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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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地方不一样,通往毒潭的路途可能少有人走,被各种植被覆盖着,几乎看不到能走的路。

而且这里的气温比外面至少要低了两三度,没有内力护体的祁豫走在里边只觉得四肢都要冻僵了。

魅十二见他小脸发白,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模样,鼻子轻哼了一声,随手脱下外裳罩在他头上,颇为嫌弃道:

“穿上吧!”

说完,便握着短刀走在前边开道。

祁豫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暖意,双手抓着下摆往下扯,脑袋顺利拱了出来了出来。

魅十二到底比他大了好几岁,再加上男孩子发育较晚,魅十二几乎高了他一个头还要多。

魅十二开通一条小路偏过头来就瞧见这一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模样的祁豫,嘴角抽了抽。

看他这样子,总觉得自己之前是在欺负小孩是怎么回事?

魅十二将心中诡异的情绪压下去,道:“五年了,你怎么没见长?”

这个问题……

祁豫也沉默了,他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再加上这几年的营养跟不上,的确是比上辈子同时期的自己矮了很多,但说没长,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魅十二长得太快。

忍住给她科普一下正常十岁男孩的身高,祁豫幽幽道:“在下还是长了半尺的,只是没有三姑娘变化大。”

“你居然在意这个。”魅十二扬了扬眉秀眉,倒是有些意外,内心那种诡异的情绪有浮现了上来。

祁豫没有回话,转而见她颇为熟练开路的样子,惊异道:“三姑娘,来过这里?”

“来过。”魅十二的声音沉郁了下去,这里显然勾起了她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嘴角挂上了一丝哂笑语气又变得阴阳怪气起来:“都说蛇蝎美人,作为蛇蝎怎么能不玩毒呢?”

祁豫瞧着她的脸色,自觉说错了话,在心中暗自思忖:大概是上一次参加考核是发生了什么吧!

“你还记得在我前面被带走的那两个吗?”

祁豫点点头。

“他们都死了,小的那个死在了这里,死在我面前,另一个在半月前死在了任务里,同样在我面前。”本以为是欢乐的重逢,没想到只此一面却是天人永隔。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

“如果不是你,至少他们能安稳的活到成年,等攒够了银子再赎身,可到了这里,他们却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了。”魅十二侧过脸抬起头,泪水聚积在眼眶中,眼睛酸胀得厉害,可是她就是不想让它流下来。

她长这么大,哭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在流泪了。

魅十二拼命地眨着眼睛,哑着嗓子质问。

“你救了那些人,怎么就没想过我们呢?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明明我们才是同你更亲近的人。”

“抱歉。”

他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与那些人贩子同归于尽,完全没想过会连累他们。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魅十二吸了吸鼻子,转身与祁豫对视,带着水光的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似怨恨,似心酸,又似怀念:“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你知不知道,哪怕他临死都没有怨过你。”

“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到他的坟前磕头认错。”

祁豫垂头低语:“这是应当的。”

魅十二和向屈并不是一直在一起训练的,他们最开始的重逢是在生存考核的考场上。那时候魅十二被人围攻,向屈认出她并救了她,两人也像现在一样被人围堵,同样进入了这里。

不过向屈没有祁豫这样的五感,他们的逃亡之路很是惊险,那一次他们也不是自主选择进来的,而是慌不择路意外进来的,也可以说是被人驱赶来了这里。

向屈一路为了保护她,身受重伤,精神疲惫,到了这里之后没多久便意外被毒蝎子咬了,几息时间便彻底没了声息。

而魅十二却因为向屈的保护加上医毒学的极佳几乎毫发无损,于是她在这里炼起了毒,然后再用半吊子媚术出去将那些围堵过他们的人引进来杀了个干净。

也因此,她被魅阁统领魅一看上,最后被带到了魅阁。

毒潭周围的草木长得快,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来,坟墓边上便已经杂草丛生,木质的墓碑上爬满了青藤,甚至长起了蘑菇,墓碑上的刻字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有毒的。

两人合力把坟墓周围清理出一片来,重新弄了一块墓碑立上去,尽管他们知道不过几个月这里又会恢复原样。

没有香烛,没有纸钱,没有祭品……什么都没有,两人搜便全身也只找到了几柄从别人那儿搜来的武器。

想了想,祁豫挖了个坑,埋了一把匕首进去。

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至少给把武器让他在底下防身,别让别的鬼给欺负了。

祁豫又朝着向屈的墓碑结结实实地磕了头才站起身。

祁豫头突然偏向他们来时的地方,眼神锐利异常。

“终于来了?这届的人不行啊,本姑娘都在这儿等了那么久了!”魅十二一扫低落的心情,扬了扬眉,倒提着短剑,随时准备出击。

不像。

祁豫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来。

这心跳声不对,太静也太从容了,完全不像是来追杀他们样子。

祁豫抬手阻止了她,仔细侧耳倾听,下一秒惊得猛地睁开了双眼后退了几步,骇然看向魅十二。

你能理解成千上万种声音聚集在一人身上的感觉吗?

而且还是成千上万只不停蠕动厮杀的虫子。

这还是人吗?

祁豫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浑身都要炸起来了。

“应该是蛊师。”听了他描述的魅十二回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

“七杀巫阁里面就有一群蛊师,蛊师的武器便是蛊,身上带着蛊虫并不奇怪。只是……”魅十二垂下眸子,掩去其中的忧虑,不过那握着短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祁豫摇了摇头,道:“不一定是来杀我们的。”

魅十二望着那双与自己对视的通透的眸子,心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那就相信你一回。”

她不自然的别过脑袋,走到墓碑旁边等着蛊师的到来。

等了大约一刻钟,魅十二便听到了脚步声,等她确切的听到这声音时她才明白为什么祁豫说可能不是来追求他们的了,因为他实在是太从容了,行走间就像寻常郊游一般。

又过了几息,蛊师的身影才从层层叠叠的荆棘藤蔓中渐渐显露出来,他身形不高,瞧着比魅十二还略矮一些,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犹如死水的眼睛。而此时这双犹如死水的眸子在看到飞在他前面的小飞虫上下左右飞了两圈后瞬间荡起了涟漪,倏地抬头,准确地定位了祁豫,整个世界似乎只能看到他一人,眼神就像着了火一般,要将他燃烧殆尽。

祁豫见这位神秘莫测一身高人气场的蛊师在盯了他一眼后身上的气场就变得凌厉起来。

不好!

