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储嫣然(1 / 2)
第305章储嫣然
日头正高,已过了正经午饭的时候。
戚多罗睡眼稀松地从鸳鸯堂内出来,上了一辆豪华兽车过后,犹在回味昨晚那一夜荒唐。
戚二爷今番舍了自己的买卖,奔到鸳鸯堂去过了一夜,可不止是为了贪图那别样的享受。
盖因戚多罗拿后娘名头入了干股的妙云斋在宣威城内,虽然也算得上是名头挺响的堂子,但要跟鸳鸯堂这类行中魁首相比,还是要差上一截的。
买卖人若是不思进取、不晓得取长补短,这生意可难做得持久。是以戚二爷才不辞辛苦,操劳一夜,方才带着一身粉香迷迷糊糊的往家中行去。
虽然宣威城早已易主,但戚家在宣威城内的大宅却是安稳得很,便连戚师傅经营半生的炼器铺子的生意,都未有过半分影响,照旧红火十分。
这一切只靠戚师傅那年仅八旬还未筑基的老练气自是难成,功劳都得归咎于戚多罗那位几有着云角州第一女修名号的后娘。
戚多罗越能看清这些,心头便越怕。
自己老爹可不能只简单以人老珠黄来形容了,要是失了这份恩宠,自己孤儿鳏父又哪还能有这般逍遥的日子?
一代新人换旧人,便是后娘对自家老爹还能惦念着些旧情、留些后路,但自己这向来不受其欢喜的继子,又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戚多罗想起来这些着恼之事,饶是已经又有了些疲敝之意,但心头藏着心事,也只能半梦半醒的由仆役牵着下了兽车。
门口侍立的戚家老仆是个贴心的,干裂的嘴唇里头缺了好几颗牙齿,说话时候有些漏风:“二爷,需得小心些,夫人出关了,正与老爷一起会客呢。”
戚多罗闻得此言,那点昏睡之意便倏地不见了,精神一震,红光满脸。只是几息工夫,背上绸衫竟都已经渗出来了丝丝冷汗。
“戚贵,来的是哪个客人?我娘不是在做简序丹论之事吗?什么贵客能惊动得她老人家出关?”戚二爷满脸紧张,快声问道。
看得戚多罗紧张,戚贵不由得面有难色:“这二爷抬举我了,这丹论不丹论的,怕是连内院中常年侍奉夫人的几位丫鬟奶奶都难说得清楚。
小的只是知道,来的是重明掌门、平戎县尊康大宝,从前袁老爷在大老爷门下学艺的时候,小的曾得幸见过几回。”
“康大宝?!”戚多罗喃喃念起,语气颇为复杂。
见得戚多罗心情平复过后,戚贵才又言道:“对了,大老爷还留有信,说若是二爷回来得早,也可以登堂与贵客叙一叙旧谊。”
“我与那厮哪有什么旧谊可言?!”戚多罗语气不满,他心中却也不晓得是对谁不满。
撇下老仆,进了一进院子,将将要走到自己房门之前,便有一群豢养的姬妾扑了上来。也不知怎么的,往日里头的这欢愉场景令得他心烦不已,面上倏地现出来好大火气。
“艹”,戚多罗乱骂一声,挥袖甩下姬妾,又折返往内院行去。
这偌大的宅子分成两部,前院归戚家所用,似康大宝与袁晋等人来送礼的时候,便是只能在前院拜会戚师傅。
内院则不同,那是戚夫人清修之所,莫说是前院的仆役下人难以进入,便是戚多罗,这些年来也只跟着老父进过几次,连里头的布局都未记得清楚。
值守内院的老仆妇通传过后,得了手令回执,才将戚多罗引进了内院一处僻静清幽的院子里。
院中有张石桌,两男一女三名修士围坐于此,品茗赏景,和谐至极。
女子身着宫装,形制简约、气质脱俗。其梳着妇人发髻,肌肤胜雪、柳腰黛眉。眼神灵动,美目含波,一颦一笑,甚是勾人。
这风华绝代的宫装美妇,自是那戚师傅的续弦妻子,云角州有数的筑基后期女修,储嫣然了。
戚多罗见得正与后娘对坐、不卑不亢的康大掌门,心头滋味却是难言。他与储嫣然都怕有一二十年未坐在一张桌子上头了。
“到头来却连个外人都不如,到底谁才是老头子的儿子?!”
