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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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交织的两种极端,可以送人入天堂,也可以打人入地狱。

没有哭,她只是冰冷,将全身都浸泡在冰冷的浴缸内,盛安琪睁大了眼,沉睡在缸底,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麻木不仁。冷,四肢百骇都已麻木,透入骨髓的冰,可她还是倔强地沉睡在水底,就好像,只有如此的窒息,她才能感觉到自己切切实实地还活着。

自和peter谈过之后,盛安琪的世界便再度崩溃,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悲惨已过去,但这个世界回报她的,永远只是冰冷。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不孕症?为什么,她的卵子会不够成熟不够完整?先天性卵巢发育不良,她怎么会发育不良?怎么会?

她预计过许多种代孕不成功的原因,独独未曾料到,问题会出现在她自己身上,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与当年的那件事有很大的关系,可现在,她突然间明白,自己不爱男人的原因,很可能就与她身体本身的发育有关。原来,她本就是个不健全的女人,也只能拥有一个不健全的人生。

“哗啦!”一声,她猛地自浴缸中坐起,大口喘息的同时,泪如雨下,女强人的外表,她却拥有一个脆弱的灵魂,从前,她有萧尹航的呵护,但现在,恐怕连他也要失去了。如果,他们不能拥有共同的孩子,如果,他的孩子的母亲是另一个女人的,他的精力,他的关心,势必会被别人所分担,从此后,他不再可能是自己的唯一。

除了金钱,她已失去了一切,她不要再失去唯一的心理支撑,所以,就算再痛苦,就算再不甘心,她也要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萧尹航,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辈子还不完,还不完。”

她哭泣着低喃,压抑着心底的呐喊,以最卑鄙,最龌龊的手段,强留他在自己身边,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他,其实是真爱。

只是,她没有资格爱他,没有资格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轻浅而急促,那是萧尹航在担心着她,从隔壁的房间来看她了。她抹掉眼泪,走出浴缸,拿大毛巾将自己紧紧包裹,也不穿衣服,就那么赤着脚去开门。

一开门,萧尹航便愣了:“安琪,你怎么不穿衣服?”

毕竟不是夏天,房间里也没有开空调,她冻得浑身发紫,嘴唇青白,却仍旧固执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尹航,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胡什么呀?我怎么会不要你?”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身体虽显得僵硬,但他却并没有推开她,只是不停地用手拍着她的背。

“可是,我配不上你啊!”她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头发上的水也弄了他全身,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手工西装,但,她那近乎冰冷的体温,还是让他忍不住为她担心:“安琪,我们先穿上衣服再好吗?你这样,我怕你会生病。”

“生病才好了,病死了最好,反正,我活着也是挣扎,活着也是痛苦,是累赘。”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很明显就是哭过的,萧尹航扶着她的肩,轻声问她:“安琪,你怎么了?从医院回来,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检查结果有问题?”

要猜到这个结果,并不太难,盛安琪会瞒着所有人自己的真实情绪,但绝不会瞒他,他们是亲密于朋友,默契于伙伴的一对,没有人,比她们对了解对方。

“安琪,安琪”

她倚着他,珠泪点点,只是仍旧用那冰冷中带着几分清傲的声音平静地出了事实:“尹航,我的体检结果真的有问题。”

“什么?”

“我有不孕症,而且,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搞错了呢?”对于盛安琪,之所以不可以扔下她不管,一半是因为责任,还有一半,是因为心疼,就算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八年的时间,他对她的事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她们还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是真的。”

她终于哭出声来,淡淡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寂寥百悲伤。

“那就不生了,就我们过着两人世界,也不错。”

他是喜欢孩子的,一直喜欢,可是,如果不是佟佳人和他的孩子,他其实并不期待。安琪提出要和他生个孩子的时候,他除了同意,已别无它选,但现在,她身上的悲剧,却成就了他的解脱,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开心,还是替她伤心。

“不行,一定要有一个孩子。”

“可是,你不是”

自他的肩窝抬起头来,盛安琪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所以,靠你了,尹航,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介意,只要能给我们生个孩子就行了。”

“安琪,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先擦干身子休息一下好吗?”

室温不高,她的身体已开始微微变色,水珠还在皮肤上停留着,他能感觉到她浑身在发抖。他忍不住再一次劝她,可她,固执着,始终不肯听他的话。

“你答应我,我就休息。”

“我答应不了你。”不想骗她,也不想给她幻想,对于孩子,他也有自己最后的坚持。

“如果我,就算对方是佟佳人,我也不介意呢?”

这是她的底限,也是他的底限,太清楚萧尹航的为人,盛安琪无奈之下,终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让步,直让到,连她的心都开始空泛泛地滴地血。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也读懂了她的悲伤,虽然,这个条件很诱人,但,建立在伤害盛安琪的基础上的事情,他真的没有兴趣去做。就算做不成夫妻,她依然是他的朋友,他的救命恩人。

叹一口气,他真诚地面对着她,一本正经道:“我介意,所以,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要是不能生,咱们就一辈子丁克,反正,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这样生活了一辈子,不是吗?”

“我没来f市之前,我爸爸立了个新的遗嘱,里面写着,如果在他死掉之前,我们还没有孩子,那么集团的股份,将有28%转入我堂弟盛安世的名下。”

盛安琪和萧尹航不同,她的人生,早就已全部计划好,包括和谁结婚,和谁生孩子,虽然,现在的她身体出了点问题,可是,她也绝不允许她人生的计划,做出无可逆转的改变。

“就算给出了28%,你也还有另外的32%,集团还是你的,不是吗?”