魅十二、祁豫心中都暗道一声。

祁豫为自己自大再一次连累了魅十二感到歉疚,手搭在了后腰的匕首上,魅十二则直接挡在祁豫身前全身紧绷。

然后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位蛊师就像发了疯一样往前冲两步突然来了个平地摔。

魅十二:“……”

祁豫:“……”

这是认真的?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的茫然。

蛊师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头上的粗布,这一次他没有冲了,反而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慢慢走了过来。

当然,还是冲着祁豫。

二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蛊师慢腾腾地走到祁豫面前,然后低下头……

就在魅十二忍不住要反击时,他慢吞吞地开口了,直接让她当场色变。

“我要…你的血……”

“给我……你的血……我帮你杀了他们……”

他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两人却听得清楚明白。

“做梦!”

魅十二面色顿时就变了,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短剑直接架在了蛊师的脖子上。

作为一个差点进了巫阁的人,她自然明白血对于蛊师来说意味着什么。血不仅仅能作为养料来刺激蛊之间的厮杀,作为蛊师,如果他想,只要拿到某个人的血液,就可以利用蛊和某种术法直接控制那个人,将之变成活傀儡。

“将血给蛊师与自杀有什么区别!”魅十二一双美眸冷冽如刀锋,似乎要将蛊师的衣袍给割破,看清他里面的模样。

至于帮他们杀人,简直可笑,生存试炼除自己外皆是敌人,就连刚懂事的小鬼都知道的道理。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蛊师像是这时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一样,微微侧过头,眼睛又变成了死水,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

他的袍子突然鼓动起来,细细密密的声响从他的袍子传出,魅十二只觉得手中短剑突然变轻,定眼一看,只见她架在蛊师脖子上的短剑以一个极为诡异的速度在消失。

是蛊!

魅十二瞳孔微微放大,当机立断松手,剩下的一半断剑还没掉落到地上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就是蛊师的厉害之处么?

祁豫也被这怪异惊了一下,连忙把人往身后拉。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只要魅十二不主动出手,就不会对她出手。

他的血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这样的人物趋之若鹜。

蛊师扫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涌动的衣袍渐渐平息。

祁豫倒是不怕被制成傀儡,对魅十二稍作安抚,然后直面蛊师,琉璃色的眸子与他对视,直白道:“阁下想要在下的血做什么?”

蛊师眼皮动了动,也直白道:“你的血……有毒……”

他的血有毒?

祁豫疑惑地望向蛊师,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却听见蛊师又补充了一句:

“天下至毒。”

“不可能。”祁豫蹙眉,如果他的血是天下至毒,那么接触过他的血的魅十二早就死了。

蛊师似乎很久都没说这么多话了,嗓子十分不舒服,但看在祁豫那一身毒血的份上,动了动喉咙,继续道:“你内力…弱……”

内力弱?这具身体原本有内力?

“一路上……没遇上毒虫……”

祁豫略一思索,发现的确是如此,点了点头。

“普通毒虫……怕你。”

“在下的血中怎么会有至毒。”这一点他始终不明白,他这几年一直生活在血海迷踪,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改造他的血液?

祁豫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归结于这具身体本身自带的。

蛊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从眼睛上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执着道:“给我血…我杀了他们……”

见祁豫不答话,他也沉默了,低垂着眉眼、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睫毛轻颤,直视祁豫,郑重道:“我可以给你……生死蛊。”

“蛊师一生……只养一只,只下一人。”

“生死蛊?”魅十二越听越觉得不对,面色突然一黑,“那不就是情蛊吗?”

情蛊,蛊师用来控制情人不背叛的东西,一旦情人有了变心背叛的念头,这个蛊便会发作,基本上无法解除。当然这蛊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被下蛊者所受的伤会有一半转移到下蛊者身上,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死。

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是为情蛊。

蛊师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烦,但是又不得不再次解释。

“不。同生不共死,以命换命。你死,我死,我死,你生。”

这是把生死蛊被改成了成了献舍蛊?

魅十二面露惊骇之色,心中情绪万千,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这个人居然有能力改变一只蛊的特性,这根本不是能在血海迷踪短短几年就练出来的程度,那就是家传的,那他的蛊术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又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的考核。

又或者和她一样是被罚如血海迷踪的?

蛊师在七杀数量稀少而且地位特殊,只要不是犯了大错的确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祁豫对这巫蛊之术是十窍通九窍,便转头望向魅十二,让她来做决定。

魅十二瞧着他那干净透亮的眸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情蛊在蛊师心中的地位,尽管这情蛊已经被蛊师改成了完完全全的献舍蛊。

魅十二一脸牙疼问蛊师:“你不是来参加考核的?”

“是,也不是。”

蛊师是来寻毒潭的,可是里面在进行考核,他就被人拦住了。蛊师想起自己从没有进行过所谓的生存考核便提议自己也参加。虽然没有七杀成员主动进入血海迷踪的考核的先例,但也没有规定不能参加,而且还是一名蛊师。于是教官便放他进去了,只是没收了身上所有的蛊。

蛊师进入血海迷踪后反杀了几个人养蛊,结果在寻毒潭的路上发现了一滩奇怪的血,竟然引发体内新炼制的蛊集体暴动。蛊师被这异常吸引了,他想要找血的主人,可是那滩血实在是有点大,又是在血海迷踪这样的地方,人指不定早死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死心地去寻人了,但那些人实在是太烦了,怎么杀也也杀不完,又返回去寻毒潭,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意外之喜。

给他们回忆完的蛊师又目光灼灼地盯着祁豫,声音竟带着几分急切:“我不要……人命,只要血。”

行吧,事情算是明了了。

魅十二还是觉得有些魔幻,对祁豫道:“生死蛊一般是给情缘下的,一生只养一只,只给一人下,送生死蛊在蛊师中等于……”

说到这里,魅十二有些难以启齿,表情一言难尽,但还是在祁豫那充满的求知欲的眼神下艰难吐了出来。

“……求情缘”

他被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年龄性别皆不明的蛊师求情缘了?

祁豫只觉得五雷轰顶,直接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右看看魅十二,魅十二点点头,左看看蛊师,蛊师迟疑着,点点头。

这下轮到祁豫牙疼了,他干咳几声,拒绝道:“在下年纪尚小,且此生并无娶妻的打算,生死蛊就不必了。”

蛊师点点头,表示明白,缓缓吐出一句:“我是…男子……”

祁豫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回避这个问题,继续之前的话:“其实只要不限制自由和危急性命,给一点血没有太大问题。”

说完这句话,祁豫就见面前蛊师的眼眸突然由暗转亮,就像有人往其中注入了生机,另其活了过来。

“阁下现在就要?”

