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 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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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说过,上了最好的大学,就等于瞧见了人生的转折点。

崇京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从这里毕业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以后都过好日子。

于是崇京大学,几乎是她人生唯一的盼头。

她答应爸爸了,一定会考上崇大给他争气。

可是现在,爸爸醒不过来,她也快撑不下去了。

绿皮火车里,她捂着还未结痂的伤口,闭紧嘴,无声哭得胸口都要裂开了。

列车有终点,她却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目的地在哪。

她出生就在深渊里,好像怎么爬,都看不见光。

她一路哭得头脑发晕,灰心丧意地坐出租车来到崇京大学正门。

初三的冬天。

穿着单薄的她,身心带伤的她,站在自己梦寐的大学门口。

望着铁栏那边青春洋溢又自信结伴的青年男女,望着他们,叶伏秋却怎么,怎么都想象不出自己有朝一日在里面的模样。

绝望再度袭来,她终于放开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身上好冷,脸上一动就好疼,流下来的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哟喂,哪来的妹妹,怎么哭成这样儿了。”地道的京片子从她身旁传来。

叶伏秋偏头,模糊视线里瞧见是三四个男大学生路过。

“什么情况,”其中一个男生打量她,忍不住放温柔问:“小妹妹,你家哪儿的啊,怎么了?用不用我们帮你打电话给你家长?”

叶伏秋不想闹到异地派出所,使劲摇头,把眼泪胡乱擦干净。

她转身就要跑,结果又被拦下。

“哎哎哎,别跑,这么晚了再出点什么事儿。”男生看她没穿厚衣服,跟旁边舍友说:“别干看着啊,给件儿羽绒服啊,多冷啊人家。”

“我里面穿的半袖!哎,老祁!你这羽绒服贵……哦不对,你这个厚,赶紧着啊。”

叶伏秋垂着目光,看见站在最后面的那道人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自己身上的鹅绒大衣脱下来,扔给前面的。

然后,一件过于宽大的,带着体温的羽绒服被塞进她怀里。

热乎乎的,还有股好闻的清香。

有个男生靠近一看,吓得低呼:“哟,你这,你这脸怎么了!流血了都!”

“在哪儿受的伤啊,谁打你了?”

叶伏秋虚虚捂住伤口,偏身躲避,神色慌乱。

“这必须得送派出所了,还带着伤呢。”男生们商量着:“我跟女朋友约好了自习室了,怎么说,你们谁有空。”

“我得改我那狗屎毕业论文啊,忘了?教授明天让我交三稿呢,我不行。”

“老祁,就你了,你是咱哥几个里最闲的。”

“你跟张朝给这妹妹送派出所里去呗。”

几个人影散去,摇曳的冷风里,那抹站在最远的,颀长的黑影逐渐走向她。

男性专属的气息靠近,叶伏秋还有些害怕,怯怯抬头,撞进他侧斜过来这一眼。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瞬间。

那个人有一双精致到难忘的丹凤眼,岑寂的,散漫含笑,探不到底。

路灯下,那个人印着月牙形伤疤的,缺了一小块的左耳垂格外醒目。

三年前的回忆碎成片,如今她也只记得他那件厚实温暖的大衣,记得最后他塞给她的六张红钞票。

记得他放在她手边的,一大袋子外伤药品。

还有那句。

“瞧你刚才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宰人炸-学校呢。”语气含笑,轻叱:“真吓人。”

这么多人里,只有他一眼读白了她的情绪。

叶伏秋的眼泪再次涌上来,手心攥紧钞票,委屈地使劲摇头。

她没有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她又真的怨恨极了。

凭什么自己要经受这些,凭什么,自己的人生是这幅烂样子。

凭什么……

“说了你可能也不懂,不过呢…”

他的嗓音很特别,清冽而低醇,像烈酒杯中对撞的那层冰块。

他未曾与她平视过,嗓音始终在她头顶,散漫又压迫。

最后一句,叶伏秋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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