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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重锦也不犯病似地盯着自己了,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大快朵颐了。
盛装打扮的宁合容坐在君侧,望着一杯接一杯灌酒的梁焓,犹豫地张了张口,还是没敢说话。身为正宫皇后,她也只有这种场合能够出现,却真真成了摆设。
底下一众臣子皆是人精,看出皇帝龙鳞不顺,多数都闷着头用膳,只有礼部的万金油们陪着东瀛使节饮酒闲话。反正明日早朝才谈正事,今夜随意就好,稍微机灵点的,已经把对方肚子里的货套得差不多了。
“众卿家自便吧,朕乏了。”
“臣等恭送陛下”
梁焓揉揉眉心,刚站起身就打了个趔趄。宁合容连忙掺住他:“皇上,臣妾送您回寝宫吧。”
梁焓想拂开她的手,又考虑到外邦使节在场,便由着她扶自己走下陛台,向夏荣吩咐道:“回御书房。”
他也没喝多少,脑子还算清醒,一会儿还要等礼部回报探到的消息。既然东瀛人敢开着战舰来访,说明此行目的很不简单。知己知彼方能不殆,他必须在正式接见前了解这群东洋鬼子想干什么。
宁合容亦步亦趋地跟到御书房门口,梁焓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皇后早些回去歇着吧。”
“臣妾臣妾不累。”丈夫终于肯和自己说话,宁合容惊喜万分,抿了抿唇道,“陛下若还觉得头痛,臣妾去煮碗醒酒汤可好?”
望着那双充满期冀的眼睛,梁焓抚了抚额:“随你。”
“是,臣妾这就去准备!”宁合容提起裙裾,几乎是小跑着退下了。
看着对方欣喜的背影,梁焓叹了口气,转身步入书房。
刚批了两本奏折,燕重锦便来禀报东瀛使团的情况。
“启禀陛下,东瀛此来目的有二。一是为两国通商开辟口岸,二是为涤荡倭寇之患。”
淳国和东瀛很早便开始海上贸易,但由于倭寇时常骚扰过往商船,所以海路风险很大。两国的商人都希望朝廷能开设商埠,并加派水师为航线保驾护航。
梁焓打了个呵欠:“听起来不错,详情如何?”
“小野三郎口风甚严,臣尚未打探到更详细的消息。不过就倭寇的问题,只怕没那么简单。”
燕重锦曾和东瀛交过战,知道所谓的倭寇并非流匪,而是天皇默许的发财行径。东瀛诸多贵族武士都直接参与到掠夺当中,甚至和南洋海盗串联成货物与奴隶倒卖的产业。
东瀛使节嘴上说倭寇也抢东瀛人,将官府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实际养匪为患就是他们,真正倒霉的多是淳国沿海地区的百姓。
“国王无道民为贼,扰害生灵神鬼怨。观天坐井亦何知,断发斑衣以为便。君臣跣足语蛙鸣,肆志跳梁于天宪。”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穿越者,梁焓对小日本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些东瀛人的做派也和明时的倭寇无甚区别,所以随口将朱元璋讽刺倭人的《倭扇行》吟了出来。
燕重锦吃惊地道:“原来陛下对东瀛早有了解,微臣就不多言了。”
“东瀛人包藏祸心,不得不防。他们敢开着战舰来访,东边的海防又大半被柳家养着,朕实在放心不下。”梁焓揉了揉额心,“那笔钱可以动了,朕准备建支新式海防水师,筑起一道海上长城。”
梁焓从做太子起就喜欢捣鼓各类发明,通过燕家的商铺出售流转,两人这些年积攒了不菲的小金库。但即便把那些银子全部砸进去,怕也仅能供应造船制舰所需的费用。养将练兵是长期花销,最后八成还是要动用国库。
“这倒未必。”听了燕重锦的担忧,梁焓笑得一脸奸商样,“东瀛人不是要开放通商口岸吗?那就开三个,朝廷按货量抽关税。不是要水师护航吗?那就按里程船头收费。反正是自由贸易,把咱们的商货也打开市场,看谁倾销得过谁。”
淳国地大物博,农工商业的水平甩东瀛三条街,开放贸易只会是妥妥的顺差。赚外邦的钱,养自己的兵,干东瀛的匪,这买卖傻子才不做。
想起小野三郎抱着玻璃杯的惊叹模样,燕重锦忽觉此计可行,笑着调侃道:“陛下若是做了生意人,只怕天下少有敌手。”
梁焓也笑了:“没那么夸张。不过朕还真想过,如果以后不做皇帝了,就去开间玻璃制品的铺子,当个小老板,再娶个”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他敛起笑意,清咳一声:“算了,不谈这些,接着说东瀛的事”
两人就翌日接见的事宜又商讨了一番,聊得差不多了,听得夏荣自外间来报:“万岁爷,皇后娘娘给您送汤来了。”
燕重锦自觉地告退出去,宁合容端着一盅醒酒汤走进来。
梁焓头也不抬地道:“皇后辛苦了,放这儿吧。”
“这个要趁热喝才好。臣妾怕凉了,一路都用棉布包着”
大夏天还要喝热的,女人真是麻烦算了,好歹是一国之母,亲自下厨做汤不容易。宁伯温和忠国公最近也还算老实,就当给宁石两家面子好了。
梁焓执起汤盅喝了几口,见对方还站在书案前,纳闷地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宁合容眼圈一红,跪下道:“陛下还是不肯原谅臣妾吗?臣妾已经杀了表兄,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什么?”梁焓一口呛住,咳了起来,“你杀了杀了你表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宁合容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难道陛下不想杀了他吗?”
“朕就算杀他也不会用私刑。何况朕不是说过了么?此事不要再提。”梁焓重重放下汤盅,只觉头上更疼了。
跪在地上的女人死死咬着唇,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其实朕想过成全你们。倒不是朕宽宏大度,而是没兴趣留着一个心里有人的女人。没想到你居然唉”宁合容上一次跪下还是恳请他成全有情人,转眼就把那个真心相爱的表兄杀了。这般敢爱敢恨的女子,他真不敢要。
“不是的,臣妾心里没有别人。”宁合容膝行到他身侧,泪眼涟涟,“我被人蒙骗了,他根本不是真心爱我。臣妾如今只想侍奉皇上,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只求陛下仁慈,给合容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望着那张沾满泪水的消瘦脸颊,梁焓几乎要动摇了。
刚抬手,欲帮对方拭泪,脑海里又闪过另一个面庞。
该死,怎么又想起来了?他身上浑然一热,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觉察到一股热流朝腹下涌去,梁焓蓦然看向台面上的瓷盅,惊怒道:“你在解酒汤里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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