街小巷,发誓要找出灾厄之源。无论他是不是法维拉,他都是祭品,能让城市复原,死神平息愤怒的祭品。后来,究竟是谁的火把引燃了房屋,处于有意还是无意,都不得而知。小火苗变成了大火,人们哀号起来,扔下火把、犁头和草叉,开始抢救自己的家。火烧了三天才差不多扑灭。这之后,没有人再提这件事。焦黑的墙壁上再也找不出什么血痕,它也不复出现,就好像一只右手完全抹去了左手留下的字迹。
阿尔伯特贴着窗玻璃,闭上眼慢慢地思忖着。他也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见到了他们,或者那都是从自己的灵魂中钻出来的魅影。他念着他的名字,试图回想起他的脸,但他的心平静得诡异。他的存在,再也不能刺痛或激怒它了。他们都不见了,没人找得到;或者他们成了那些焦黑尸体中的一具,再也无法辨认。就像脚下这些挤挤挨挨在一起的黑色屋顶,轻薄而脆弱,用手一推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轰然倒下。
很快,你也会成为这样的尸体。
阿尔伯特隐约听到有人悄悄地在耳边说。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反射着模模糊糊的倒影。他屏住呼吸,倒退了一步。
他看到了他自己的死亡。
晚风吹在脸上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刺骨,居然有了一丝暖意。蜿蜒的泥土小路交错地印着深浅不一的车辙印,坑洼里的积水在夕阳下闪着光。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下了马,敲开了路边低斜的农家小屋。不一会儿,他挎着一小袋吃的又钻了出来。他左顾右盼,发现那个姑娘站在河岸上,眺望对面的田野。他走过去,跟她并肩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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