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加入书签

不为看着大嫂“我们三个都是父母亲生。一辈子是兄弟姐妹。”

“可是他们一走,只剩我与不虞服侍公婆,我们岂不应占更大份?”

不为讶异“爸妈有佣人服侍何劳你们?”

“我们一家四口精神上支持呀。”

不为用手按住大嫂“这样吧,你几次三番面对面向我提及产业分配问题今日我与你摊牌.将来我一文不要,凡是落我名下的全部转交小仍,可好?”

大嫂看着她:“真的?”

“口说无凭,可要同你去律师处立字据。”

“不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是我,伍不为拒领父母财产,好了没有?”

大嫂似乎满意了。

不为存心与她开玩笑:“你再去说服不劳弃权,爸妈那所小洋房就全属你的了。”

齐家畅却真的盘算起来:“我若接手便卖出套现,一半投资一半置间公寓”

不为叹口气“对不起我要工作。”

“那么我告辞了。”

她一拐一拐地离去。

即使是那样也还不是坏人。世上真正的坏人是很少的,通常都是三分自私五分愚昧。

送走大嫂,不为整理写作思绪。

开一瓶白酒边喝边做,直到中午。

于忠艺打电话来“吃饭了。”

“正在工作,缺席一次。”

“总要吃饭。”

“一日三餐吃了又吃,时间统统吃光,不同你说了。”

她放下电话,坐到小腿麻痹,起来四处走动又再坐下努力。

不为把做出来的文字再三修饰,电传到出版社去。

已经是下午了。

于忠艺送家制饭盒子来给她。

不为边吃边说:“真那么勤力?又不是怕回家,每个人包括自己都哭哭啼啼,气氛低落,老人健康一大天衰落,子女束手无策,唉。”

于忠艺说:“保婶说这是你爱吃的毛豆肉丝炒雪菜。”

不为笑了。

他忽然轻轻间:“你怎样写作?”四周围不见纸笔。

不为答:“全在这架手提电脑里了。”

“我一直觉得作家总得白纸黑字苦写。”

“对。还得一烟在手,苦苦思索,深夜孤寂地凝望丝缕青烟上升,哈哈哈哈。”

这样嘲弄前辈,实在不该。

不为解释:“每写好一章,就电传到出版社编辑电脑,要改动的话,立刻有回音。”

“互动。”

“是,互动写作。当然,成了名的大作家一个人用心即可。有人仍用钢笔,有人用老式打字机。”

“用什么工具写没问题。”

不为说:“文笔优秀才最重要。”

“写作路不好走啊。”

不为无奈“每个人都那样说,我将找一份教席副业写作。”

“一辈子不成名呢?”

“啐,你这张乌鸦嘴。”

于忠艺用双手掩住嘴巴,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是出于真挚的关怀,但毕竟是造次了。

他涨红面孔不知所措。

不为反而要替他解围:“你放心寂寂无名是命数,不会怪你。”

他嚅嚅。

不为自嘲:“名字改坏了,若是大为、作为、必为,又还好些。”

他不再敢说话。

不为问:i一会去哪里?”

“陪伍先生复诊,顺便与他到码头坐一下看海。”

“谢谢你。”

“你真客气。”

于忠艺开头不惯,伍太太与保姨也一般谢进谢出,那几个孩子也是“对不起”、“借一借”“谢谢你”、“没关系”是口头禅似。西方教育最令他纳罕的是这一点,自己人也那样客套,可是,又叫人那样舒服。

他这个沉静的内地子默默学习。

不为说:“他从前看到海十分喜悦,带我出去钓鱼,数小时一无所获,仍然开心。”

“现在也一样。”

他把碗筷带回去。

黄昏,不为总算把工作告一段落,买了冰淇淋带回家中。

伍先生已经到家,吹过海风,精神仿佛不错。

不为打开冰盒,让他挑选各式冰条冰淇淋。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小安乐园莲花杯,香草冰淇淋底下有一角香橙那种。”

不为微笑“那家厂已经歇业。”

“那么可有夹心脆皮巧克力?”

“有,有,这里。]

于忠艺取出理发工具,见老人吃甜点,便暂时放一边,斟出温水给伍先生。

不为问:“众人呢2”

“陪伍太太看戏去了。”

不为问:“怎么不叫我?”

有意无意,挤她出局,叫她无趣。

“也快回来了。”

不为正想问是哪出戏,忽然听见父亲叫人:“咏坤,咏坤。”

不为伏过去“爸,我是不为,我在这国。”

老人双眼仿佛重新有了焦点,他讶异地四周环顾这样说:“咏坤,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老父错认她是母亲了,不为连忙说:“这是家呀。”

“家?”老人不置信“咏坤,明天大考,你温习妥当没有?”

“爸,你坐下。”

“咏坤,关于我俩,我想与伯父母先讲,我怕他们嫌我。”

不为握住他的手“不会不会。”

于忠艺似有预感“我去叫医生。”

老先生四肢忽然发软。不为去扶起他。

不为急得浑身是汗。

“伯父伯母,我会好好上进,终身爱护咏坤——”

他笑了。

伍老先生的身躯滑到地上。

这时,连不为也知事情不妥。

于忠艺过来托起他头部让他呼吸步畅顺。

老人依然满脸笑容“我想起来了,你是不为。”

不为答:“是,爸,我是不为。”她双手颤抖。

“为为,你长得这样大了。”他终于认清楚女儿。

“是,爸,我成年了。”

老人大惑不解“这些日子,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就在我们身边。”

[是吗,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爸,爸。”不为紧紧抱住父亲,泪如泉涌。

老人喉咙忽然噗地一声,不再言语。

女佣默默站一角,门铃响了,她奔去开门。

医生与救护人员一起抢进来。

不为怜惜地看着老父的脸,他仍有笑意,不过双眼渐渐褪却光彩,终于呆滞不动。

医生命不为让开,不为死命抓住父亲的手。

她的生命源头已离她而去,她的胸膛像被一种凶器打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都掉了出来,用双手接都接不住,血淋淋落了一地。

她大抵是活不下去了。

心中凄苦莫名,但是又庆幸子然一人,了无牵挂,大可以跟着父亲一起走。

不为伏在父亲身上“爸爸,爸爸。”她号啕大哭“爸爸!”

像是回到极细小时候,受了委屈,被大哥大姐欺侮了,有怨无路诉。刚巧爸爸下班回来,伏在他身上痛哭。

不为拉住父亲不放,女佣与于忠艺出力也扯不开她。

不为一直叫喊“别带走我爸爸,别带走我爸爸。”

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闻者心酸。

结果由医生替不为注射,她颓然松手,众人才能把老先生抬上担架。

不为迷迷糊糊倒地。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