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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却是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只见伯嚭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老臣一直没说,大王攻齐之前派相国前往齐国下问罪之书,相国虽然去了齐国,却将儿子托付给了齐国鲍氏,这实实在在是叛国之罪啊!”

“什么!此话当真!”夫差听了这话,神色大变,激动地咳出声来。

“千真万确啊,有线人来报,相国曾对其子说,“吾数谏王,王不用,吾今见吴之亡矣。汝与吴俱亡,无益也。”太宰伯嚭继续道。

只见夫差听完怒道:“他就这般不信任寡人能赢!寡人一定要称霸天下给他看看!”

“伯嚭!你去将寡人的属镂之剑赐于相国!”夫差又厉声向伯嚭道,声音带着难以忍耐的怒气。

“是。”伯嚭蓦地抬头,瞧了夫差一眼,又低头应道。

第102章 相国之死

夜幕渐渐落下,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显得莫名清冷寂寥。

“大王,该服药了。”我端着汤药走近夫差,轻声道,这是今日最后一次服药了。

夫差点了点头,亦是配合我将药一口一口饮尽,他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时,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大王,相国在府中自尽了。”太宰伯嚭传来消息时,我一阵心惊,这才知道夫差赐剑是何用意,不禁一阵感慨。

只见夫差躺在榻上听了消息,神色淡漠,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虽然这伍子胥时常中伤于我,说越国是祸患,可也不能不说他的先见之明,这吴国最终是要灭于越国之手。可他遭此结局也与他不懂君臣之道有极大的关系,历来大权在握的臣子本就受君王猜忌,他屡次谏言却不顾君王颜面,如今更做出了这等通敌之事,他将儿子托付给齐人当真是触碰到夫差的逆鳞了。

太宰伯嚭见夫差这般没有问话,对夫差又行了一礼,“老臣告退。”

就在太宰伯嚭转身要踏出景阳宫殿门之时,夫差突然又问道:“他可有遗言?”

太宰伯嚭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望着夫差探究过来的眸子,有些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了!”夫差冷声道。

“相国说……他在先王在时便辅佐吴国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伏越人。在太子之争时又与先王冒死力争大王为太子。大王立为太子后曾言将吴国平分与他,不知大王可还记得?”伯嚭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夫差的脸色。

只见夫差听了这些,面上有了些许裂痕,不再是冷漠之色,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那是历尽沧桑之后的感伤,还有一抹擦肩而过的痛悔之色,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相国还说……”伯嚭见夫差面上缓和,又有些吞吞吐吐道。

夫差将靠在背榻上的身子又坐直了些,看向伯嚭,“还说了什么?”

伯嚭突得便伏跪在地上,惶恐道:“相国自尽前,对家人留下遗言,死后在坟上种上梓树,使他们长成制造棺材,并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放在吴都东门上,让他亲眼看到越国是怎样灭掉吴国的!”

“放肆!”夫差听了伯嚭之言,本缓和的脸色被怒气涨红,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因为过于愤怒,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他捂着肩上的伤口处又重重咳出了声。

“大王。”我急忙上前为夫差轻摩挲着背部舒缓着他的怒气。

夫差的怒气却是没有丝毫平复,只见他手指着伯嚭,一字一句道:“用鸱夷革将伍子胥的尸首裹着抛于江中,漂浮在江上,寡人看他如何再种梓树!”

“是。”伯嚭跪在地上,对夫差行了一礼,又踱步离殿而去。

我看着伯嚭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他这是故意惹怒夫差,公报私仇吧。

第103章 再生事端

第二日一早,王后以及各宫的诸位夫人轮流来看望了夫差,因为伍子胥之事,夫差昨夜并未睡好,早膳也并未多用。待各位夫人探视离开,夫差又重新闭上了眼在榻上小憩,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方才姬夫人送来了些粥,大王早膳没用多少,现在要不要喝点?”又过了一会儿,我轻声对夫差道。

夫差摇了摇头,“寡人不饿。”又重新闭上了眼。

我见他如此,也不再强求,为他掖了掖被角,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皱眉浅眠入睡,伍子胥的临终之言,夫差终究没有释怀。

“西施夫人,虞良人求见。”寺人渠悄无声息的进了殿,对着我轻声道。

“虞良人?”我有些诧异,“大王正睡着,我去殿外见她。”

我随着寺人渠来到殿外,只见虞良人正站在殿外,手中拿着一食盒,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姐姐,你怎么来了?”我上前一步道。

虞良人听了我的声音回过神来,望着我的眸子如往常一般温柔,笑道:“听说大王伤重,我特地做了些人参鸽子汤给大王送来,鸽子入肝、肾经;人参归脾、肺、心经,有大补元气、补脾益肺的功效。”

说罢,她又将食盒递给了我,又叮嘱道:“可要趁热给大王喝了,不然这汤药功效会减弱不少。”

我看着虞良人这副认真的模样,笑着打趣道:“平日里不见姐姐对大王上心,原来都是藏在心底了……”

虞良人闻言面色微僵,缓而笑道:“大王是吴国的主心骨,大王可千万不能有事。”

“等大王醒了,西施自会将姐姐心意告知大王的。”我笑道。

虞良人勾唇笑了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又望着我一双眸子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要诉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又无声无息地合上,望了望天,又转身对我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恩,姐姐慢些。”我对她点了点头。

待我拿着食盒到了殿内,夫差仍旧沉睡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静静地躺在榻上,作为君王,注定是孤独的,而我也只希望我能陪着他走完这一段人生之旅,虽然结局,注定不会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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