蛊师点点头。

祁豫也没多犹豫,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将那只受伤的左手伸了过去。

蛊师顿了顿,垂眸:“我会……杀光他们。”

“嗯。”祁豫点点头,弯了弯眉眼,目光依旧坚定,道,“救命之恩,在下一定会报答。”

蛊师明白他不相信自己,没再说什么,抓住他的手,弯下腰微微扯下布巾张嘴咬住了他的无名指。祁豫只觉得无名指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没有多大的痛觉,只是有些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又被坚定地拽了回去。

祁豫:“……”

直接这样吸吗?不应该是拿刀割开再用水囊装吗?

祁豫不敢打扰他,只能绷住手臂,一动不动。他微微垂下眸子,入眼的便是一张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面无表情的脸,这张脸如同一块寒玉,清澈又清凉,但无疑不是成年人的脸。

原来深不可测的蛊师居然是以一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么?

祁豫想了想自己,突然心生惭愧。

蛊师察觉到视线,吸吮着手指歪头疑惑望向他。祁豫耳尖红红的,眼神飘忽,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好尴尬。

很快,祁豫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了,明明只是手指上的一个小口,血液流失的速度却比他想象的要快。

他的身体本就没好,又大半天没吃东西,此时身体就有些发软,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一直注意着他的魅十二迈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锋利的眼刀刮过蛊师,又迅速偏头:“怎么了?”

祁豫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可以放开手。

魅十二却没听他的放开手,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指,如果蛊师一有异动她就立刻出手。

又过了不知多久,那种失血感才渐渐消失,祁豫也早已晕乎乎的,突然手指感觉有些异样,下意识动了动,却勾到了一片湿润温软,在察觉到那时什么的时候,身体顿时僵住了,双眼下意识瞪大,神智都清醒了几分。

“你……”

蛊师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僵硬,将血仔细舔干净,一脸满足,直起身,平静道:“好了。”在瞧见祁豫面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后,蛊师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他低下头,“抱歉,不小心…吸多了……”

这种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的血真的只是正常的血啊!

祁豫耳朵几乎红得快要滴血了,“可以放下在下的手了么?”

“不可以。”

祁豫:“……”

这该怎么接话?

“阁下还需要在下做什么?”祁豫话刚落音,就感觉自己的左臂突然感觉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的手臂,疼得他差点晕厥过去,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魅十二愤怒的惊呼声。

发生什么事了?

祁豫茫然地睁着双眼,然后又是连绵不断的剧痛,这一次,他直接晕了过去。

“祁豫,祁豫!你醒醒!”魅十二摇晃着怀中面无血色,冷汗连连,呼吸微弱的少年,再一次感受到了一个月前的绝望。

“你敢伤害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打不过我。”蛊师几乎棒读的声音激怒了魅十二的同时也让她如坠冰窟。

是的,她打不过蛊师,只是一招,她的武器便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毁了。

魅十二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媚笑,美眸中尽是决然与狠戾:“你可以试试,魅阁同归于尽的手段。”

蛊师却没接她的话,眼睛一直注视着左臂上因得不到好的治疗已经腐烂的伤口,放出继续放出腐尸蛊,让它们吃掉那些腐肉。

“这是……腐尸蛊,只食腐肉。”

“那他为什么会昏倒!”

蛊师眨了眨眼,道:“昏睡蛊,处理伤口…痛……他承受不了,对精神有影响。他的伤口……太大,太深,不治,手会废,可能会死。”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宝藏,还是可成长型的,他还没把他弄到手,把他变成自己长期绑定,怎么能让他废了,在七杀,废了就等于死。

听说,在寨子外面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蛊师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他找到送出生死蛊的方法了!

只要送出生死蛊,他们就绑定了,这个人这么心软,肯定不会不给他毒血养蛊。到时候他再教他内力,他体内的毒越强,他养出的蛊也一定能成为最强。

魅十二却有几分不自然,因为祁豫的伤有一大部分都是她的责任。她见蛊师是真的没其他动作,对祁豫似乎没有威胁,才安静地扶着祁豫不再说话。

腐尸蛊迅速的清理了那些腐尸,鲜红得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蛊师又拿出了刚刚已经适应过祁豫毒血的蛊放到他的伤口上,那蛊在伤口上爬来爬去,血竟奇迹般的止住了。

蛊有很多种,作用也是千奇百怪。魅十二看过很多关于蛊的资料,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蛊的神奇之处。

蛊师掏出一卷干净的绷带,连着那只蛊一起把伤口包了起来,“他不能受伤,伤口……好的慢,还……容易腐烂。”

“因为血中的毒?”魅十二猜测道。

“是。”

“你有办法解决他体内的毒吗?”

蛊师摇了摇头,就算有,他也不会帮忙的,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拥有至毒的血。

“那这个毒会危及他自身吗?”

“不会,就是伤口……恢复慢,容易腐烂……还有身体……会比常人弱……长不壮。”

这也是一个大问题,作为杀手,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顺利潜伏然后一击必杀,然后迅速逃离。

魅十二蹙了蹙眉,又问:“他练不了内力是因为这个毒吗?”

“?!”

他的宝藏就这么没了?

蛊师双眼瞪大,像只炸了毛的猫,双手迅速朝祁豫后背摸去,然后又贴上了他的丹田。

“没有问题,他有内力,只是很弱,很久没有……调动过了。”

这股内力应该是幼年时期练的,而且只是打了一个基础,后来就再没被调动过,因此若是没有特殊的手段或者平日里不仔细去探查根本发现不了这一丝丝微弱的内力。

“可是他练了五年也没感觉到气感也学不会轻功和阵法。”

如果不是毒,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魅十二以前就觉得祁豫不像一般的孩子,身上有很多秘密,现在更加加深了这个想法,同时也为他的未来担忧起来。

“那就是……他不愿意学。”

“这不可能!”

在血海迷踪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祁豫怎么可能想要当一个弱者。

不,好像也是有可能的。

魅十二的眼神闪烁不定,他突然想起了与祁豫经历的一切。

祁豫是坚强勇敢的,在危机时刻很也冷静果决,总是能绝处逢生,但同时他也是最脆弱的,一旦触及到了他心中某种线,他的自毁倾向就会出现。

按照他的逻辑,还真的有可能打心眼里拒绝学武,拒绝这种伤害别人的东西。

“可是他的剑术很好。”

剑也是杀人利器,他却能学的好,所以以上推论就不成立了。

蛊师倒是不在意了,只要除了这里,他就去研究一种能自动运行内力的蛊,到时候给祁豫下蛊就是了。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你很烦,不说会一直问,还不让他给我血。蛊师明智地没有说出这句话,顿了顿才道,“他很听……你的。”

嗯?

