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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姓名牌这类事情。

这战断断续续打了五年,她也在边关待了五年。除了军中将士,她还认识了一些路过的江湖侠客。这种人多半是出于好奇来边境看一看,看它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凄清,结果往往分不清形势而陷入困境,被军中人所救。总之最后,洪菱舟总能和那些侠客混熟。他们无法指点江山,但他们愿意教一教洪菱舟各种东西。于是她在父母教的正规军队功夫之外,还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杂功夫,虽只是皮毛,但使出来时也能唬一唬人。

最艰难的那一晚,洪誉面容疲惫,亲了亲她的脸,然后翻身上马。宋祎给她铺好晚上的被子,随即提枪出帐。

她才十二岁,可对别离一事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的父母斩主帅、虏大君,保下了山河,献祭了生命。风中飘来血腥的味道,她看见万顷荒原,烽火息微。

敌国递交降书,捷报和丧讯一起传入京城。烈武侯和英帼夫人的追封赐了下来,不过是让他们的墓碑看起来更隆重一点罢了,坟旁的草还是野草——他们很久以前就有交代,若有朝一日殉国,便埋骨边疆,毋需入京。

洪菱舟还小,父母双亡,不能再在苦寒之地待下去,便由一纸诏书传了回京。逝者的荣耀由生者继承,马车还在路上,她靖仁公主府的牌匾便已经挂上。

洪誉一生征战无数,为大殷立下汗马功劳,宋祎心机奇巧,于布阵奇袭一道颇有心得,两人齐齐殉国,便是折了大殷两根肋骨,封他们的独女为公主,也无人敢指摘什么。

此刻这个独女一支白簪一身素衣站在面前,让人看着只有唏嘘。淑妃拉着她的手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大概也不记得了。”

她确实不记得了,但她知道淑妃是母亲的至交。淑妃性柔,宋祎性烈,两人相处倒是意外和谐。宋祎有时候给女儿讲故事,会提到她和淑妃的过往,她们一起长大,感情好到拜了义姐妹。在宋祎的描述里,她是一个温雅而聪颖的女子,只可惜入了宫,嫁了个半老不老的男人,和众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洪菱舟在进宫前就听说淑妃得知噩耗之后,哭了整整三天,都没怎么吃得下饭。此时见到她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由红了眼圈:“娘娘……”

淑妃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我和你母亲时结拜的姐妹,你可以叫我一声姨母。”

看到这一幕,皇帝没说什么,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是很惜才的人,洪誉夫妇双双殉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亏待这个遗孤。

“你叫菱舟对吗?”皇帝和蔼地说,“你父母去世,朕把你召进京来,是因为边塞无人可以照料你一个女孩,你无法为父母守墓,可有怨朕?”

“臣女不曾怨过陛下。爹娘时常教导臣女,人固有一死,为国捐躯乃是大义。如今边关已定,臣女在那里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回京来。他们曾说,倘若一朝战死,臣女不必哭哭啼啼为他们守墓。若有人记得他们,自会去祭拜,若无人记得,也有朗月长风相陪,没什么寂寞的。”她字字清晰,“守墓不过是一个仪式,只要臣女心中有爹娘,在哪都是一样的。”

皇帝沉默良久,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父母那边已无人,母亲那边是有几个兄弟,只是现下都驻守在外,不便相见。他们的妻小倒在京城,你若想见,可以自己去找他们。”

淑妃道:“陛下,阿祎已故,臣妾想多见见她的女儿,可否允菱舟常入宫来?宋家的女人们持家也忙,怕是无暇看顾菱舟,不如让她来宫中多坐坐,陪臣妾说说话。”

“也好。”皇帝让人给洪菱舟递去一块令牌,“来日你若是想入宫,直接用这个就好。”

洪菱舟谢恩收下了。她想起当初母亲执意下嫁给尚名不见经传的父亲,与家人闹了很大的不快。即便是后来父亲发达了,两家也鲜少往来。也不知道宋家现在的态度如何。

皇帝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行离开,淑妃便邀了她去自己宫里坐坐。宋祎所言不假,淑妃确实是温雅动人,牵着她的手,给她介绍沿路的景致。洪菱舟在边境绝地待了五年,女人都不多见,遑论是这样春水般的女人。她对她心生好感,不由悄悄握紧了淑妃的手。

淑妃喜玉,宫殿中的装饰也多为玉质,显得清净而温润。侍女给两人端上糕点果盘后,便静静退下了。淑妃懂得与人沟通的技巧,她不提那些伤心事,只和洪菱舟聊那些琐碎的有趣小事,洪菱舟喝着甜茶,听她说话,偶尔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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