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2)
第130章
裴元直接跳下马,在地上以刀作画,刷刷几笔,画了一份轮廓模糊的地图。
陆訚也下马,凑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地图。”裴元言简意赅的答了一句,继续勾勒。
为了力图准确,裴元下意识的以几个熟悉的点开始定位,然后画出轮廓。
陆訚看了看裴元放地上的几个小石子,指着一个小石子,顺口问道,“这是哪里?”
裴元看了下,“南京。”
“这里呢?”
“苏州。”裴元很有耐心的看了一眼。
“那这里?”
裴元道,“上海。”
陆訚,“哦。”
陆訚是知兵的人,有刚才的点位提示大致就明白了,那歪歪扭扭的一横代表了长江,那弯弯曲曲的一竖代表了海陆分界。
有这几个参考,那些杂乱的线也就好判断了,依次确定了淮河、大运河和黄河的位置。
接着,又看明白了另外几块石子代表的地区。
裴元以刀画地,边指边说,“霸州叛军之所以难以绞杀,就在于他们拥有大量的战马,一旦形势不妙,大群马贼就会脱离辅兵和辎重,快速撤离。”
“只要这些核心的马贼不剿灭,他们随时可以突袭州县,再拉起一支庞大的队伍来。”
“是以除之不尽,剿之不绝。”
裴元见陆訚不做声,继续说了下去。
“那些辎重和辅兵虽然拖累叛军的行军速度,却又是军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只要陆完给叛军缓一口气,他们必然下不了决心就这么丢下。如此一来,反倒形成了心存侥幸的叛军,被行动迟缓的辅兵裹挟的局面。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陆完为了全歼此贼,必定会围三缺一,节节施压,逼迫霸州叛军向南。”
“叛军都是北方人,对南方地理不熟,只要逼迫他们进入淮河流域,朝廷就会胜算大增。若是霸州叛军错判断了形势,在枯水季选择渡过淮河,甩脱朝廷的兵马,更是会彻底落入朝廷的陷阱之中。”
“到时候南有长江,西有大别山,东临大海,背后又被朝廷兵马堵住,霸州叛军的骑兵将逃无可逃。”
“只不过霸州叛军能有今天的声势,也不是浪得虚名。”
“若我对大势分析的没错的话,他们必然会走这条路线,先到这里,再回头打这里,最后去威胁淮安。陆完为了确保大运河的安全,只能沿着大运河的内线向下运动,切断霸州叛军的攻势。这样一来,北方厚重的防线,必然就会出现缺口。霸州叛军就可以重新反扑,杀回山东河南……”
裴元一边翻看着谷大用和刘七的小地图,一边指点着面前的地面,羽扇纶巾,侃侃而谈。
陆訚见裴元弹指间,将当前局势分析的如此清晰透彻,不由大感震惊。
特别是裴元刚才画出的叛军可能进军的路线,和自己掌握的情报对照,竟然分毫不差,全都被他说中了。
于是陆訚对裴千户的看法,再次拔高了一大截。
态度也越发诚恳起来。
“那以裴千户所见,咱家该如何是好。”
裴元装模作样的用刀在地上指了一个地方,“想要破局的关键点,就在徐州。”
接着解释道,“陆完想要用辅兵和辎重拖住霸州叛军的骑队,必然不敢猛攻,陆公公若是尽快回京保举白玉,从时间上看,还来得及。”
“等到陆公公和白玉整顿好兵马,进抵到徐州的时候,就去……”
裴元回想了半天,大致有了印象,“就去邳州驻扎。”
陆訚连忙求教道,“为何是邳州。”
裴元只记得邳州有一处是渡河的要道,具体的哪里能说的清。
于是便道,“刘六刘七就像是被赶入了死胡同的老鼠,一旦发现前方无路可走,最有可能的就是往回逃窜。而且因为他们吃了不明地理的亏,很有可能会倾向于走熟悉的路,沿着来时路往回逃。”
“而他们这一路……”
裴元用刀反复在刚才霸州叛军南下的路线图上画着,“最关键的一道防线就在徐州,只要霸州叛军冲破了徐州防线强行渡河,就能甩开朝廷的主力,进入兵马被抽调干净的大后方。”
“在整个徐州防线,最容易被攻击一个点,是邳州。”
“因为他们南下的时候就是从邳州渡河,回去的时候有很大几率会优先选择邳州。”
陆訚被裴元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的“统兵之才”和“复国之力”,在裴千户这等猛人面前完全不够看了。
再想想那些和自己一起杀敌六十的,正一品左都督、正二品都御史、都指挥使。
简直是,天下英雄,唯裴千户一人而已!
他考虑了一下,向裴元确认道,“裴千户的意思,莫非是让咱家和白玉驻防邳州,堵住霸州叛军过河的路?”
裴元摇头,认真告诫道,“白玉的本领稀松,现在朝廷能用的兵马,估计也都是乌合之众,所以决战的时机就特别重要。”
“若是你们守在邳州,阻拦霸州叛军过河,必然遭遇困兽之斗,死路一条。”
陆訚忙道,“那裴千户的意思是?”
“等到霸州叛军渡河之后,你们再出击。那时候是他们刚刚突破朝廷的包围,正是最狂喜无备的时候。你们可以虚张声势,鼓噪而出,从后追杀。”
“霸州叛军逃离包围,战意锐减,又如惊弓之鸟,急于逃离朝廷兵马的追击。”
“到时候贼军有很大可能溃散。伱们也不用执着于制造多大的战果,多追击辅兵,抢夺辎重就好。只要打出一场无可置疑的胜仗,天子必然会用陆公公取代谷大用。”
陆訚听了,只觉得眼前都豁然开朗。
这时,他又想起一事,也不顾丢脸,低声请教道,“若是手下兵马不堪用,贼军又没溃败,又该如何是好?”
裴元听了这话,诧异的看了陆訚一眼。
陆訚被裴元看的莫名其妙,一时有些心虚,“怎么,莫非咱家说错话了?”
裴元看着陆訚,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都督同知白玉要将功折罪,必然急于立功。而陆公公和白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到那时候了,莫非两位还要迂腐。你们怎么可能一无所获?”
陆訚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袋。
刚才完全被裴元带入节奏了,居然忘了虚报战功这种大明传统艺能了。
人人都在虚报战功,他要什么脸?
按照流程,报功的是都督同知白玉,复核的不就是他监军太监陆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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