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兄弟如手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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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还欲再猎?”

本就是刻意闹出的响动,又等了梁王刘武好一会儿,见这位王叔终于上当,刘荣却是冷哼一声,便策马朝猎场深处疾驰而去。

丢给刘武的,只有一个稚嫩而又决绝的背影,以及含怒而发的一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叔且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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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猎场中心地带,灌木、草树已是不见多少。

来到一片空地的边沿,慢悠悠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系在树脚,刘荣便倚靠着树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着眼前的大片开阔地,以及头顶上的白云蓝天,从身侧随手抓起一根草杆,吊在嘴里,便将后脑倚在树干上,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想起一阵姗姗来迟的沉闷马蹄声。

突一睁眼,却并未起身,只等着公子淤,将二弟刘德带到自己身边来。

“大哥。”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听到二弟刘德的声音,刘荣嘴角自然地翘起,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稍一侧身,却见二弟刘德一脸苦笑,三弟刘淤更是气鼓鼓的别过身去,似是很不愿意看刘德。

被眼前这一幕逗得摇头一笑,刘荣只自然地拍了拍身侧,招呼二弟刘德在身旁坐下来。

都不等刘荣开口问,刘德屁股刚挨在树根下,便径直开口道:“大哥那一出太庙思过,让皇祖母很被动!”

“馆陶姑母长袖善舞,皇祖母筹谋布局,梁王叔游走于高门之间——皆收效甚微。”

“近几日,梁王叔甚至已经开始往几个九卿家中,成箱成箱的搬梁国‘特产’了。”

“不过好在皇祖母并未因此而迟疑,反而是愈发被激出了火气。”

“梁王叔得立为储的心思,也已然愈发强烈……”

耐心听着弟弟的汇报,刘荣面上始终都是那副深至眼底,不带丝毫刻意的淡淡笑容。

即不开口问,也不插嘴,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看着。

“大哥,不问些什么?”

被自家大哥这么含笑看着,心底都被看的发毛,刘德终还是没忍住,道出了心中疑惑。

却见刘荣满脸温和的笑着摇摇头:“不必。”

“老二办事,我放心。”

“老二说的这些事,也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轻声一语,却惹得刘德眉头愈发紧锁,心中疑惑也更甚。

“即是如此……”

“那大哥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召弟面会?”

“万一被王叔察觉……”

闻言,刘荣只微笑着摇摇头,旋即将头再往后一靠。

“不会。”

“你我兄弟二人,纵是反目,也终归一母同胞。”

“若是私下连面都不见上一见,倒反更显的古怪。”

“再者,我兄弟二人面会,究竟是在互相斥骂,还是一叙思情——纵是王叔派了眼线远远跟着,也根本听不去。”

言罢,刘荣只舒坦的长呼出一口气,索性便将腿往前伸直,就这么彻底靠着树根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又带着戏谑的笑容,侧身指了指一旁,仍背过身去生闷气的公子淤。

“是老三想念哥哥了~”

“若再不见上一面,老三只怕都要将皇次子,归为背信弃义的小人之流了……”

此言一出,刘德循声望去,只见三弟刘淤偷偷用眼角看了自己一眼,又气呼呼冷哼一声别过身去。

回过头,又见大哥刘荣含笑一点头:“我也想老二了。”

只一句话,便使得公子刘德那紧紧锁起的眉头,似是被齐天大圣吹了口气那般,应声舒缓开来。

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大哥,又回身瞥了眼生闷气的弟弟刘淤,公子刘德心下,只一阵动容。

“去吧;”

“去哄哄老三。”

“再和老三多待上一会儿,别急着回。”

见二弟刘德一副即将潸然泪下的模样,刘荣又是笑着长呼出一口气。

再度遥望向天边,嘴角之上,尽是令人莫名心安的温和笑意。

“父皇那边,也要发力了。”

“此刻,兽圈当是只有那兄弟二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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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刘荣所料,此刻的兽圈外,确实只有天子启和梁王刘武兄弟二人。

别说是随行禁卫、寺人婢女了——便是负责兽圈的驯师、官吏,也都被一层禁军之墙堵在了五十步外。

兽圈之内,一头猛虎正惬意的趴在树荫下,不时舔舐一下那人脸大的虎爪,任由几只小金渐层在身边玩闹。

而在高出兽圈三二丈高的位置,天子启背负双手,与梁王刘武齐身并立于护栏外,低头看着兽圈内的场景,面上一阵唏嘘感怀。

“虎毒,尚不食子啊~”

“便是虎这样的凶兽,也知道唯有血肉至亲,才最值得信重……”

“——瞧那只满脸凶相的,像不像儿时,催促我兄弟二人用食的阿姊?”

“那只最小的,更是像极了阿武……”

随着天子启忽而感怀,忽而惆怅,忽又莫名急促的话语声,梁王刘武的目光,便也落在了兽圈内,那一大三小的老虎母子。

母虎慵懒的躺着,三只幼虎中,明显有一只更为强壮,追着两个弟弟/妹妹就是又抓又咬。

自知跑不掉,两只小的也交替仰卧在地,龇牙咧嘴,不时再蹬两下后腿,做着最后的反抗。

眼看着这莫名温馨的场景,梁王刘武的心绪,却是莫名有些复杂起来。

“皇兄,当真已经到了连猎弓都拉不开、连弓箭都射不出的地步吗?”

“上林的猎弓,不过是二石轻弓啊?”

“便是民间农户,过了十三四的年纪,也大都能拉得开……”

嘴上如是呢喃着,梁王刘武的目光,仍直勾勾落在兽圈之内。

而在刘武身旁,听闻这极犯忌讳的一问,天子启却只微不可查的愣了一瞬。

随后,便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唉……”

“儿时在代王宫,实在是过得太苦。”

“之后来了长安,得立为太子储君,又搬出宫去,住进了太子宫;”

“没了母亲约束,更是放浪形骸……”

“——小小年纪破了少阳,又沉迷酒色坏了根骨;”

“先帝病重那几年,更是太子监国。”

“日夜操劳国事不说,还要日夜担心什么时候做件错事,父皇便会废太子而立(梁)怀王。”

说到这里,天子启也不由自嘲一笑,低头从怀中取出几张绢布,朝弟弟刘武扬了扬。

“瞧瞧;”

“瞧瞧这些绢布,都够包一剂药了吧?”

“——却仅仅只是朕近三日的药方而已……”

“自父皇大行之后,朕每日要吃的汤药,更是比吃的饭还多。”

“往往都是汤药吃饱了肚,便再也用不下餐食……”

天子启话说的讥诮,轻松的像是在说笑话,话传到梁王刘武的耳朵里,却只一阵鼻尖发酸,眼眶发痒。

“皇兄……”

想要说些什么,又实在不知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再想到自家大哥如此状况,自己却忙着要做储君皇太弟,梁王刘武心中,当即便觉羞愧难当。

但天子启,却并没有给梁王刘武退却的机会。

只将手中那几张绢布,随手往面前的兽圈内一扔,便摇头叹息着拉过刘武的手,朝着不远处的行宫而去。

兽圈之内,母虎慵懒的抬起头,见方才那两头两脚兽已不见身影,便惬意的继续舔舐起身上油光锃亮的皮毛。

却是没人发现:被天子启扔进兽圈的那几张绢布,其上却空无一物!

过不了多久,这几张净白如雪的绢布,或许便会被那几只幼虎争抢咬碎,亦或是被埋在粪土之下。

一如今日,天子启对梁王刘武所说过的,以及即将要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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