魅十二完全没理解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联系,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他们……来了。”

蛊师站起身,重新用布包好自己,漆黑如墨的眸子不带任何情感,一只只如蚂蚁的蛊顺着他的衣服下摆进入地下然后被枯叶隐没。

魅十二将祁豫护在怀中,右手抽出了短匕,目光定定注视前方。

这一次来的总不会是下一个蛊师了吧!

天已经快黑了,血海迷踪越发的昏暗,猩红与黑色交织在一起,其间枯树林立,宛若从地狱伸出的一双双血手,哀嚎着向上攀爬。

考核结束的消息还是没有传来,也就证明蛊师没有杀掉里面的两个人,就真的如同他进去时说的那样,他只要里面的毒。

某些人的小算盘被打破了,脸色不由难看得很。

如果之前跟着蛊师走,利用蛊师探路,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考核结束了……

一些人脑海中不由冒出了这个念头,完全忘了之前自己在面对蛊师时是如何的战战兢兢。

要进去吗?还是直接在这里开打,反正现在还活着的人基本已经现身。

自己会是被集火的目标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而这样的疑问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显露一点紧惕,反而让他们的联盟看上去紧密又和谐。

终于,有一个人打破了这样的和谐。

他动了。

他迈了一步。

每个人的余光都不约而同扫向了他,看似隐蔽却又明目张胆。

那人似乎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目不斜视,双手随意落在身侧,一步步走向了蛊师消失的方向。

在他的身影也消失后,其余人就像活了一样,心照不宣也跟了上去。

既然都想自己成为那个目标,那就去寻找原来的目标好了。

目标明确总比混战来的好。

一群人就这么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路后,人还是那些人,没有受伤也没有死亡。他们紧惕着继续向前走,以为杀招在后面。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以为自己被一出空城计耍了,但也有些人认为是被蛊师清理过了。

总之,他们放松了警惕。

然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倒下了,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干瘪下去,华为枯骨,又在一瞬间化成粉末,只剩一件衣服落在地上,在无人注意的衣服底下,一片枯叶慢慢蠕动着隐入地下。

其余几人继续向前走,他们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都进入毒潭了?”教官瞧着那一群傻大胆,蹙了蹙眉。

难道这一届要全军覆没?

至于蛊师,蛊师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不是参与者,不过是特权压死人。魅阁十二自然也不是。

毒潭那边草木茂盛,他们在上面也看不到什么,而且那地方太危险,非蛊师或者药师者进入到最后基本上都会被判定为死亡。

“哦呀,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名额。

没想到这么快就减员的教官摸了摸下巴,嘴角挂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不带一点笑意:“剑一大人,看来不用我场外干预了,考核今晚定会结束。”

剑一也很意外:“蛊师那小子下的手?”

“不,不是。”教官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是林子里的枯叶蛊。”

剑一:“……”

剑一一身杀气突然暴涨,又很快消失,用比之前更冷的语气问:“这一届中没有药师或者蛊师参与?”

“这个……”教官回忆了一下人员名单资料,摇了摇头。

“没有专精此道的,倒是有几个医术学的不错,不过也死的差不多了。蛊术本就不在重点学习范围内,不过若是想要仔细了解,书院中有资料。”

“蛊师可是稀缺货。”教官意有所指道。

剑一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抛下一句“一群废物。”就运起轻功跳了下去。

枯叶蛊,蛊去其名,形如枯叶,能一瞬间吸收人的生机,其口器能扎穿一块铁板,不过行动缓慢,抗毒能力极为弱小,繁殖能力强而生存能力弱。

只要稍微注意脚下,不被它扎到,基本上死不了人,以往在血海迷踪被它弄死的都是前期一些没脑子没实力慌不择路的人,没想到这次能活到最后的也这么废。

难怪剑一大人这么生气。

教官摇了摇头,拨弄了一下掌心用来监控的蛊,也跟着跳了下去。

……

“你们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们贪生怕死不敢来了呢。”魅十二微微勾起嘴角,眼神挑衅。她眼眸一转,兴味道:“不过你们也是真的蠢,居然真的来了这里。”

“你的空城计已被我识破,还在这里危言耸听。”为首之人见是魅十二开口一脸阴沉道。

“空城计?”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计划?

魅十二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脑子有病,第二反应就是蛊师做了什么,不过以蛊师的性子是不可能做什么的。她再仔细打量了那一群人的神情,又数了数数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这群人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减员了?

魅十二差点没笑出声来,当时她带祁豫进来主要就是让他去看看幼年小伙伴,再就是诱杀这些人。

没想到这些人直接搞反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到现在也没发现人数不对。”她扬了扬下颚,神情高傲而轻蔑,像是怜悯般的提醒道:“回头看看。”

为首之人下意识回头,却见和他一起来的人皆摆着痛苦的姿势,双目惊恐,他一低下头,就见到地上密密麻麻犹如黑水流动的蛊,而那些蛊顺着那些人蜂拥而上,不过几息,蛊虫便涌便全身,然后通过口耳鼻涌进他们的身体,身体开始膨胀,然后就瞬间瘪了了下去,矮了下去,再又如同流水一般退去。

地上的几个脚印证明曾经有人站在那里,不是虚幻。

幻蛊,可以迷惑人的感官,但能力不强,只要被人提醒就会立刻失效。

不过,另一种……

这就是蛊吗?

魅十二低眉敛目,看来以后面对蛊师时要更加小心了。

这样的战斗力就连魅十二都狠狠惊了一下,何论对面直面死亡的男人。

剩下的唯一一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瞳孔放大,面色惨白,猛地将头转向蛊师,动作大到几乎要将头拧下来。

没想到什么都不关心的蛊师居然会出手,又或者,他们原本就是一起的!

他望向蛊师,声音隐含着崩溃:“你不是对我们不感兴趣吗?现在又为什么出手?”

蛊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没有搭理这人的意思,手朝着男人轻轻一扬。

明明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但那人却突然面如死灰,不过眼睛倒是依然燃烧着求生的火焰。

或许人在面临危机时的确能爆发出潜能,那人居然凭借本能躲开蛊师的蛊。

蛊师这才分了一点关注给他,歪了歪头,“嗯?”

速度型吗?

几息后依旧没事的男人劫后余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望向蛊师,战意突然攀升。

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只要蛊下不到他的身上来,蛊师,也没什么可怕的!

蠢货,魅十二暗啐一声,别开眼。

已经不用看了,大局已定了!

这一届的人对蛊的了解这么少的吗?明明七杀对蛊师最为看中。

魅十二蹙了蹙眉,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问题所在,只能压在心底。

“哦呀哦呀,还没死绝吗?”突然出现的轻佻声音残忍又无情,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在地下涌动的蛊也停止了动作,渐渐向后退去。

看到熟悉的人,最后一人劫后余生,喜色溢于言表:“教官,考核结束了?”

