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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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t\t高兴兴的。

陈东实痛苦倒地,撕心裂肺地叫。女人紧紧拉住他的手,说,还有件事,你要记好。

人生路不长,不过六七十年尔尔,一睁眼一闭眼的事,一切就都过去了。但如果你以后......以后实在挺不下去了,记得放自个儿一马.......放过自己,有时,也算是一种成全。东子记住了吗?

男孩疯狂点头,伏在女人胸前,浑身颤抖。

炕上的女人微微一震,风渐渐,雨渐渐,渐渐就没了呼吸。

院子里的树一夜之间长大了。

陈东实擦干眼泪,托起床上的尸体,一步一顿地朝门外走去。

天空飘起数以万计的麦穗,亮澄澄、金灿灿,阴沉破败的农家小院,变成一汪明媚璀璨的梦境。

三十三岁的陈东实站在院子里,怀中一样抱着一具小牛的尸体。他就这样看着,看着十四岁的陈东实,驮着病死的母亲,一步一步,慢慢磨到了跟前。

十四岁的陈东实仰起头来,抬起手,替三十三岁的自己擦干眼泪。

三十三岁的陈东实微微一笑,对十四岁的自己说:“这一路走来,辛苦你啦。”

第104章

清晨第一缕光照进阳台,捱过一整个秋天,乌兰巴托岁转瞬入冬。鳞次排列的白色大楼里,每一间房都像是一窝鼹鼠的巢穴,天光破晓时,隐隐氤氲着蛋心似的红光。

男人坐在矮凳上,卖力搓洗着前夜换下的秋衣秋裤。肥皂水映衬着好太阳,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他就这么一遍又一遍搓洗着,布料摩擦在搓衣板上,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这已经是他第十二遍淘洗这些衣物了。哪怕盆中的水除了泡沫,已清澈得足以照见人脸。可男人依旧固执地清洗着,洗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脚边堆着好几袋倒空了的洗衣液。

护士小姐走进来,隔着门帘远远瞧了一眼,指着里头说:“看见没,还是这样,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待在厕所洗他的衣服,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主治大夫推了推镜框,走进门去,来到男人面前。他并没有着急开口,反小心翼翼地问:“洗衣服能让你感到快乐吗?”

陈东实停下手,一脸麻木地昂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神魂颠倒的自己,喃喃自语:“快乐。”

医生扶着他躺回到床上,拉开眼皮,拿裂隙灯照了照。陈东实前所未有的配合,不带半点反抗,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精神心理健康专属留察病房”。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和煦地问。

“陈东实。”

“你今年多大?”

“三十三。”

“到乌兰巴托多久了?”

“十四年。”

“知道这是哪里吗?”

“知道,”陈东实点点头,“市精神卫生院,俗称精神病院。”

“你有没什么想替自己辩解的,”医生继续微笑着问,“比如,想跟我们解释,你并没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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