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进退两难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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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不会允许陛下什么都不付出,便轻易加冠亲政就是了……”

言罢,窦婴便抬起微微颤抖着的手,捧起手边一碗浓稠的茶汤,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

不知为何,最近这几年,窦婴的左手就有些不听舒缓了。

平日里,窦婴总是本能的将左手提到腹前——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不受控制的颤抖减缓些;

像此刻这般提物,却是会暴露无遗。

忧心忡忡的看着窦婴那只颤抖着的手,窦彭祖眉头之上,只再添几分怅然。

——对于领兵将帅而言,左手,或许没有握剑的右手那么重要;

但左手出问题,便意味着无法再御马时握住缰绳。

而一个骑不上马背的将军,是不可能压得住军中,那些个骄兵悍将的。

换而言之:左手的怪病,已经让窦婴失去了再次领兵出征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窦婴的将来,绝不在军中行伍之间,而只局限于朝堂之上。

“魏其侯认为,我二人,该当如何自处?”

“又或者说,是如何应对?”

见窦婴久久默然,窦彭祖终还是沉不住气,略带焦急地开口发问。

却见窦婴幽幽发出一声长叹,再沉默思绪良久,方神情复杂的缓缓昂起头。

“唉~”

“若是我猜的不错,最近几日,太皇太后,便会召见你我二人了。”

“——如果不是我太过异想天开的话,太皇太后,甚至很可能会跨过陛下,直接将我二人任命为朝中公卿。”

“如此一来,我二人,便不再是陛下的潜邸心腹;”

“而我窦氏,便也会就此,而具备又一个诸吕的雏形……”

诸吕外戚,或者说是如今汉家政坛,最忌讳的外戚‘类诸吕’形态,最核心的几项判断标准,便是太后遍封本族外戚为王、侯,肆意任命本族外戚为公、卿,以及欺压年少之君,把持朝政等。

遍封窦氏外戚为王侯——窦太后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和名望;

如今汉家,也没有允许东宫太后肆意妄为的政治环境。

至于欺压年少之君、把持朝政——无论窦太后有没有这个念头、有没有真的这么做,如今朝野内外,也都已经有类似的流言蜚语了。

尤其是近些时日,坊间流行起来的那则传闻,更是将东宫窦太皇太后,强行拉进了一场考核。

窦太皇太后,究竟是不是又一个秦赵太后?

窦太后身边有没有又一个嫪毐、朝中有没有又一个吕不韦,这都是很难考证的事;

唯一好判断的,便是在窦太皇太后掌下,尚为行加冠礼的天子刘荣,究竟能否准时加冠亲政。

如果能,那一切好说;

若不能——若刘荣也和始皇嬴政那般,二十一二岁都还不能行加冠礼,那窦太后身边就算没有嫪毐、吕不韦之流,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而外戚是否‘类诸吕’的三条判断标准,除了遍封王侯、欺压少主之外,剩下的最后一项,便是肆意任命为朝中公卿重臣。

吕太后当年,做得更过分些——直接把族人吕禄、吕产之流,给任命为了掌兵大将!

而今窦太后,虽然大概率不会急着对兵权动手,但若是将窦婴拜为左相,再将窦彭祖任命为九卿之类,那窦氏一族‘类诸吕’,便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还请魏其侯,不吝赐教!”

作为二世祖,尤其还是不那么差劲的二世祖,窦彭祖对自己的认知极其明确。

知道自己能力一般,也不大能参与到朝堂的权谋争斗当中,窦彭祖索性也不再拜彻侯的架子,直接摆低姿态,请教起和自己平辈的族亲窦婴。

对于窦彭祖的低姿态,窦婴却并没有感到心中沉重有半分减缓。

只强挤出一抹笑容,安抚着窦彭祖重新坐回座位;

又皱眉苦思了许久,才悠然开口道:“太皇太后对我二人的任命,是将你我二人,陷于不义之中。”

“——从,便是不敬陛下;”

“不从,则是不恭太皇太后。”

“两难呐……”

···

“若还有斡旋的余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皇太后打消这个念头;”

“但很显然,太皇太后,已经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了。”

“尤其是袁盎死去之后,太皇太后身边……”

话说一半,窦婴便好似想起什么般,缓缓睁大了双眼!

略带惊愕的抬起手,却见窦彭祖也以同样一副姿态,缓缓挺直了上身。

“——汲洗马!”

二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一个人名,片刻之后,又再次默契的摇头失笑。

“汲洗马的话,太皇太后,或许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

“但也未必有用。”

“不如我二人分头行动——我去寻汲洗马,言明厉害,让汲洗马前去东宫劝上一劝。”

“陛下那边,便有劳南皮侯了……”

不用窦婴说,窦彭祖也明白,除了说服窦太后‘不要强行任命窦氏二人组为公卿’之外,还有一个法子,便是让新君刘荣抢先一步,对窦婴、窦彭祖二人做出安排。

哪怕是任命为地方郡守,乃至是县令——只要有了人事调动,就不怕窦太后再作妖。

当然,这个办法的成功率,也算不上太高。

原因很简单;

如果刘荣有心如此,那不用等二人专门去说——早在今日朝议之上,刘荣就会对二人做出安排。

没做出安排,就意味着刘荣未必就是来不及安排,也可能本就有意如此。

——将潜邸心腹晾一晾,搓一搓锐气,也说不上有多离谱。

若两边都无法取得效果——窦太后,刘荣都不听劝……

“若再不成,你我二人,便只得寻个由头,躲一躲这风雨欲来的长安了。”

“只是这样一来,陛下日后对我二人,便免不得心存芥蒂……”

言罢,窦婴又是一声极尽无奈的长叹。

而在对座,窦彭祖也紧皱着眉缓缓点下头。

——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做选择题;

若是可以,谁都不想做这种没有正确答案,只分‘错误’和‘更错误’的选择题。

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在必要的时候,弃权——什么都不选,往往也是一种选择。

这个选择说不上多高明;

但在其他选项足够糟糕的前提下,这个并不高明的选择,反而就成了相对最好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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