“结束了。”教官给了他想要的答案,然后轻轻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

听到想要的答案,最后一人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哪里还有杀手预备役的模样。

剑一冷漠的眼神扫过剩下的唯一一人,犹如看一个死人:“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人数太少也不好看。”教官摊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嗬”

剑一以一声冷嗤表达了他的态度。

“还剩一人。”

蛊师见到这两人,蹙了蹙眉,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愉,隐藏在粗布底下的食指一弹,一只红色的小东西如同闪电朝最后一人袭去。

地上的男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到来,蛊虫即将落到他的脖子上时,一道锋锐的银光在他的脖子旁一闪而逝,红色的蛊虫一分二落在地上。男人这才察觉到什么,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死得不能再死得蛊,又抬头惊恐地望着两人,身体颤抖地向后退。

好歹还记得拿武器。

教官在心中想:还没差到底。

蛊师抬眼,就见剑一已经收剑入鞘。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明明你……也不想……他活着……”

剑一直接用教官的话堵了回去,“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哼。”蛊师冷哼一声,就要再次出手,可惜他身上原本的蛊都被教官收了,此时身上带着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临时炼制的蛊,根本不是剑一的对手。

三两下,他放出去的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剑光削成了渣渣,不由有些郁闷,转身朝教官伸出手,想要要回自己的东西。

“考核结束了,我的东西。”

教官却不给,面色一沉,警告道:“蛊师,考核已经结束了,你想破坏血海迷踪的规矩吗?”

“你不是保证过除非必要不干预这次考核吗,最后为什么出手?”说着眼神扫过魅十二怀中的祁豫。

“我做事……与你们无关。”似乎是突然想起自己的武器还在他身上,稍软了态度,“我没有答应,是你……自说自话。”

说完这话,蛊师将视线转向剑一,再次开口道:“况且,我最后……帮了你们。”

教官:“……”

这倒也是,的确帮他们缩短了考核时间。

反正木已成舟了,教官摸了摸鼻子,面上故作为难,暗戳戳退后几步,不打算参与这两位大佬之间的纷争。

两位大佬之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真格,却有一个看不懂气氛的人出来打断。

“教官,他根本不是考核的参与者,却擅自出手,这不公平!”

望着这个捡回一条命还不消停的傻大胆,教官好心地给他解释了一句:“在七杀,实力就是公平!”

一群人打一个,一露面就几乎死绝了,这样的战绩也好意思来质问不公平?

别说教官,连魅十二都一时无语了,考核都结束了,自己也活下来了,安安稳稳出血海迷踪不好吗?

不过也真的得感谢他打断了二人的动手,她算是看得清楚明白,蛊师在忌惮剑一。

不过这个人真的有这么蠢吗?

魅十二隐晦地打量了一眼蛊师。

“这两个人,我带走了。”剑一没空欣赏闹剧,指着魅十二和被她抱着的祁豫。

见没指到自己,最后一人焦急道:“那我呢?”

“你?回炉重造吧。”剑一淡淡地说了一句,就瞬间将人打回了地狱。

回炉重造,男人几乎被这句话打击到崩溃。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出去这鬼地方,凭什么他最后活了下来,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偏见,一句话就要回炉重造。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站起身,挺直胸膛,目光灼灼直接质问剑一。

“凭什么?”他指向祁豫,神情愤懑,“这个小白脸还要靠女人保护,凭什么他就能通过。”

教官也惊呆了,这个人是白痴吗?

他绝不承认这是在他手下被教导过的。

剑一扬了扬眉,转过身来,身为剑阁统领的气势一瞬间碾压下来,男人刚刚还笔直的身体瞬间被压倒在地,如坠入深渊,血色与黑暗将他笼罩。

“就凭我能一剑杀了你。”

只这一句话,倒在地上的男人就如同真的遭受了被一剑毙命了一般浑身痉挛起来,那副丑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废物。”

“想要离开的跟我来,不想离开的可以就在这里。”

不用剑一提醒,魅十二准备叫醒祁豫,可惜他消耗过多,怎么摇也摇不醒。蛊师给他把了脉,朝教官伸出手:“我的东西。”

教官这次倒没拒绝,爽快地将东西抛给了他。

蛊师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拿出一枚药丸塞进祁豫嘴中,药丸入口即化,蛊师又给他输了一些内力加快药效的挥发。不过几息,祁豫就悠悠醒了,蛊师自然收了功。

祁豫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蛊师,第二眼便是剑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和长剑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个将他带到血海迷踪的男人,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囔囔道:“剑一……”

剑一眯了眯眼:“醒了,醒了就走吧。小鬼,你通过了。”

通过了?

祁豫撑着地面站起身,转头看向魅十二,魅十二点点头,心中顿时安定。视线下移,入眼的就是一个躺在地上身体痉挛的年轻男子,愣了一下,却没多问。

教官从衣襟中掏出三条缎带,手腕一用劲,三条缎带分别飞往三个方向,落到了祁豫、魅十二和蛊师手中。

魅十二经历过一次,什么也没说直接用缎带蒙住了眼睛。

“绑上跟着我走,不要掉队,唔……听声辨位不用我说吧?”

祁豫握了握手中的缎带,也十分麻利地绑上了。

倒是蛊师,随手将缎带又扔了回去,“半个月后来接我。”

教官挑了挑眉,抬手接过,“正好还有一个活着的可以用。”

进来时只是几息,出去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血海迷踪有什么,凭借祁豫那出色的五官,居然什么都感觉不出来,过于注意外物,甚至差点迷失在里面,若不是剑一及时打醒他,他估计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没来得及出手的教官在心中嘟喃了一句“现在的小鬼真不听话。”便提着昏迷的最后一人,继续在前面带路。

出了考核之地,二人依旧被蒙着眼睛,然后被送上了马车。

教官见帘子被放下,心中突然很是感慨,冲着马车道:“对了,我姓谈,主修刀术,现在在研究蛊术,是位退休老人家,要是你哪一天你不想干了,可以来这儿找我啊,血海迷踪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再进血海迷踪,这话还真像一个诅咒。

祁豫苦笑,动了动耳朵,朝教官所在地行了一礼,“多谢,但不必了。”

虽然这个人的爱好有些奇怪,但的确没有主动对他做什么,反而作为教官交了他很多东西,这一礼还是当得起的。

马车轮咕噜噜地轮动,马车渐行渐远,教官弹了弹衣袍收回远眺的视线,踢了踢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人。

“小子,遇上剑一来提人,算你倒霉,下次再来吧啊!”

