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 第219节(2 / 2)
男人鬓角苍白,容貌上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阖眸闭目的时候有种岁月既定的安好平静,静得像是只是靠着镇山碑睡着了,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如若没有不见神明站在身边,她难以从中看到这一老一少面孔中相似的地方。
“那什么,宿聿找到了一个,好像是你亲爹。”墨兽不嫌事大地开口。
沉雨瞳看向不见神明,“你……”
“他好像不一样了。”不见神明却愣愣地看着,陌生的,却又熟悉的,在它记忆中奚云平应该更年轻一点,强大地创造了他,是个向往自由、行走在天地间的阵修,他应该坐化在天元城的虚妄山林,坐化在它的身体之内,而现在却静静地坐在那,仿佛岁月走了很久。
我降生时就没见过他,再见他的时候,原来已经成这样了。
墨兽活了上万年,早已见惯,安慰小屁孩道:“你这是废话,人都是会老的。”
而这句话不止触碰了什么逆鳞,不见神明不满地跟墨兽扭打在了一块:“我爹不会老!”
一兽一阵灵扭打起来,渊里的鬼众也不知道怎么劝和,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扭打中传出来,无所不能的墨兽在这一刻败下阵来,不得不道:“我就是说实话,你这蠢货怎么听不懂啊,你别挠我,该死的你指甲怎么那么长……你生什么气啊,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不好哄,我就说了两句不是,我把我睡觉地方让给你爹行吗!再不行我带你偷偷去把神医谷的阵吃了!不告诉宿聿!”
沉雨瞳不知道安慰什么,思考了一下自己能做什么,好像只能给不见神明亲爹打一具棺材。
万恶渊里,还没来得及出去的神医谷医修:“……”
你们这是大胆密谋我们神医谷的阵法!
沉雨瞳:“你们怎么没出去?”
医修:“……出不去啊!”
万恶渊出口都被你们鬼主封死了,他们怎么出去啊!
沉雨瞳这才发现,他们依靠墨兽撕开裂缝进来,但镇山碑的出入口没有打开。
万恶渊寂静,与他们的鬼主形成了一道立起的鸿沟,唯独在他们身边萦绕的阴气,告知他们属于万恶渊的福泽还在继续。
山体洞窟之内的修士对外界情况了解甚少,只能跟洞窟外的修士靠那只没吃饱饭的传音虫联系,一群修士半死不活。
山崩地裂的震动停止,神医谷所有阵法被动用,阵法吸收魔气的时候顺带也不客气地把修士们的灵气也吸收了,所有给古灵舟提供灵力的修士累得趴倒在地上,胸膛起伏地直喘气。万恶渊的鬼修们成了此间站立着的存在,身周阴气环绕有数不尽的力气,耳边还能听到雷劫的轰隆声,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模样,独自承担起了把累成狗的修士拖到安全地方的重任。
地窟里,活尸被周围医修们包围着,一个个拿着医经上前打算让医圣过过目,看看有没有拓印出什么差错的地方。自从知道这活尸就是医圣,所有的医修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先前的名贵草药算个什么,这可是医圣,活着的医圣,医圣要什么就给吃什么!
活尸坐在一众医修当中,手里啃食着送上来的名贵草药,他脑子好像更灵光了一点,用着简洁的语言答应着。
江行风历尽千辛来到地洞里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而他那闭关十数年没见的师兄,也就是神医谷的老谷主,在旁边给那活尸递水,生怕他说得口渴了,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这是为什么?”代掌门茫然问。
老谷主瞥眼看他,解释:“医圣的笔记您也知道,多问问,能少走弯路。”
当年他都只是看过两眼的秘法,不多问点,治病的时候搞错了怎么办!那么一群修士等他们治!
医修的烦恼,玉衡真人不懂。
他只是艳羡地看着齐六一背就是两个,而自己双腿打颤扶着墙站立,这年头怎么鬼修都过得比人修快活,他与老谷主一脸要挂的迹象,引得周围的鬼修对他们既想靠近又不想靠近,就差问一句他们要不要死了。
死自然是死不了的,玉衡知道并不是所有修士都有机会成为鬼修,要真那么容易,这世道早就乱了。
他借着其他人搀扶站定,目光直直地看向那紧闭的石门,待在里面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但一切就像是他早已窥探到的先机那样。所有的生机像是尽数地系在一个……暂且还能说是人的鬼主身上,宿惊岚与巫云月乃至老谷主创造而来的人躯,最大限度地掩盖了那缕游魂身负的气运。
或许不止是躲开了幕后魔修的窥探,宿惊岚这步棋,也在防备着更高之上的天道。
潜伏着的成长,总比光天化日来得更为安全稳妥。
“走对了啊。”玉衡笑了笑,只是笑了一下,又忍不住撕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候,甬道里忽然有一阵风掠过,带着微弱的妖气,像是突然越过了所有人。
奇怪,与外界的路应该还没挖通才是,这是——
“你们去看看啊!”
“我哪敢去看老大!”
“你去你去!那门我都推不开……镇山兽大人哪去了啊!”
狼藉慌乱的石窟里,碎石落满一地。
身负霜雪的男人越过了其他鬼修,走到那扇沉重的石门前推门而入,其他鬼修原本还要上前,却突然看到地面上凝结的霜气,一下停住了往前走的步伐。
幽暗的洞窟石室内,游荡的散灵已经完全消失,空荡荡只剩下流转的阴气缓慢回笼,悬浮在少年身侧的古灵舟吸纳着抵御雷劫后被转化的剩余魔气,化作阴气凝聚成了墨灵珠的虚影,连成珠串地浮在少年身边。
此时他紧闭双目,皮肤是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裂开纹路,诡异的是这些纹路没有再继续往外渗血,暗红色的血痕爬走在他的苍白的身体上,游龙循转留下了一道道纹路,形成诡谲的图腾。
顾七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的模样。
暗沉无关的眼睛里黯淡一片,却在他抬眼的时候,掀开了金光淬红的灵眼,直直地跃进他的眼睛里。
漂亮的眼睛,令人不禁向往的眼睛。
曾狡黠地穿越在山野间,打着偷懒不练剑的主意,也曾冰冷地走在虚无之地那片黄沙里,面对上千修士不畏不惧。
两人四目相对,宿聿没有动,顾七却主动地走近他,看着彼此,像是能从岁月长河里找到相处的每一个痕迹。他们是那么地熟悉彼此,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从每一分细小的习惯里,渐渐转化成彼此熟悉的模样。
四周缓缓流着阴风,与突然闯进的霜雪碰撞,顾七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直至在他的面前停下,抬手擦去了宿聿眼尾的血红,那不像是胭脂,却迤逦非常,像是点染了一点艳色,让少年渐渐如同鬼魅的脸变得更为张扬与深刻。
“疼吗?”
顾七微微仰头,半跪着,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能看到那身体里渐渐生长的图腾,看到如雪的白发垂落,力量似乎在他身体里渐渐复苏,渐渐变回归宿到他的身体里,他将那只手握在手心里,见着细微裂痕变成图腾,指腹擦过的时候,用着微弱的霜雪去缓解他的痛感。
宿聿低着头,看着臂膀上的图腾与血痕,“我变得不一样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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