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嗯?还能如此?(1 / 2)
第476章嗯?还能如此?
朱慈烺对两淮的态度非常明确,打下一城便得清算一城、掌握一城,万不能再似过去那般由着地方肆意妄为。
这倒不是他对两淮有什么偏见,说到底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两淮不单在鞑子南下之时望风而降,其后更是竭尽所能为鞑子提供军资,成了南明覆灭的因素之一。
据记载,多铎进逼扬州之前,仅一韩姓士绅便向清军进献了白银三十万两。
与之相比崇祯十六年整个扬州仅交了二十万六千二百七十五两的税,却不知鞑子入主中原之后他能得了什么好处。
很明显,两淮对于清廷的态度与其他地界完全不同。
便拿江苏来说,这地方虽也望风而降,但此地百姓对鞑子的反抗却贯穿整个灭明战争,全不似两淮那般上层降了之后下层百姓亦毫无反应。
如此情形之下,朱慈烺的这番举动自也得到了大多数朝臣的支持。
最终,以刘世荣为代表的胥吏不光将各个衙门全都捏在手中,借着检举逆贼的机会也将大些的地方势力彻底扫平。
此等施为对大明而言自然大有裨益,不仅朝廷对扬州、高邮等州府的控制力大为增强,国库亦有了一百三十多万两的入帐,但真正让朱慈烺在意的却是暗地里的潜移默化。
故老之前,官与吏之间并没有太过明确的分别,总体上来说便是权责大的位置被势力大的家族垄断,权责小的位置被势力小的家族占据。
后来有了科举,而这科考的内容又被世家大族所垄断,在绝大多数平民百姓和小家族无法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府的情况下,大家族为了垄断权力便逐渐将官与吏彻底分到了两个层面上。
不得不说,科举虽在一定时期起到了收纳人才的作用,但随着纸张、印刷等技术的逐渐扩散,大家族对知识的垄断亦在一定范围内遇到了困难,好几年才能收纳进几百人的科举考试已不能起到原本的作用,这条路便也逐渐成为了大家族垄断权力的另一种方法。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程度,科举改革自已刻不容缓,但打碎一个旧的本就难到了极点,建立一个新的更是如登天一般,朱慈烺虽有后世见闻的加持,在面对当下局面时却也踌躇了好一阵子。
莫看他自掌权之后就不断对地方势力痛下杀手,但那几次都有能放到明面上的理由,落在旁人眼里不是皇帝打压不臣,就是带着些个人恩怨,与阶级斗争、动摇国本之类的事情却扯不上半点关系。
由此,当他收拾梁家父子时,应天诸官皆都冷眼旁观;当他剿灭杭州叛乱时,浙江的大部分地方势力也都毫无反应。
再似由阮大铖遇刺引起的那番,由刘宗周引起的这遭,哪怕大明皇帝变着法对世家大族动手,却都能算是阶级内部的矛盾,面对的反抗自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科举一事终非寻常。
若在宋元之时,他大抵只需下上一道诏书将科举名额大幅扩大,待候补官僚多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将这些人全都安置在胥吏的岗位上。
届时这番政令虽会遇到些高级官僚的反对,但面对成千上万空有功名却无权责的读书人,这点反对的声音当也能直接忽略。
可大明却不比以前,因着朱重八早年的遭遇,胥吏的地位真可谓是一降再降。
待到此时,胥吏不仅已如乐户、丐户一般成了贱籍,其子孙后代还不能参加科举,若想将官吏合二为一,恐怕朱慈烺这里皇命一出,哪里便得防着易燃、易融了。
倒也是朱慈烺晓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早前他便以安置伤残士卒为名建了个毫不起眼的咨议局,后来参与了江南战事的伤残士卒全部安置妥当,他便将应天的胥吏也一道安顿了进去。
倒也是这些人在应天被围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对他们安置在士林眼中便等于酬功,引起的波澜大抵也只在陛下念旧之上。
再往后咨议局打着核验胥吏的名头在会试的同时悄咪咪搞了一波考试,虽也有有心人将其看在眼里,但这毕竟是发生在胥吏圈子里的事情,自也不会有人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步刘宗周后尘。
事情发展至此便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哪怕朱慈烺已经用对江北的战事、对淮东的清算和对诸官的强硬分散了朝臣们的注意力,但当一个个胥吏成为扬州、高邮等府州县的实际掌权人时,乾清宫的暖阁还是等到了数名重臣的联袂拜见。
“陛下,江北正在战事之中,以胥吏掌管地方自能算作从权,可若等到局面平稳却还得靠科甲正途出身者为妥,否则以胥吏之奸猾势必为祸地方酿成大患啊。”
看着徐瑜从语气平淡说到声泪俱下,朱慈烺嘬了嘬牙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初他能顺利掌握应天驻军,徐瑜自是功不可没,若换任何一人,就算不仗着这份功劳肆意妄为,给自家划拉些好处却也是难免的。
可这位老臣在新皇登基之后并没有仗着救驾从龙之功如何张扬,反倒是整日缩在督查院里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朱慈烺知道,徐瑜这是不想因一些琐事让他为难,他自也做好了传下君臣相知这种佳话的准备。
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当这位出身国子监的老臣察觉到自家陛下的某些意图之后,这劝谏也便随之而来。
“徐先生,快起来,这几日天气转凉,莫入了寒气。”
一声招呼之后,周全立时便快步走到徐瑜身前,而这老臣也没搞什么“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戏码,待周全将手搭来之后便自地上起身。
只是
“陛下,老臣知道您自应天便惯用胥吏,应天的胥吏也未负了您的期望,可这普天之下何止万千胥吏,其绝大部分都是欺下瞒上之辈,实当不得重用啊!”
不得不说,依着当下的情况来看,徐瑜所言并没有什么错处。
就拿刘世荣所在高邮来说,衙门里的各方主事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他们先是互相勾结将账目做了个严丝合缝,后又布下了第二道屏障,准备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前任知州和鞑子身上。
若非刘世荣也是胥吏出身,似这等布置当要将毫无从政经验的流官给哄得一愣一愣,朝廷对地方的管辖自也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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