“你说你前头表现得也算可以,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教官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右手一伸,准确地答在了他的脉搏上。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是惑心蛊!

什么时候下的?

他和剑一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又或许剑一察觉到了?

教官摩挲着下巴,突然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倒霉蛋:“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蛊师。不过那小鬼命真好,这么多人为他保驾护航。”

三人连夜赶路,等到了目的地时天色也已经大亮,马车终于停止的滚动。颠簸感和轱辘声一停,祁豫瞬间睁开眼睛。

他只是动了动肩膀,靠在他肩头的魅十二就被惊醒,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她慌了一瞬,几乎是反应性地拔出匕首抵在了祁豫的脖子上。

“三姑娘。”祁豫低低地唤了一声,“已经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抱歉。”魅十二回过神来,收回匕首,拉下面上的缎带。

祁豫也拉下了面上的缎带,掀开马车帘子下了车。

时隔五年,他又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

不过自由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

祁豫收拾好心情,转身抬眸一看,入眼的却是一座普通的庄子,庄子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清洺”二字。仔细听,还能听见庄园内仆人劳作的声音。耕作的,劈柴的,挑水的,修剪花枝的,喂养鸽子的,拿着风车在路上乱跑的……各种声音汇集到祁豫脑海中形成一幅幅平和的日常画面。

这里就是七杀阁吗?

祁豫很是疑惑。

庄子大门带来,里面出来两个十五六岁作小厮打扮的灰衣少年。两个少年先是给剑一行了一礼,口称:“剑一大人。”然后便牵着马车去了别处。

剑一带着两人走进庄子,然后顺着大路一直走,在半途中祁豫就遇见了那个拿着风车在路上乱跑的小孩,小孩一见到剑一,立刻卸去了那副天真浪漫的模样,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变脸之快让祁豫瞠目结舌。

“剑一大人,这位是这次血海迷踪考核的胜利者?”

只有一人,难道这位也是和剑一大人一样杀光了所有参与者?

祁豫被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打量弄得浑身奇怪,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的演技和冷酷的眼神。更无法理解七杀阁为什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杀手。

“属下带他去熟悉环境和规则。”

“不用。”剑一直接拒绝了他,又询问了一句,“庄子里有无异状?”

“暂时没有。”

“继续巡逻,保持警惕。”

“是。”

直到男孩悄无声息地退下去,祁豫才注意到男孩的呼吸绵长和脚步极轻极迅捷,这明显是内家高手的征兆,而且比之血海迷踪的那些人明显高出了一大截。

难道血海迷踪真的只是一个开始吗?

没等祁豫沉思太久,剑一就动了,祁豫也只得跟了上去。三人进入了一个院子,又入了房内,祁豫知道这房子肯定内有玄机,就默默等待着剑一的动作。

果不其然,剑一转动了放在左侧第三层架子上的花瓶,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书柜自动移开,露出了一个石门。剑一又取下腰间的木牌放在石门上的凹槽处,轻轻一按再转动,石门便又自动打开了。

走进去没过多久祁豫便判断出这是一条在山体中的甬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应该就是庄子后面的那座山中。能在山体中挖出好几条将整座山挖穿的通道而不造成坍塌,古人的智慧真的不容小觑。

是的,通道不知一条,他的头顶和脚下都还有其他的路,不过以祁豫的直觉来看,其中似乎布置了很多机关,他在其中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当然这座山的玄机还不止这些,不过时间有些短,祁豫来不及去细细听。

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的甬道,刺眼的光亮让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眼睛有些不适,祁豫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睛。

等他适应了光亮后就被眼前的气势恢宏的一幕给惊呆了。

这是楼吗?

整整七座高耸入云的楼,这七座主楼周围还环绕着四座小楼,楼与楼之间错落有致,蕴含着某种奇特的规律,应当是一座大阵。

这七座主楼除了地面上显露出来的这十几层,底下也同样有十几层,地下的楼与楼之间互有通道,相互交错,极为复杂。这样的大工程,哪怕放在现代也不多见。

而且这些楼中都不是空置的,就以祁豫听到的消息,每座主楼内都有上千人。

七座主楼、二十八座小楼,再加上周围山体内的人……

祁豫眼眸闪了闪:这样庞大的人口数量真的是一个普通杀手组织能拥有的么?

就算是要起兵造反,这些人也足够了。

七杀阁的主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已经到了七杀,魅十二就不能在这里多待了,她朝剑一抱拳:“剑一大人,魅十二惩罚已过,应当先回魅阁复命了。”

剑一余光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颔首。

“属下告退。”魅十二瞥了一眼祁豫,干脆利落转身朝着一幢楼的方向走去。

魅十二的声音唤回了祁豫的神智,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也明白他们都不是自由身,无法肆无忌惮的叙旧,神情不由多了几分黯然。

“那是魅阁,如果你想加入魅阁也不是不可以。”

祁豫没答话,反而问道:“魅阁,剑阁,七杀是有七阁吗?”

“七杀分七阁,剑,器,阵,巫,魅,密七阁,七阁各有一位统领,为每个阁的的最强之人担任。”

“入剑阁者,兵器多为剑,入器阁”者,兵器各异,刀枪戟斧钺钩叉刺琴……入阵阁者,皆是阵法师,顶级阵法师,一人可挡千军万马,巫阁中多为医毒蛊师,手段各异,入魅阁者,多为容貌出众的男女,以媚术为主……”

说到这里,剑一扫了一眼祁豫的脸:“你倒的确有入魅阁的资质。”

祁豫无视他的嘲讽,双眸坚定明亮,认真道:“我入剑阁。”

怕他没听清,祁豫又说了一遍,语气更加郑重:“我入剑阁。”

“剑阁,可不是你想入就入的。”

“在下知道。”单单从剑阁能从器阁中划分出来单独占一阁之名就可见一斑。

“单论剑术,在下有信心不输于任何人。”

祁豫抬起头,双眸坚定不移与剑一对视,阳光打在他的身上,那双通透的眼睛似乎都变成了金色。一瞬间,剑一仿佛看见了太阳。

被这样一双眼睛所注视,的确很难生气。

“我突然有些理解谈休了,你的眼睛的确很漂亮。”特别是在阳光下。

“不怕死,那就来吧。”剑一率先转身,冷淡的声音随之传来,“剑阁欢迎任何人加入,我在擂台等着你的挑战。”

近距离观看七座主楼更加令人震撼,你站在它们的面前,就如蚂蚁看大象,震慑人心。如果不是有剑一带路,祁豫都不一定能从这里走进去。

这大概就是阵法的魅力。

祁豫无法想象这样的大工程到底是如何完成的。

剑阁地上一层十分空旷,一走进去几乎一览无余。大门左侧摆放一个案台,案台上摆放着一卷卷卷轴,案台后面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剑一将祁豫带了过去,出示令牌做好登后向左拐,再次使用令牌当做钥匙打开楼梯的门。

