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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涓流细潺,无论你如何捏来变样,都能经过细微的空隙,钻入到你心底里去。

心像是被淌开了,顺着心脉呼吸的浅辄深壑,带走你的魂,带走你的心,而她自己,却浑然不所知,浑然无所留。

好在,晏子鱼是条鱼,离不开水,垣市,也乐意养着她,得如此一人,当是她晏子鱼之幸。

垣市见晏子鱼眸底清漾而深,显然情动,不禁抿唇一笑,不收别意,轻道,“皓皇喜着青衣,我为讨姑姑欢喜,便也时常穿此宽慰与她,她情系之初,有些抗拒,后来便不以为意了,随着我闹腾不说,还教了我北上军阵行。我少时不知,随性闹闹,可后来见姑姑确实很欢喜,就愈发上了心,一处一误,都不想有了错处。”

“很好看。”晏子鱼愈发温柔,“北上军阵行,我看到了。那样的你,才当是站在顶端的人,即便,万人枯骨。”

垣市的笑容僵住,继而牵了苦,低眉道,“皓皇名青雉,我见过姑姑给她画的画,比宫里画得那些,多了骨子里的风流魂骨,一颦一眉,都是情,也都有冷清的悲悯疏离。后来我就想,一个人,总是不是有着两面儿。皮面上的相,骨子里的骨,一个可以精描入画惑人,一个则是剔骨骇人至心,说是饿鬼之貌,也不为过。”

“所以你习画,是因为王女,一笔两意,则是起于皓皇?”晏子鱼心想,大抵王女和皓皇也想不到自己会对垣市影响至此。

垣市颔首,轻微不显,“世事阴阳互补,姑姑和皓皇两个女子,皆没有男儿气。其心志,一个不拘风流之地,一个不拘于当时的朝堂苟安,一个心系朝廷百姓,一个不系人命万物,她们两个却偏偏系在了一起,却是为何?”

晏子鱼知道垣市要说上正题了,用心思量了道,“其相不拘,是其心太拘,这两人,明面所处,皆非自己所愿,而其心所有,才是彼此想要做而做不到的,所以皓皇为了心底深处的目的,什么都狠得下手。王女,才是那个事事有悯,不愿过于狠辣之人。”

说到此处,晏子鱼忽而明白了垣市的心结所在,凛眉望着垣市,“你不愿下狠手,果然是受王女影响至深了。”

“姑姑最后的一年,身子大不如前,夜半时常发梦,念叨之词,是皓皇的名字,是劝她不要下狠手。”垣市皱眉,压着眼底的酸楚,音底滞涩,“后来醒了,见到缩在床榻角落的我,便把我搂在怀中,掉着眼泪地叹气。”

“她说,是人,皆是命,由不了旁人,得由自己。有些人所选,确实把旁人迫到了极处,但旁人之所选,也是人自己,一旦杀了人,那便和那些人没有区别。皓皇没有亲手杀过人,但因她而死的人不少。姑姑一生,杀过一个人,后来之事,皆是皓皇挡下,所以成全姑姑名声的是皓皇,为人又怕又敬又恨的,也是皓皇。”

垣市续道,“夏末玄道兴起,老皇帝宠养道士,医理之士都以养丹为主,但凡哪家医士炼出了好丹,还没等递到老皇帝面前,下面就已经吹捧的上了天,都指望捞着一些丹药奉上,以此改变自己的生计。有些活不了的穷苦百姓,丧心病狂地以子相易。姑姑巡街,看不过,出手要抢一个孩子,最后为百姓围堵,险些为乱棍打死,这才出手,结果误杀一人,自此,便成了她护民之心的结症。她想不明白,人为何总要依托旁人而活命,纵使她也是旁人之一,这也是她后来一定坚持要派出使臣团的用心。她想看的是大晋以外,大晋以外的人,是如何活的,活得又是怎般模样,是不是也和大晋以内的人一样,一样的依靠着别人,无视着自我之心。”

“晏子鱼,我不想你成为皓皇那样的人,即便是为了民,我也不想。”

垣市眸底静沉无限下落,浑若把骨子里的魂都牵扯了出来,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知道,那样的我,会有多痛苦。而我,也不想为了所谓的民,而去伤了民。命者,为民,无命,则无民,伤民者,自有民收。为君亦为民,伤了民,自也会为民收。至于有些道理,有些手段,我都懂,即便必须要行,我一定不会亲自动手。”

“你不动手,死的就是你身边的人,你为了自己心底安稳,送了旁人的命。”晏子鱼轻道,“阿市,你心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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