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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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战事跟以往完全不同。中条山战线几百里,他们守卫的西线最为险要,原本守卫中条山最强的是第四集 团军,去年十月上头认为第四集团军与八路军有很深的联系,上头猜忌,故而将第四集团军抽走,等于抽走了西线的主心骨。

他们这个第五集 团军里,一个是重庆嫡系的八十军,还有一个是陕军为主的十七军,另外就是他们滇军的第三军。兵力不足之外,几个军来自不同地方,互相猜忌,本来也有矛盾。

战争一打响,日军就切断了中国军队同所属指挥部的联系,然后分割包围。昨日通讯恢复,他们接到上级集团军总部的告急,日军袭击了集团军的总部,集团军总部战斗力有限。本来他们已经被日军和伪军分割了,长官还抽调了仅有的力量去救援,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指挥部。

这时他们的力量已经极其有限了,而日军的人,从飞机上跳伞降落,形成了前后夹击的形势。

在这样的艰难关头,他们还要掩护第五集 团军机关后撤,掩护任务完成,他们也后撤到了罗有村、孤子岭、野猪岭至秦家村一带,还没有布防完成,日军就追了过来。

激战中何六失去了一条胳膊。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和友军失去了通讯,具体战局如何,完全不知道。

他们和日军之间力量悬殊,他们只能继续向南转移,又遇到日军,而且日军的驰援部队不断前来参战。现在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日军的重炮和飞机在往他们这里轰炸,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得突出重围。

军长决定分成三股兵力突围,师长在传达命令的时候说,若是无法突围,那就以身殉国了,绝不做俘虏。

当何六要冲出去的时候,师长又说:“小六,往前冲,能活一个是一个,能回去一个是一个。”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带人突围,刚突围就遇到猛烈的炮火,目前看起来突围的可能性很小。

她抽了两口烟,仰头看天:“收集弹药,坚持到天黑,根据炮火声,西侧应该是伪军,咱们天黑了再撤,这个时候顶住鬼子和汉奸的进攻。”

“您失血过多,还行吗?”

“如果我不行了,你们别管我,要尽力冲出去,哪怕有一个人回去?那也是胜利。”

一枚炮弹落下,何六隐蔽的石头被炸碎了,何六冷笑:“正愁没地方假设机枪。”

轰炸过后,日军步兵攻上来,手榴弹飞过去,机枪疯狂扫射,身边的兄弟倒下,又是一轮新的轰炸,石头已经被炸碎,挖了一半的战壕已经不够掩护他们,何六拉过兄弟的尸体抵挡炮弹的冲击波,生死与共的兄弟尸体被炸得血肉横飞,她的身上全是自己兄弟未曾干涸的血。

这次他们没有动,他们静静地等,等那些日军靠近……靠近……

何六一个手势,他们一齐把手榴弹扔下去,太近了,何六的左腿上也被炸进去了一片弹片,这一刻她已经麻木了,不觉得疼,她继续扔手榴弹,边上的兄弟用机枪再扫,就这样在抵挡了敌人一次次的进攻后。

眼见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场雨来得疾,密集的雨点,交织成了密密的雨帘,加上天黑了,视野一下子变差。

飞机和炮火声终于歇了,敌军也不再上攻。

这是唯一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何六在雨中带着剩下的兄弟往西去,她根据炮火密集程度判断,西侧果然是装备差,战斗意志薄弱的伪军,在大雨中她带着兄弟们,让他们边杀边抢,从伪军这里杀出一条血路。

走了一个多小时,她命令转向南去,终于在凌晨他们进了一个未被轰炸的山坳里,何六坐了下来,她只觉得头脑发昏,只能咬开舌尖,让自己清醒,指挥已经疲累的兄弟们挖防御工事。

她闭上眼,不知道自己闭眼之后,可还有机会再睁开?

再见到亮光,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除了放哨的兄弟,其他人都睡沉了。炮火声很密集,但是在远处,应该是在围攻清扫第三军吧?

她叫醒了几个同伴,替换了放哨的兄弟,清点了昨夜抢来的装备,这点东西,怎么支撑他们走出去?

“抢啊!”兄弟很实诚。

何六开始盘算,一路上怎么抢……怎么突围。

何六推演局势,避开日军主力,白天休整,晚上不顾伤势带人快速行军,发现日本军就藏,看见伪军就打,打得过又打又抢,打不过就跑,被击溃了,收拢残部,继续往前。

跑了半个多月,到了五月下旬,天气热,她的伤口反复流脓,苍蝇围着飞,所幸的是,他们终于跑了出来,然而不幸的是,他们这些国军残兵遇到了八路军。

要是一年前,那叫遇到友军,可他妈的皖南事变,七千新四军被歼,双方关系破裂,何六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投降日本人,会给列祖列宗丢人,八路军是中国人,投降不算背叛祖宗吧?”一个兄弟问。

“不算!投降!”何六当机立断。

兄弟们得到命令,争先恐后解下枪支,投降都生怕落于人后。

何六单手要解枪支,大约是一下子松懈下来,脑袋发闷,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何六听见外头嘈杂的声音,她不想睁眼,太累了。就算要砍她的头为皖南死去的那些人报仇,也等她睡饱了再说。

“还没醒吗?三天了。”

“没呢!让她睡吧!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

何六听见这个声音觉得异常耳熟,南洋人说话口音特别重。

“听她的部下说她带着他们突围,有勇有谋,真是女中豪杰啊!要是醒了就跟我们说一句。”

“好,谢谢!”

何六听见脚步声,应该是人出去了,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被贴上了一个人的脸颊,那人的脸上有湿意:“何荔凛,快醒吧?”

何六实在没办法再闭眼了,她睁开眼,还真是余嘉鹏。不是?她记得自己是向八路军投降了。余嘉鹏怎么在这里?

余嘉鹏见她醒了,笑出声,眼睛里却掉下泪来:“你终于醒了。”

何六想要问,却发现她发不出声音,喉咙疼得像刀割。

喉咙疼,发不出声,刚才那人说要是醒了就跟他们说一声,看来是要审问她,她就装失声了,看看情况?

她抽回收指着嘴巴,摇头。

“发不出声音?是因为喉咙疼吧?你一直在发烧。”余嘉鹏低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还有一点烧。”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来:“余先生,药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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