楼梯内部十分昏暗,仅仅在墙角镶嵌了一颗夜光石,想要在这里行动自如,需练就一双能在黑夜中视物的眼睛。

剑一带着祁豫一直下到地下七层才停下,当石门打开的一瞬间,祁豫便感觉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注视、打量着他,有的带着恶意,有的带着战意,也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祁豫的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也是同时,剑一冷淡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任务阁,日后接取任务都在这里。我现在带你去领取身份铭牌和校服。”

“是。”祁豫用余光扫视着四周,争取记住每一处细节,而后垂下眸子紧紧地跟在了剑一的身后。

领取身份铭牌地方同样的地下七层,不过是七层最里面的一间暗室。暗室四面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刻有编号盒子,从二到五百,一共四百九十九百个。

而那四百九十九个盒子中从里面传来的细细声响让祁豫心中发寒。有时候他宁愿自己耳朵不要这么灵,这样就不必多忍受这么长时间的煎熬。

“新人来了,取一块身份铭牌。”

“是,剑一大人。”黑衣蒙面男子从角落处捧出标着四四七字样的盒子,双手奉给了剑一。

“四四七?”

黑衣男子立刻领会他的意思,恭敬道:“是,剑阁四四七号昨日辰时已确定死亡,任务失败。”

“废物。”剑一冷哼一声,朝黑衣男子示意一眼,黑衣男子便顺意静静退下。

见大门被关上,剑一转手将那个木盒子递给了祁豫,“打开吧!”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声音诡秘冰寒,带着一种针对性的恶意。

“里面可是有蛊师为七杀的每一个人精心研究出来的礼物,以你的听觉,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嗯?”

抬了抬右手,剑一将盒子又往祁豫面前递了递。

这里面是什么,祁豫当然听不出来,是蛊,是用来控制七杀所有人的东西。

只是,蛊师做的?

祁豫瞳孔一缩。

“怎么?因为他救过你一次就心存感激,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了?”剑一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伸出食指抬起他的下颚,目光与之对视,欣然着他眼中的挣扎与彷徨。

“在下没有。”

这么久了,掩饰情绪的本事还是这么差。

“听说谈休在你进入血海迷踪时给了你一个选择,跟他还是考核,你选择了后者,我很好奇,为什么?”

祁豫被他那去锋锐剑芒的眸光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垂下眸子,避开视线,喉咙有些干涩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在下的选择。”

比起成为禁脔一般的存在,他宁愿被死在血海迷踪。

看不见那双充满生气的眸子,剑一心中有些不悦,抵着他下颚的手微微用力,“说真话。”

被迫与他再次对视,在他那双眸子的注视下,自己心中的怯懦和恐惧几乎无所遁形。祁豫心中顿觉难看,咬牙道:“在下不需要他人来决定命运。”

“可是你的命运现在正在被我主宰。”剑一扬了扬眉,一字一句道。

祁豫目光灼灼反驳:“不是你,是七杀的主人!”无论是剑一也好,剑阁也罢,都是七杀这个庞然大物的主人手下的一枚棋子,不过是作用大和小的区别。

剑一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剑一仰头大笑,面具下地眼眸眯了起来,掩饰住其中摄人的光芒,“很好,你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有趣,一样的大胆。”

“说起来还是谈休引起了我对你的兴趣,如果不是他,我都忘了还有一个这么好玩的人了。”他弯下腰渐渐靠近,“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敢动你,因为你那可笑的剑术天赋吗?不,因为你是我送过去的人。”

“要感谢,你也应该感谢我才对,我可救了你两次。”他直起身,悠闲地绕着祁豫踱步,“谈休给了你选择,我也不能小气,那么选择我还是剑阁,你可要想好了,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惦记。”

祁豫的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一是被羞辱的愤怒,二也是对未来的茫然。

他很清楚剑一要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蛊师,他和蛊师之间的博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在下与蛊师大人并非大人想的那种关系。对于蛊师大人来说,在下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剑一突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意味深长道:“你很聪明,很擅长揣摩人心。”

“不敢。”

剑一轻哼一声,终是没再为难他,伸手再次将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命令道:“打开盒子。”

剑阁地下七层极为阴冷,祁豫垂在身侧的手心却紧张得出了汗,他双手紧了紧,在剑一阴冷的目光注视下抬起双手捧过盒子。

心怦怦直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然而祁豫连大声呼吸大口喘气都不行,他必须冷静,必须维持着面无表情。

祁豫心知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一旦他有任何异动,暗室内的暗器变会将他射成筛子。

闭了闭眼,祁豫不再犹豫,心下一横,直接打开盒子,右手缓慢地伸进了盒中。

在他的食指刚触碰到那块圆形的木牌时,一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幽蓝色小虫迅速地在指腹咬了一口,然后顺着那个小口钻进他的身体里。

祁豫的手颤了颤,还是坚定不移地拿起了那块刻着四四七的木牌,五指收紧。一时之间,他眼眸中的茫然、无措、希望褪去,身上温柔,安宁的气息都消散地无影无踪,仿佛在这一瞬间完成了某种精神上的蜕变,毫无疑问,他变成了一个剑阁杀手。

剑一居高临下,欣赏着他的变化。

“从今天起你将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代号代表了你的实力,也代表了你的地位,想要更好的活着,那就去抢更靠前的号码牌。”

“剑阁每三个月举行一次擂台赛,你可以向号码比你靠前的人挑战,赢,你你取走他的号码牌,输则号码不动。你也可以在擂台上向我挑战,当然,擂台上生死不论,只要你有那个勇气。”

“是。”

祁豫单膝跪地,头微微低垂,只是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声音沉稳而干净利落:“剑阁四四七永远效忠剑阁!”

他想:又进入了另一个地狱啊。

“不用这么急,还有最后一道工序。”

剑一招了招手,大门应声而开,之前退出去的黑衣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躬身将托盘高举过头顶递给剑一。

“大人。”

剑一将托盘放到案台上,挥手让黑衣男人出去。

“过来,把衣服脱了。”

祁豫握了握拳,站起身,走到了剑一面前,看到了托盘中摆放的东西,微微一愣。

这是要刺青?

“怎么,害怕了?”

