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小人物的抉择（1 / 2）

富尔克男爵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眼前，是由圆木组成的囚笼——这种囚笼有很多，放眼望去，一时间都数不清视线当中究竟有多少架。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时不时有人发出压抑的哀嚎。

旁边已经开始有人说起胡话了。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是一名被扒掉了铠甲，只穿了条破旧亚麻裤子的士兵，在他的腿部的伤口处，趴满了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

他赶忙收回视线。

富尔克男爵依稀记得，自己是被敌人一把飞来的链锤（流星锤）砸中了头盔，导致坠马了，没能及时逃走。

所以自己这是，被俘虏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红黄两色罩袍的十字军士兵走了过来，他的腰间系着大串的钥匙，显然是这些囚笼的看守。

他下意识张嘴想要说明自己的身份，旋即就看到这名看守大声喊道：“头儿，泰比利亚斯大人要我们立刻把所有临阵脱逃的懦夫都拉到广场上去处决。”

“知道了，立刻照办！”

他神情复杂道：“舍赫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什么？”

“德瑞姆，广场上正在处决逃兵，你怎么不去看热闹？”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有你指挥，我们可能早就全军覆没了。”

“伊万！”

德瑞姆叹了一口气，在洛萨麾下，即使是战死者，也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这不会使他好受半点。

“富尔克，不要做多余的事，法兰克人求财，塔基丁大人会为我们准备足够的赎金的。”

德瑞姆正喝着闷酒，鼻头通红，闻言，豁得站起来，揪住男人的脖领子：“混账东西，咱们死了近乎一半的兄弟，你还有心思去看热闹？”

德瑞姆有些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我也想振作，但现在你告诉我，回去之后，我该拿什么向死去兄弟们的父母交代？拿什么向舍赫交代？去打埃及，又会送掉几条性命？”

“什么？”

帐篷外，一个穿着红色罩袍的年轻骑士走了进来。

刀疤看守的脸顿时僵住了。

“咱们这儿，就你会说法兰克人的话，没你跟法兰克人打交道可不行。”

其实更大的可能是，他的领地会由于他的失踪，会被他的领主，卡尔卡松伯爵接管——除非他的死讯传回去，否则他有很可能一直将其托管下去。

德瑞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循着看守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独眼，脸上有着醒目刀疤的男人，他骂骂咧咧道：“那群狗娘养的蠢蛋每天喝着好酒干着希腊小妞，却让我们整天看着这群异教狗，是时候吓吓这群泡在酒罐子里的软蛋了。”

“你醒了…”

“非你莫属！”

阿里有些怒其不争地抓住德瑞姆的肩膀：“振作一点，德瑞姆，你可是我们连队的队长，接下来，我们还要跟随你的指挥去远征埃及呢。”

作为轻装骑兵，他们在正面的骑兵对冲当中，所能发挥出的效果实在太过有限了。

在一众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

随后。

一旦被指认出来，他绝对会被认作是谋杀犯和渎神者。

他们的斥候小队，现在也算是隶属于乌尔姆的一支直属骑兵小队了，算是乌尔姆的铁杆儿支持者，就算有些人对法兰克人没什么好感，对乌尔姆，以及几乎是素未谋面过的洛萨，也充满了敬意。

帐篷被豁得掀开。

德瑞姆：“.”

阿里沉默了片刻，嗫嚅道：“侯爵大人给战死者开出的抚恤金很高了，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在阿兰德勒定居下来，并且分到一块土地，在上面建起自己的农庄”

这场仗，他们立下的功勋，不足以获得哪怕一个“骑兵”的头衔，来时十八个人，如今只剩下十个，几乎死了一半，换来的功绩，也不过三名马穆鲁克。

男人掀开营帐的帘子，兴冲冲道：

“还挺热闹。”

“阿里，你家也就剩你一根独苗了吧？”

旁边一个熟面孔的马穆鲁克酸溜溜道：“如果不是大人为了救你，我们也不会陷在敌军包围里。”

阿里“嗯”了一声，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为拉乌夫服兵役及逃离拉乌夫的领地路上，他们已经损失了太多兄弟了，这次跟他们出来的，已经是沙约部大部分的青壮了。

他在战斗中，曾杀死属于己方的十字军骑士，其中甚至可能会有一个真正的贵族骑士。（骑士是头衔，但也是职业，许多贵族，上至国王下至男爵，都是骑士）

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响起。

伊万拔高了语调：“你还不知道你关押了怎样一个重要人物，我可是塔基丁大人麾下的心腹重臣，统领一整支马穆鲁克的骑兵将军。”

乌尔姆笑着说道：“你们的舍赫，老哈桑带领你们沙约部的一群老人，在艾拉港守卫战中斩首近百，功劳卓著，安德里亚斯大人本想擢升老哈桑做阿兰德勒的护民官，并且册封他为骑士的，但他要求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看守讪笑着应道：“是，头儿，我那儿还藏着一瓶好酒，要不今晚我们”

男人愣了下，怒道：“那又怎样，难道我像你一样躲在帐篷里，终日不出去见人就能使兄弟们活过来了吗？这是在跟萨拉森人打仗，跟萨拉丁打仗，你难道带我们来之前，就没想过萨拉丁是怎样的大人物吗？他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骑在我们头上的穿刺者拉乌夫碾碎末，跟这样的大人物打仗，你会不知道代价？”

他狠狠地拧开钳制自己脖领子的德瑞姆的手，骂道：“我们就是一群装备粗劣的游牧民，那些奴隶骑兵，库曼人，突厥人，哪个不比我们强——我们还在放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杀人如麻了。”

“咳——”

“阶下囚还敢这么嚣张？”

只可惜，我们随身携带的钱财都放在营地里，这些十字军攻占了营地之后，也都归他们所有了，没办法支付我们的赎金。不然，咱们现在应该就都已经踏上归途了。”

看着德瑞姆有些愣住的神情，男人继续道：

伊万摇了摇头。

刀疤看守的独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犹豫许久，铿得一声将原本已经拔出一半的武器又塞回了鞘中：“等着，我要请示我家大人。”

德瑞姆不禁有些哽咽：“你们还愿意认我这个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