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不过太子似乎被慕寒江的话勾起了谈兴。
她想了想,话锋一转:“提到了那反贼孟准,孤倒想起听恩师葛先生说起过,这孟准十二从军,之前的履历可算战功赫赫。可惜官运不通达,年近五十,一身战功,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人若是孤苦绝望,难免会走些极端……不过此番江浙水涝,流民四起,孟准还趁机为乱,更是可恨!不知公子可知他究竟造成多大的损失?”
慕寒江觉得太子今日有些勤勉。
可这种明明荒废许久,却要强装忧国忧民的勤勉,真该到陛下跟前演绎才不浪费。
他难得有逗弄傻瓜的闲适,开口道:“孟准为人贪佞,勾结手下倒卖军粮,遭到同僚检举。又因为家中屯财遭贼,祸及妻子儿女,发生灭门惨剧。他一人种下的因果却迁怒朝廷。如今趁着水患作乱,自然是百姓祸害!太子这一问,是要为何?”
闫小萤笑了,那双眼里的笑意太灿烂,竟然让羸弱少年有种莫名朝气之感,慕寒江被晃得稍微走了一下神。
“孤这几日无聊,正好看到江浙的粮草卷宗,一路看下去,正好看到七年前的。在孟准任内,共发生了三次洪涝,次次都比现在的还要严重。在他任内期间,协助地方各府县调拨的粮食,数目整齐并无偏差,甚至还有节余,可以返呈少府救济其他地方。可他造反之后,朝廷另外委任贤良,火耗数目却逐渐增多,朝廷入水的粮草拨下去,总有县府上报灾粮不够,饿殍遍野。这么看来,倒是反贼孟准治下时的百姓安稳些,多少能吃饱饭……孟贼有趣,当官的时候,放着最好做文章的赈灾粮款不动,反而要贪墨那要命的军粮,这人……不长脑子,发不了大财啊!”
慕寒江眉眼不动,似乎对草包太子的发现不甚感兴趣:“太子会不会看错了……”
小萤懒洋洋说了几个数目后,冷笑道:“这些账目又不是什么隐秘,只要有心,拿了前后的账本比对就有了,孤会看错,慕祭酒您的眼神总会好些吧?”
慕寒江神色不变:“赈灾粮食乃少府内务,与在下这个闲人无关,殿下为何要与臣讲这些?”
闫小萤喝够了茶,便站起来,舒展腰肢,然后一步三晃到慕寒江的轮车前,坏笑着蹲下,伸手探向慕公子的膝盖……
纤柳少年似乎被男色皮相蛊惑,举止轻浮失了分寸:“不是话赶话聊到此处了吗?也对,慕公子向来只管拿人杀人,查处贪佞,可没有一颗反贼人头的功绩大。还望公子悠着点,莫要贪功,将污水泼到无辜之人身上……孤如今活得艰难,身子单薄,可禁不住水泼啊!”
这手也太放肆!慕寒江目光一寒,伸手定住她的腕子。
小子无德,若不是储君身份庇佑,凭着他话中嘲讽和孟浪之举,都该被千刀万剐!
闫小萤也不管他的反应,笑着甩开他的手,起身扬长而去。
没办法,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给这死瘫子一巴掌!
江浙洪水涛涛,也冲不散义父的冤屈。刚正不阿的清流哪里能与一群蛀虫抗衡?
义父当年全家折辱,妻儿满门二十余口惨死,举告无门,昂扬男儿无愧天地,不自寻生路,难道要引颈蒙污受死吗?
再说慕寒江看着太子晃动衣袖大步离去后,又将目光调向窗外,半天没有说话。
侍卫高崎见状,低声问:“太子狡诈,不肯松口,要不要请陛下出面,直接问皇后?”
慕寒江合眸养神,淡定道:“不必,若牵涉汤家,问到皇后那也是不了了之。”
不过按住汤明泉,看看汤家的反应也不错,总归敲一敲山,看看能震出什么奇珍猛兽。
高崎道:“那孟准逃之夭夭,想再抓就难了。”
在江浙一带,这孟反贼颇得民心,而且他那诨号为“小阎王”的副将,新近几年异常活跃,其人心智谋略奇诡,为孟准谋反,占山为王,立下不少功业。
这次若不是得了内线暗报,孟准落单无人帮衬,还真抓不到这孟准呢!
“命令暗探蛰伏,不可轻易暴露,继续追查孟准和‘小阎王’的行踪。”
慕寒江想着太子之言,又沉默了一下,吩咐道,“……你命人将少府江浙赈灾这七年来的卷宗全部查封移交廷尉府,这浑水里,应该还有看不见的大鱼
。”
说完这话,慕寒江推动轮车想要前行,可车轮却定死不动,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车身一歪,一只轮子咕噜散架。
他的身子也跟着一颠,整个人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
慕寒江甚是狼狈,低头查看,才发现车轴心处居然嵌入几枚枣核,好巧不巧,因为他方才用力推车的寸劲儿,车轴被别断,车轮就这么散架了……
他伸手从车轴眼上卸下一枚小小枣核,看来是太子方才蹲在轮车旁,故意调戏他时做的手脚。
慕寒江笑了,表情却有些透着杀气。
高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要过去搀扶公子。可是慕寒江却单手撑地,从容站了起来。
那挺拔的身姿,居然比身高八尺的高崎还要高上许多。
高崎有些傻眼,愣愣道:“公……公子,您这是准备……康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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