祁豫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回过神,迅速解开腰带褪下衣服露出了上半身,同样也露出了被绷带包裹着的左臂。

“冰蚕丝蛊,可真是大手笔。”

虽然不知道冰蚕丝蛊是什么东西,但祁豫第一反应就是它左臂上的那只正在修复他的伤势的蛊。

很明显,这蛊是蛊师送的,而且很珍贵。

祁豫心下一紧,低垂着脑袋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过来。”剑一没有发怒,只是声音更冷了一些。

祁豫又凑近了一点,带着墨汁的银针一点一点地扎在他的胸膛上,很疼,但只能忍着,甚至不能紧绷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眼处细小的血珠冒出,组合成了一柄小剑的图案,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绚烂。只要再过几天,这伤口变会结痂,再过不久,刺青真正的颜色变会显露出来。

剑一放下银针,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终于结束了,祁豫在心中呼出一口气,拉上衣服,退后几步:“多谢剑一大人。”

“带他下去。”

祁豫抬起头,才明白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屋外的人再次进来,将祁豫领了出去。

在剑阁的生活与在血海迷踪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每天的日常除了训练便训练,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用担心暗处随处而来的刺杀,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可惜常年习惯紧惕四周,突然放松下来,他却不习惯,也睡不着了。

因为是被剑一亲自带来,据说还亲自为他刺上剑阁刺青,祁豫在剑阁中可以算是备受关注,无论走到哪里,背后的目光都如芒刺在背。

可惜现在还没到擂台时间,只能切磋不能下死手,就算到了擂台战,祁豫的号码牌在末尾,如果他不主动挑战,没有人能够挑战他。

秉持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号码排在祁豫前年几十位的人开始频道找他切磋。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新开的四四七号在每一场切磋中都没有使用内力。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四三一号从地上爬起来,双眼中是被轻视的愤怒。

“没有,在下每一场战斗都曾全力以赴。”这已经不知道是祁豫第几次解释了。

只有全力以赴的战斗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又怎么会在战斗中轻视别人,这是其一,其二,他也没有那个底气。

祁豫也很无奈,他说的每一话都是实话,可是这些人没一个人相信。

“一个月后,擂台上见,你应该不会不敢来吧!”

又是这句话。

祁豫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只能收剑行礼:“届时在下定会向诸位挑战。”

“哼。装模作样!”

祁豫望着四三一远去,叹了口气,拿着剑走到角落中默默练习挥剑。

没有内力,那又如何,难道没有内力就出不了剑了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愤怒?

难道他不同样是经历过血海迷踪活下来来的人吗?

既然是比剑,那就单纯比剑好了!

就像祁豫不理解他人一样,剑阁其他人也同样不理解祁豫。

不是没有人内力高深或者眼力好的看出祁豫没有内力,但看出来了又如何,祁豫与他们又没有特殊的关系,实力威胁不了他们,他们又为什么要替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因为祁豫是被剑一带来的看好戏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祁豫进来剑阁的半个月,剑阁发生了一件大事,剑阁第四、第七和第九都死了,还是死在同一个任务目标手中。

据说这是一个联合行动,除了剑阁损失惨重,七杀其他阁的成员也损失巨大,最重要的是,损失了这么多人,任务还失败了。

事情实在太大,就算是祁豫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手中剑的人都听到了消息。

不知这个任务最后会落到谁手中,会是剑一吗?

脑中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祁豫就继续沉浸在提高自己的实力当中。

在七杀,实力才是一切。

祁豫的第一个任务来得很是突然,那天他正一个人在最底层的练武场练习挥剑,突然被一个黑衣人叫停了,然后被带到了地上。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阳光,也是时隔一个月第一次见到剑一。

时隔一个月,剑一依旧没变,身姿挺拔,一身气质去剑锋般冷冽,他见到祁豫的第一时间便扔过去一份记录。

那是一个剑客的生平记录,那满页的胜利昭示这这位剑客的强大与荣光。

看完记录,祁豫同时也知道了这份记录的主人——秦枫是一个光明磊落、心怀天下的好人。

剑一没有任何解释,神情冷酷,发号施令:“这是你的任务目标,你的任务很简单,偷走目标人物身上的青龙卷轴带到七杀。”

“是!”

祁豫垂下眼眸,单膝跪地。

“这是一个特殊任务,只有你一人,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吗?

祁豫抿了抿唇,拽着那几张纸转身去了后勤处。

一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喜欢与孩子玩乐,平易近人的大侠吗?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年纪的确很合适接近他。

既然是偷东西,而不是杀人,那就需要换一个身份了。

三天后,齐国庆平城中一个在街上玩闹的小孩被一个偷窃团伙抓住,七天后庆平城街上多了一个十岁左右小扒手,他每次出手都十分精准,都能偷到东西,就算被人发现也能像一条泥鳅一样灵活溜走。

就连衙门几次出手也是铩羽而归。

一个官府衙门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偷小摸的组织,被人玩的团团转,谁能信?肯定是官府中人和团伙勾结中饱私囊啊!

这下可以算是引起了民愤,四处都是怨声载道。客栈自古以来便是消息流通之地,再加上祁豫的特意引导,城中各大客栈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痛斥官府这几年的不作为,导致这些不法组织越来越猖狂。

这自然引起了风尘仆仆进入客栈补给的某位大侠的注意。

“掌柜的,可以告诉在下这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要了一间房,秦枫站在柜台前,又向掌柜的要了一碗水,一饮而尽,感觉喉咙舒服了才道。

掌柜瞧见是个三十岁上下,一身风尘仆仆,眼神却清亮的带剑侠客,心思一转,便也知道了他是听到了外边的流言。

虽然很想让人去惩治一下恶人,但还是不想让无辜之人牵连进去,当然更重要的是不想自己小店被被牵连,便劝道:“这件事大侠您还是别管了,这官匪勾结,不是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

“哦?官匪勾结?”秦枫更加好奇了,“竟有这等丑事?”

他故作疑惑道:“在下瞧着这城外很安宁,一路过来也并无山匪,何来这官匪勾结之说呢?”

掌柜的有些生气了,要不是顾及着这是客人早就骂人了,“要不是官匪勾结,怎么衙门那几百号带刀的怎么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团伙。现在还到处抓人,说什么散布谣言,这就是做贼心虚……”

掌柜的突然反应过来失言了,被这青年人套了话,立刻闭上了嘴巴,怒瞪了秦枫一眼。

怎么这人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干这事!

秦枫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比乖巧阳光的笑容,伸出右手比了个起誓的手势,讨好笑道:“掌柜便告诉在下吧,在下发誓,出了这家店,就当不认得掌柜的,绝不牵连客栈。”

说着,朝袖袋中掏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移到了掌柜的面前。

“倒不是钱的问题。”

掌柜的眼睛顿时就黏在了那锭银子上,可还是没松口。

秦枫了然,又推了一锭过去。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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