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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重锦眼神空洞:“就算过了孝期,我也不可能再嫁给皇上了。我答应了爷爷,此生与陛下只做君臣。”

梁焓顷刻面无血色。

古人以孝为先,何况大淳本就以孝治国。在淳人眼中,无论犯下怎样十恶不赦的罪行,都不能背负不孝的骂名,否则必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燕濯云用死逼迫他们两个,燕重锦又向来重视家人,怎敢不遵遗训?

可他不是古人,他不甘心!

“重锦,你是你,爷爷是爷爷。”梁焓紧紧抓住他的袖子道,“你的路还很长,不能因为老人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选择。就算是长辈,也没权利绑架你的人生,你不是为他们而活的啊!”

“这世上有几人能为自己而活?何况我是燕家少主,从小到大,生养教恩,哪一样不是依靠燕家的长辈?我怎么能因为翅膀硬了,就把自己的人生和他们割裂开?”

“皇上以前说,不懂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为何都为家族而活。那是因为没有家族就没有我们,没有燕家就没有燕重锦,没有祖祖辈辈的积累和庇护,就不会有后代人的清平安乐。”

燕重锦缓缓将他的手扯掉,无奈地道:“再说,陛下不也为了梁氏的江山,辛劳至今么?不也因着皇族的规矩,娶了女人传宗接代么?”

梁焓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心中登时蹿起了一股无名火。

这人毁约就罢了,提楼馥云干嘛?

“所以你还在在意朕娶后?”他愠怒地看向对方,“我又没碰她,朕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会食言。倒是某些人,和男宠同吃同住,同乘一骑,朕是不是也要算算账?”

燕重锦面具后脸色瞬变。

自己的确提过和鞑琮沾玉虚与委蛇、逢场作戏,可他从没和对方说得那么详尽。

呵呵还以为梁焓从未派过监军,是出于信任自己。现在看来,监军一直都有,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鞑琮沾玉之事,臣在信中解释过了。皇上若不信,大可治臣欺君。”燕重锦忽而自嘲地一笑,“我忘了,陛下大概从没看过那些信,否则也不会只字不回。”

梁焓被堵得哑口无言。

正搜肠刮肚地斟酌着措辞,面前的人突然跪下,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呈了上来。

梁焓低头一看,竟是虎符和帅印。

“燕重锦有孝在身,须得为祖父守墓三年,无法继续担任京畿四营提督之职,请陛下恩准臣解甲致仕。”

既然对方不信任,又何必再用他?反正已经决定分开了,不如干脆离远点,免得一看到那张脸就动摇决心。

这他娘的是连君臣都不做了的意思?

梁焓眼前一黑,感觉头脑有些昏沉。他深吸口气,强打精神,一字一句地问道:“燕重锦,你是打算不再和朕见面了么?”

“陛下若是召唤,臣自当觐见。”燕重锦抬首望向对方,“若是无事,还是少见为好。”他怕自己忍不住想交子弹。

“罢了。”梁焓涩然一笑,“你要做孝子,要守护燕家,朕都明白。只是兵权你暂且留着,也不用驻守军营,朕无事不会召你。”

终究是他们行事孟浪,才令燕濯云病情加重,撒手人寰。燕重锦不可能再毫无阴影地和自己出双入对,更不可能违背逝者的遗训入宫为妃。

天意如此,他也放手便是。身为男人,作为天子,梁焓没兴趣拖泥带水,更不会哭哭啼啼地挽留对方。

吾未负君,君亦未负吾,从此相忘,各安天涯。这不是挺好的结局么?他不介意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皇帝既已开口,燕重锦也不好再坚持。反正四营提督无需上朝,顶多是在年终时进宫诉职,大不了找个理由不去就是。只要对方不宣召,就算和两人都生活在东都,也可以一直不见面。

日子久了,梁焓自然会将他淡忘。他们都可以回归正道,做一对标准的明君良将,不再是遗臭万年的奸佞惑主,而是一段彪炳青史的千古佳话。

这样就好,这样挺好。

燕重锦将人送去燕府门口,一段路不长,两人却行得很慢。

可再慢也终究会走到头。

梁焓站在马车旁,回眸望过来,阳光在笔挺的鼻梁一侧打下阴影,双眼如珠玉一样黑白分明。

“安国公留步吧,节哀顺变。”

“微臣恭送陛下。”

燕重锦跪得规规矩矩,让梁焓忽然想起两人最初见面的一刻。

彼时,他是少不经事的太子,对方是张扬跋扈的少年,为了跪与不跪,争得面红耳赤。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美好。

不过想想某人当时那张丑脸,梁焓又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应该是他经历过的,最刻骨铭心的初见了。

“朕最后问你一句,后悔么?”

“后悔。”燕重锦毫不犹豫地答道,“后悔遇得太晚,爱得太迟。”

梁焓鼻子陡然一酸,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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