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孤方以睡觉为事,无暇见妇人(2 / 2)

加入书签

“馆陶主派了人,说是召殿下赴宴!”

半睡半醒的状态被吓醒,刘荣只没好气的稍坐起身,白了葵五一眼;

待憨寺人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才满不在乎的躺回了榻上,背对着葵五丢下一句:“不去。”

“——还真当自己是项籍,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能给孤设鸿门宴?”

“就算她馆陶主是鲁公项籍,孤,也不是昔日之沛公……”

···

“去,告诉来人;”

“就说太子操劳多日,难得有闲暇,正忙着睡觉呢。”

“若是要见,便劳她馆陶长公主,书帖一封递上,再亲自走一趟。”

“——非要孤亲自登门,也不是不行;”“只孤公务缠身,怎也得等到秋收之后,父皇移驾长安之时,才能抽出闲暇……”

说到最后,刘荣的语调中,已经是带上了浓重的睡音。

用上仅剩的一点力气,给葵五摆了摆手;

随着那只手软趴趴落回榻上,不多时,便是震天鼾声响起,占据了小半座太子宫上空。

——这段时间,刘荣也累坏了……

虽然始终稳如老狗,一点不慌,但也是真的累坏了……

·

·

·

·

尚冠里,堂邑侯府侧堂。

相比起正式会客的正堂,侧堂明显大出不少,能容纳更多的人。

但在此刻,即便是这更大一些的侧堂,也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人影,给塞了个满满当当。

“好啊……”

“一朝得势,居然连我这个姑母,都这般不放在眼里了……”

听闻下人带回来的消息,本就心情郁闷的刘嫖,只不由一阵咬牙切齿起来;

神情阴郁的扫视着堂内众人,暗下也不忘再骂道:一群废物!

被一个年不及冠,毛都没长齐的所谓太子,弄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说,还害的自己也抽身不能……

“修贴递上,亲自登门……”

“好啊~”

“太子,好得很……”

上首主位,馆陶主刘嫖咬牙切齿,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而在堂下,原本寄希望于刘嫖出面,以和刘荣达成‘和解’的十几家功侯勋贵,此刻却是神情落寞的低下头去。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和太子商量商量,就按五十五钱的价,那也能赚上不少。”

“哪怕少赚点,也总好过眼下……”

听着角落传来这道有气无力,又诡异的清晰传入自己耳中的牢骚,刘嫖的面色当即又黑了一份。

连续好几个深呼吸,才总算是将怒火压下些许,一开口,却仍是极为浓厚的阴冷语调。

“粮价如何了?”

见刘嫖终于说起正式,当即便有三人起身上前:“已经压到三十四钱了!”

“还是卖不出去!”

“——我底下那几个,都已经挂牌三十钱了!”

“——好歹算卖出了些,却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这一刻,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刘嫖本人,肠子都悔成了青青草原。

何苦啊~

当时太子给出的平价粮,那是五十五钱啊~

如今三十钱——都打骨折了,还是卖不出去……

“太子这手釜底抽薪,当真是不负父祖之‘威名’。”

“——也不知道那麦粉,是太子从哪儿淘换来的……”

“还真挺好吃……”

嘴上嘀咕着,刘嫖便不由想起那日,太子亲自登门,劝自己‘适可而止’。

如果那时,自己就能看出那张麦饼里的名堂,及时收手……

“少府那边,有回信了吗?”

冷不丁再一问,顿时惹得一旁的老管家打了个寒颤,却也不得不瑟瑟发抖着上前,极尽苦涩的躬下身。

“少府说,太子放出口风:我汉家往后,都会由麦粉面食来作为军粮;”

“少府往后,也主要囤积宿麦,而非粟。”

“所以,少府非但没有买入粟的打算,反而还在头疼手里的粟,该怎么往外卖出去。”

“——毕竟少府那大几百万石粟,都是按每石四十多钱的价格买入;”

“若是亏的太多,少府到了陛下面前,也多少有些不好交代……”

一听管家这话,刘嫖便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若非有外人在,怕是恨不能当场吐血!

——狗屁!

岑迈老贼浓眉大眼,端的是放的一手好屁!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说得好像太子平抑粮价,把少府搞得亏大发了似的!

谁不知道此番,少府凭着太子宿麦磨粉这一出,赚了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难得自己求上门,还摆出这么一副吃了大亏,为难不已的模样……

“少府,这是和太子上了一条船;”

“这是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说着,刘嫖意味深长的目光,便再次在堂内众人身上扫过。

此番,刘嫖纠结这十几家功侯,试图凭借哄抬粮价捞上一笔,计划不可为不缜密。

至少迄今为止,除了太子刘荣,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这件事,有刘嫖在背后授意之外,其他人,无论是朝野内外,还是东宫太后,都对这件事有刘嫖参与——甚至是由刘嫖主导一无所知。

至于天子启,从目前为止的反应来看,就算是知道了,也对此持默许态度。

——至少刘嫖是这么认为的。

但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刘嫖想收手,就能如愿把自己抽出身的了。

在场的这些功侯,顶多也就是倾尽家财,外加举债累累,囤积了一大批粮食而已;

哪怕亏点,以成本价的一半把粮食卖出去,也顶多就是倾尽家财——总归外债还是能还清的。

便是日后生活拮据,有封国连年不断地产出租税,也早晚能缓过这口气,重新过上奢靡的贵族生活。

但刘嫖却不同。

刘嫖此番囤积的粮食,比在场众人的总和,都还要多出好几倍!

且这么多粮食,刘嫖却没有从堂邑侯府——从自己的财富中,动用哪怕一枚铜钱!

无论是从外面买的粮食,还是差人从刘荣手里吃下的平价粮,刘嫖所用到的购粮款,都是向少府‘借’来的。

如今,粮价被刘荣压到三十钱,甚至明显都还没有打住的意思——大概率要被压到三十钱以下、到刘嫖此番囤积粮食,所花费成本价的一半!

换而言之,刘嫖从少府‘借’来的钱,在刘嫖卖出自己手里囤积的粮食之后,顶多只能收回一半;

剩下的一半,刘嫖若是还给少府,不把堂邑侯府里外犁个底朝天,根本就不可能还的清!

若是不还……

“太子,这是想让我自绝于少府……”

“哼!”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又一声咬牙切齿的底呵,终是惹得在场众人耐不下性子,彼此交换一番眼神,便先后决然起身。

“为今之计,唯有我等亲自登门,厚着这张老脸,以求太子放过我等。”

“若长公主别无差遣,我等,这便前去……”

看着眼前,这些已经决心要投降,而且是抛弃自己投降的二五仔,刘嫖只冷冷撇了这些人一眼,旋即便漠然侧过头去。

待这些人唉声叹气的离开,刘嫖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目光中,也开始闪过阵阵森寒。

“梁王,要到长安了吧?”

“哼……”

···

“去,替我修贴一封。”

“——既然是太子‘召见’,我这做姑母的,也只能亲自登门,以拜谒储君了……”

“却是不知,等皇帝从甘泉回来,得知我汉家的太子储君,便是如此薄待自己的姑母的,又会作何感……”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