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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只喃喃着“报应”二字,竟如失了心智一般。
“她说的,可是真的?”穆姜逼视着褚容夏,一字一顿地问道。
褚容夏怔怔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唐缓,话未出口,已泪流满面。
穆姜抬头看向酆俊广,他夫妇二人也面色惨白,酆轸念则满面不可置信地看着在场众人,只觉自己才是此间最大的笑话。
此时酆紫香突然开口道:“方才之事是你穆氏家事,我便告辞了。”说罢,示意随行的人将酆暥一同带走。
“住手!”唐缓突然之间使出最大力气吼道,两个字从口中带出许多血沫来,却成功阻止了上前欲抬酆暥之人的动作。
她挥开身边人正包扎的手,无视了穆月清的劝阻,捂着伤口踉跄地站了起来。
在场众人皆神色各异地看向她,她却只看向不远处的酆暥,费力地抬步向他靠近过去。
这不到一丈的距离,她却好似走了许多个日日夜夜,所有的过往沸腾在脑海里,有如被泥土掩盖的树根,终于在狂风暴雨的冲刷下露出它本来的模样。
此时此刻,她只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她终其一生,大抵也只可求这一圆满了。
唐缓曲了膝跪坐在酆暥身边,有些颤抖地伸出手去,沾了血污的指尖失了往日苍白的颜色,那血的红叫她的动作蓦地顿住。
她收回手,将十指用衣裙仔仔细细擦过,然后才再次伸出手去,轻轻抚上酆暥那冰凉而清俊的脸。
原本昏睡的人,便是在此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唐缓知道,眼前的人,再不会是从前的北静王钟晹绥。
他本就不是钟晹绥。
这昏睡虽短暂,那药汁虽刺鼻,却将他自出生起所有的记忆完整唤醒过来。
他生于天启七百零六年,是襄国亡国之君的十一子,名唤酆暥。
因着幼时聪慧,三岁能文六岁能武,七岁时因一首《竹音赋》名动天下,八岁时得以拜入隐世高人门下,师父赐字“麟彧”。
他不巧在八岁时中了君子阵,起初却并不知晓是何人下的毒,却到底得了皇帝与众人的厌弃。自此后他日渐消沉,再无聪慧绝伦的锋芒,许多时候,便躲在四月谷的书屋中看书作画。
他年幼丧母,自小便被寄养在钟皇后宫中。钟皇后膝下有一嫡子酆劭,平日极勤学,只因天资略欠,在皇帝面前常常被付贵妃之子打压。
他因顾念钟皇后平日照拂,明里暗里使了许多手段,不惜自己树敌,终于在天启七百二十年伊始,将酆劭送上了太子之位。
他以为这是一出得以安慰余生的兄友弟恭,却原来钟皇后母子只想要一出葬送他残破余生的鸟尽弓藏。
就在酆劭成为太子的三个月后,他终于知道,那给他下君子阵之人,正是他之前又尊又敬的钟皇后。
那一日,钟皇后将他秘密毒杀于寝宫中,命宫人将他尸身付之一炬。那宫人却不知为何生了恻隐之心,费了力气托人将他的尸身送到了赤嵚山一处山洞中,给他留了个全尸。
许是因着君子阵,钟皇后最后赐死他的毒并没有将他彻底毒死;许是因着君子阵,他终于在沉睡了十三年后,再次睁开了眼。
醒来时,他依旧是中毒时的八岁模样。彼时莫说家亡,便是连襄国,也早已不存在于世间。
他自那一处赤嵚山的山洞中醒来时,以为自己遇到了人间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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