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加入书签

但她很明显地在几道菜肴里瞧见了象征半熟的鲜红肉色。

她没那么喜欢吃西餐,更讨厌任何全生的、半生不熟的海鲜肉类。

方知悟顺着池霭视线停留的间隔看到那几道菜,很快联想到了她的不适,他的手又藏在洁白的桌布底下摩挲着池霭的手背,凑过去小声安抚她道:“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别的。”

池霭沉默一秒,以气声回应:“大年初一,哪有餐厅营业?”

方知悟道:“看我的。”

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几句,却又不动筷子,这让撒谎说这些菜是自己亲手烹饪,实际上花了大价钱请了米其林厨师来家里制作的向华熙又感到不安起来。

她忐忑地思考:方知悟吃过那么多家餐厅,总不能是味道太熟悉被他认出来了吧?

这样想着,她勉强笑着问道:“怎么了知悟,是菜不合口味吗?”

“噢,没什么,是我忘记和你们说了,其实我不太喜欢半生不熟的食物。”

方知悟将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向华熙:“……”

她差点就要从骨碟下抽出餐巾擦一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自认为把一切做到了完美,可先是池霭跟她纠缠座位的问题,后又有方知悟当众不给脸面说不爱吃生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己的继女和她的未婚夫都这么难缠和讨厌!

向华熙咬紧后牙,精心描绘的细长眉毛尽力保持舒展。

她不方便指责方知悟,便用近似开玩笑的语气对池霭道:“霭霭,知悟不怎么到家里来,我们也不清楚他的喜好,下次有什么忌口,你要提前打电话和我们说一声才是呀!”

三言两语,分明是方知悟说话不留颜面,向华熙却转眼把过错推到了池霭头上——她笃定池霭同他们夫妇一般,因为凡事都要靠着方家,只能把这件事自动咽下。

那头,从方知悟的语境里,池之轩倏而想起了饭菜喜欢吃全熟的人到底是谁。

他侧头望着始终保持安静状态,用筷子夹了一块黄油烤芦笋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的池霭,忽然微沉面色,唤来佣人道:“去,把桌上的菜都撤下去,全部换成全熟的中餐!”

池霭将芦笋咽下去,清新的香气在口腔中四处弥漫,她站起身:“算了,父亲,我们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望你们。既然看过了也吃过了,就不多做打扰先告辞好了。”

“可是我做了这么多的菜——”

向华熙从向来温和的丈夫骤然变脸的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问道。

池霭看了看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蜷坐在自己的加高座椅上,神色越发拘谨不安的池闻乐,又听见身边传来方知悟站起身时椅子向后推移发出的短音。

她无声呼出一口气,唇畔的弧度从始至终未变:“向阿姨,祝您和父亲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话后,池霭率先转身离开了池家,拉着她衣袖不放的方知悟也紧跟了出来。

他们快步穿梭在别墅的庭院中,领教过池家餐桌气氛的方知悟小声抱怨道:“难道你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有你后母在,这团圆饭可怎么吃得下去?”

离开池家夫妇的视线,池霭面孔上的柔和表情终于消失。

她在寒凉的夜风中悄然挺直肩膀,目视前方,口中淡声纠正方知悟道:“我后母或许有一部分责任,但所有错误的根源,都是我父亲造成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许多人都是帮亲不帮理,和后母比起来,显然生父应该同池霭的关系更紧密。

方知悟没料到池霭会如此直白地指责自己的父亲,他不方便迎合,一时变得无言。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池家别墅之际,后方的不远处又响起池之轩气喘吁吁的声音。

“等等!”

“霭霭,等等!”

他唤住池霭,待距离拉近,从大衣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四方的丝绒盒子。

一向寸步不离的向华熙不知为何没有跟来,池之轩顾不得还在喘气,将丝绒盒塞进了池霭的掌心:“这是爸爸上次出国参加珠宝展看中的一颗石头,近期才做好了交到我手里。”

池霭打开盒子看向内里。

是一枚款式简洁的戒指,镶嵌的主石部分是一颗雕刻成月季式样的帕帕拉恰。

池之轩还要赶回去安抚脾气上来的向华熙,便加快语速对她说道:“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旸旸和你,这颗石头我命人设计了好久,想着你小时候最喜欢粉色的月季花。”

池霭仍然在看那枚戒指,仿佛没有听见池之轩的声音。

得不到回应,池之轩略显尴尬,尴尬过后又道:“爸爸清楚这些东西补偿不了你,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有些事情,爸爸真的很难处理,霭霭,你只要记得爸爸始终很惦记你。”

池之轩的面容清俊,虽不算上等的皮相,却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他如此温情款款地言语,以至于旁观的方知悟都在某个恍惚间相信了他真的很爱池霭。

池之轩说完,飞快地拥抱了池霭一下,又匆匆折返回去。

第89章

池之轩突然的靠近, 又突然的离开,连同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语,如同一阵到往无痕的微风, 待大门沉沉闭合, 只剩下池霭掌心的丝绒首饰盒证明他曾经来过。

方知悟隐约感觉到在池之轩说出那番话后,池霭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他试图找些轻快的话题转移刚才的场景,却见对方像没事人一样平静地攥着盒子,另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掌, 带领他朝车辆停靠的方向走去。

池霭昂首走在前头。

她的目光沉定, 脊背挺拔的弧线亦无半分软弱。

可岿然不动的表象之下, 她整个人是一座即将从沉睡中苏醒的火山,所有的思绪、念头、观念、逻辑……通通化作了沸腾的岩浆,四处流窜着寻找得以喷发的出口。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