钱有多好,权有多好,他早已领略,曾经,他也一度这了这些而疯狂,可是,当他重回f市,当他找到了心的归属,他终于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在心爱的人面前,真的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希望对方幸福,比自己幸福一万倍。

可盛安琪不同,她没有爱人,没有想守护的一切,所以,她只能告不停地满足自己欲望来满足自己空虚的心。他懂她的无奈,但却不认可她的行为,更不想她,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什么会让她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怎么你吗?你是脓包,你是吃软饭的,你是空手套白狼,你只能靠女人上位。尹航,你大度可以不气他,可我不行,他对你的坏,我一点一滴都记着,集团的股份,我宁可捐掉也不给他。”

“安琪”

她了那么多,他对她都只有同情。可是,当盛安琪坦言这一切,萧尹航动容了。这个女人,给了他一切本不该拥有的一切,却也剥夺了本属于他自己的自由,他以为,自己一直是怨她的。可是,当她这么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出这番话,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对她,一直很残忍。

“这二十年来,他们无日无夜地惦记着我的东西,如果他们对我好一点,对我亲一点,我也许就认了。但是,他们就是个一群‘小偷’,我宁可毁掉集团,也不想让他占我们一毛钱的便宜。”

她恨恨地咬牙,恨恨出出这一切,仿佛要将多年的怨气都一吐而出,萧尹航望着她发白的小脸,突然觉得,心,那么疼!

“可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我的亲人只有你,我只有你了尹航,只有你。”

她又依进了他的怀中,正如她所,在她心里,就算是父亲,也远不如萧尹航在她的心里有地位。因为幼时的那件事,她对父亲的爱,早已淡漠,淡漠到,除了对他的财产感兴趣以外,什么都不再关心。

“”萧尹航的沉默,让她没来由的心慌,她急了,又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不甘心的摇晃着他的手:“你是开不了这个口?还是真的不愿意和她生个孩子?”

终有几分动容,他妥协道:“安琪,我需要时间来想一想,给我时间考虑行吗?”

“我会给你时间,但别让我等太久,还有,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开口,我不介意再找她一次。”在他的面前,她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面子已丢了一次,也就更加不在乎再丢第二次。

听到她这么,他也急了,忙阻止她道:“不要,在我想清楚一切前,别再打扰她。”

“那就快一点给我答案。”

她身上的水珠,都已经要自然风干了,看着她如此折磨自己,他也十分不忍心:“我知道了,可是,你是不是也该穿上衣服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明天就得进医院。”

“我不会生病的,我的身体,我清楚阿阿嚏”

一句话还未完,她已开始连续不停地打喷嚏,萧尹航无奈地摇着头,不顾她的阻拦,开始强行动作,愣是将她从头到脚,套进了那件还未完全解开的厚重睡衣里才放手。

被包的严严实实,盛安琪手脚不能乱动,只瞅着他的脸,不停地傻笑,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在对丈夫无言的撒娇。如果,他们是一对正常的夫妻,或者,笑闹之余,便会是无尽的温存,但是,很可惜,在这样的时候,他除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便再无任何亲密的动作。

盛安琪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她挣脱了衣带的束缚,双手迅速地穿好了睡衣,并不回头,已开始对他下着逐客令:“你先回房睡吧,我一会把头发吹干就睡。”

“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就来叫我。”

“嗯。”淡淡地应着声,盛安琪的心,又开始渐渐地下沉,直沉到再也触摸不及的地方。

一边在期待着他的答案,一边又在害怕着他的答案。

可是萧尹航,你最终的选择到底会是我,还是她?

走回自己的房间,萧尹航没有洗澡,也没有睡觉,只是默默地走向阳台,而后,默默地燃起了一支烟。

他总是有试着推开他,一次又一次,可每到最关键的时候,盛安琪总会有新的状况,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出新选择题。他可以很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却无法再平静地面对佟佳人的感情,那是一种,想爱,又不敢再爱的胆怯。

孩子,他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一只属于他的孩子。

可是,如果真的选择了再招惹佟佳人,那这一辈子,他便注定了第三次重重伤她的心。他是个没有未来的男人,他无法给她想要的一切,婚姻,家庭,甚至母亲的名份。既使这样,他也要选择让她来做自己孩子的母亲吗?他很纠结,也很害怕,害怕,一个错误的决定,断过送的,将会是三个人的命运。

他已被毁得彻底,不能再毁了她的人生,可是,那驿动的情感,那奔涌着的渴望,在心头来回不停地呐喊着:佟佳人,佟佳人,佟佳人

狠吸一口,将烟雾吐出,当烟腾雾绕,他忽而又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佟佳人,假若,我真的给你打了这通电话,你,会再一次答应为我生个孩子吗?”

他的声音轻沉飘渺,黯然而沙哑,带着几分难以释怀的伤,最终飘散于夜空,随着晚风的呼啸而消失,他就那样是握着手机,来回不停地翻看着手里的号码。那记忆深处的11位数字,随着那个手机的破碎,早已不再是她的代号。可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竟只是打通了那个,她早已可能不再继续用到的号码。

“喂!”

本以为无人接听的号码,却蓦地传来他最为熟悉的那个声音,他就那样怔愣在原处,任凭对方如何呼唤,却再找不回自己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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