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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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青哪会知道这些事,不如问伯坚。”
“……问我?我依稀听昂之提了一口,听说是齐曜齐公子家中临时出了些状况,今日来不了,得改日了。”
“唉,真是可惜了,下回也不知道燕兄还会不会来参加,齐公子这不就错过了吗?”
“上京城这般大,也不一定就见不着了。”
“可是子澄兄……还真有些神出鬼没,你们不觉得吗?”
说话人声音幽幽的,在萧英叡耳边响起,惊得他脚下踏空,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正当这时,从旁穿出一只手臂,牢牢地钳住了他的胳膊,萧英叡反手一抓,借力站稳了,才松了一口气,想回头同那出手的人道谢,哪知一回头,华滟、白又青、陈伯坚、华潇等数张脸齐齐看着他,直看得他险些再倒吸一口凉气。
“萧公子,走路得当心些。”华潇对他笑了笑,善意地提醒了一句,而后便从他身边借道而过。
等到人一个接一个走了,萧英叡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听到身侧一道带着凉意的声音传来:“萧世兄,你站稳了吗?能松开我了吗?”
萧英叡悚然一惊,回头一看,华滟正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冷冷地俯视他。
萧英叡沿着她的视线下移,才惊觉方才扶他的人竟是华滟。只是他一时情急,反手反抓了回去,竟以为是栏杆,就一直没有松手。他有些讪讪地放开了手。
华滟被他抓得生疼。她抬手揉了揉被他抓过的地方,冷哼一声,斜睨了他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留下一道冷淡的背影。
萧英叡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方才因那猝然靠近的秾丽面容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时竟忘记了喘息。直到从胸腔处传来鼓擂般的心跳,因窒息而带来的沉闷痛楚迟钝地蔓上心口,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氲着浓墨重彩般的、水光潋滟的眸子,那轻飘飘的仿若鸿毛般的一睨,却在他心里錾下一道极深的印迹。
*
这时已近戌时,天际复又飘落些细雨。细如牛毛的雨滴将天与地都连成了朦胧的一片。
华滟从樊楼里出来时,书童打扮的小黄门早已将喂饱了草料的马牵了过来。
华滟翻身上马,却没见到兄长的身影,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望见华潇正在一处檐下与人说话,应是与会友道别。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连绵的雨点交织成了雨幕,隔着一层透明的水帘,樊楼门口的珠灯华彩愈加绚烂。
华滟坐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等着皇兄叙话完毕。她摆手推却了小黄门呈上的帷帽,仰脸向天望了去。
此片灯火连绵不绝,漆黑天幕都被照耀地褪却了淡淡墨色,几颗寥落星子稀疏地高悬在天空。
今夜无月。
来往樊楼的豪客那样的多,以至于车马嘶谙,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华滟皱了皱,控着缰绳令雪白骏马往旁走了两步,站到了几株柳树下,安静地等着华潇回来。
“咴律律——”
耳边突然传来勒马声,华滟循声望去,见一架马车急急忙忙停在了门口,驾车的小子跳下车辕,撩起帘子恭敬的请人出来。因恰好停在了路当中,还惹来一阵骂声。
几乎是眨眼间,马车旁就多出一个人来,穿着玄色的直缀,腰间束三指宽的革带,未带幞头,而是用一支玉簪束发。待他行至灯下,才看清他衣襕处用银线暗绣了祥云纹,环绕至前胸,在煌煌灯火下闪烁着细碎星子般的光芒。
也许是华滟的视线太过明显,那人还有一脚迈进门槛时,侧身探究地回望了一圈。
面容冷淡俊美,却不及那一双鹰一样敏锐的眼睛给人留下的印象深。
华滟一怔,那人的视线微漾了漾,很快就归于平静,一手揽了膝襕上楼去了。
华滟依稀听见人唤他:“齐公子——”
第3章 来是空言去绝踪3
齐公子?这个时辰来此,难道是方才他们说的今日因故未来的齐曜?
华滟正思量间,望见兄长同人拱了拱手,正转身穿过雨幕朝这边来了,便赶忙吩咐小黄门将马牵过来,这一点些微的念头很快就湮灭不见了。
华潇利落地翻身上马,笑着望一眼小妹,问道:“今日可玩痛快些了?”
华滟驱着马同他并辔前行,沉吟了片刻,却是反问他:“我观这文会与会者众、群英荟萃,无一不是青年才俊,阿兄来此,是为招揽俊才吗?”
华潇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宝熹一朝,宣帝改科举为五年一届,虽本意是为大浪淘金、臻选优才,但如今朝中无人可用,却是个先祖未曾窥见的弊端。”
“今年是隆和十四年,恰好要开放五年一次的科考,各地有意向入仕的学子们纷纷上京备考。”华滟接道,“人才济济,正是吾兄的良机!阿兄,你不妨学做那太.宗皇帝,‘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扬起了一对秀长的眉,眼神极亮,顾盼神飞。
华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近乎叹息般的吐出了一句话:“太.宗皇帝的智慧和气魄,岂是我等能轻易效仿的……”
低低的尾音拖长了,逶迤地在夜风中留下蝶翩般的痕迹。
华滟并没有听清,勒着缰绳策马靠近了,歪着头看他,问道:“阿兄是在想,今日来的那些学子中哪位更优秀吗?”
这位大夏年轻的储君垂着睫羽,轻轻地笑了两声,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陈伯安、向昂之、白又青,这三人的文章我都看过,于实务均很有见地,所作策论详实有理,言之有物。”
华滟微微点了点头。
这三人应都是理学派的弟子,主张知行合一、格物致知,可以说是与当下朝野儒林中占大势的鸳湖派是几乎相反的两派。听大哥话中的意思,应很是赏识这几人。
然而正如她对皇兄处事手腕、行事做派并不完全熟悉,朝堂上的老大臣们也一样,光看皇兄诗词风格靡丽,都以为他更偏向鸳湖派。哪知今日之行,却叫她意外看清了皇兄温和的文人外表下,那颗鲜活的心。
她悄声问:“阿兄,你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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