他一进了院子,自瞒不过两名筑基的眼睛。
戚师傅也跟着将目光投到最为看重的二子身上,轻声言道:“多罗来了,还不快快见礼。”
戚多罗这时候甚是老实,连半点跳脱都不敢有,自也不会没有马虎,一板一眼地行过拜礼。谨声言道:“拜见父亲、母亲,见过康道兄。”
“这么看起来,倒是有些人样了。”康大掌门在轻声言道,礼数未有失妥当,还礼言道:“见过戚道兄。”
储嫣然只淡淡“嗯”了一声,连头也未点过,在康大宝这外人的面前,竟是都这般不给自己的继子留些脸面。
但康大宝见得戚家父子却是毫无异样,便晓得这当已是司空见光之事,这父子两的处境却是可怜。
康大掌门顾不得替别家操心,将这念头甩在脑后,闲话已说了好一阵了,是该切入主题了。便与储嫣然恭声言道:“储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此次是因了不色长史对前辈稼师造诣尤为推崇,遂才冒昧来访。”
“哦?不色长史?他是个位高权重的,又是伯爷乡党,我与其倒是没有什么来往,倒难得其如此看我得起。”储嫣然听过康大宝的话后,堪称绝色的脸上表情未见什么变化,只美眸一转,轻声问道:
“贤侄现在牧守一方,又得费家信重、伯爷青睐,还有什么棘手的灵植,需得贤侄求到我这边鄙散修的跟前来。”
康大宝简要言过之后,便又将周宜修为琉璃宝树栽植所思所做言述出来:
“晚辈家中前些年得了一株佛门灵根,唤作‘琉璃宝树’。不色长史言称,本道释家不昌,便是州廷中供养那些稼师都难有入手之法,遂晚辈才斗胆来求前辈。”
储嫣然初时本还有点不耐之色,但听到后面,却是现出异色。随后轻开玉口,柔声清冽,好似冰泉:“贤侄那位师弟所思之法却是颇有巧思,便连我都受了些启发,却是可造之材。”
“前辈谬赞,无非侥幸,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康大掌门习惯性地谦逊言道。
康大宝的客套之话在储嫣然这儿并不受用,只见得她摇了摇头,杏口轻开,露出贝齿香舌,继而言道:“稼师一道,博大精深。贤侄师弟呕心沥血撰得良法,可不是用‘侥幸’二字便能概括的。”
“前辈说的是。”
“贤侄言述之法,虽非是琉璃宝树的正统栽植之法,但只消再过些年头,想来也会有些成果。且结出的琉璃舍利品质说不得还会高上那么一两分?既如此,又何必求快?”
“这”康大掌门稍有诧异。
储嫣然取出一枚玉简来,葱指一点,落到康大宝手中,轻声言道:“我并没有要劝你的意思,事关得失,自要你自己去想。
这是早年间我客居禹王道海州碧波寺修行时,与寺中比丘论道时赢得的佛植手札,算不得什么高深高明之法,但却也颇有见地。
贤侄师弟年纪轻轻,便能另辟蹊径,有如此之高的稼师造诣,将来于此道上的前途,自是要比我远大许多。
想来待其细心阅过这部手札过后,定能大有所获。过一二年,便是不消我出手,也定能改良栽植之法。”
“唔这.”这玉简确实好东西不假,储嫣然也肯定称得上是大方,但这事却与康大掌门想要请其出山,亲自出手栽植的目的相差甚远。
“你说话呀!”康大宝悄悄瞪了一眼收了灵石的戚师傅。后者倒是也晓得拿钱办事,佝着背凑到储嫣然跟前言道:“嫣然,你既都已出关,不妨替贤侄再去看看?”
戚不修说完过后,便紧张地观察起来自家夫人的表情了。
他撮合此事倒不全是为了康大掌门事先许下来的那可称丰厚的灵石,还有后者现在可不是那穷徒弟的穷家长了,挣得下来那般大的家业,自当好好结交才是。
储嫣然虽是云角州内最为出挑的稼师之一,但近些年已经将手头产业尽数变卖以换做求道资粮,一直醉心修行,未有太多进项。若不然,戚师傅这些年又何须过得如此拮据,炼器手艺非但不敝扫自珍,还开始有教无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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