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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隐去,唯有无边夜色浓如泼墨。
远处,一声鸟啼凄厉而又模糊,扩散在漆黑的夜空里。伴着风声与鸟啼,一道雪白的闪电映上没有扣严的窗扇,似是初露狰狞的猛兽呼啸而至。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楚朝晖瘫软在大炕上,浑身脱力一般使不出半分劲道。与儿子的对垒,拼了她十分心力,看似全胜的战役下却隐藏着她看不见的东西。儿子最后离去时,那个规规矩矩的礼节里全是疏离。
明珠挑了帘子进来,顾不上收拾被楚朝晖扔到地下的杯盖,而是先绞了手巾想替她擦拭额上的虚汗。
身上黏黏答答,一阵一阵的冷汗淋漓,岂是区区一块手巾便能拭净?楚朝晖偏头躲开,哆嗦着嘴唇吩咐道:“备热水,滚烫的水,我要沐浴。”
脸上、背上全是一阵阵的汗水,冰冷又粘湿,楚朝晖连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栗。明珠不晓得方才这母子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瞧着楚朝晖步履蹒跚的样子却委实令她担心。
见楚朝晖似乎站立不稳,明珠脸色担忧的神情愈来愈浓。她以自己的臂膀撑起楚朝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急急唤着外头的小丫鬟:“都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为夫人预备热水?再拿换洗的衣裳。”
木桶里注满了滚烫的香汤,在热水缓缓的安抚下,楚朝晖的身子渐渐停止了颤栗。埋首在那微微荡漾的水面里,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冰冷而又无助。
第三百六十九章凄雨
夜雨裹着斜风,扑面打湿苏暮寒清冷的眉眼。
他一把推开乌金递来的雨伞,踉踉跄跄走在园中那条泥金的小路上,任凭清寒的雨由丝丝缕缕变成如线如注,浑身上下都浇得湿透。
主仆二人一身狼狈地回去沧浪轩,苏光复依旧坐在书房里等他。
瞧着苏暮寒这幅样子,苏光复顾不上探问消息,连忙吩咐乌金拿干手巾给苏暮寒擦拭头发,又替他换下湿衣。
不小心碰到苏暮寒的手,苏光复敏感地查觉到少年郎的瑟缩与躲避。
不顾他的隐藏,苏光复一把抓起苏暮寒的双手,瞧着那上头血肉模糊的样子,心里一阵疼痛。
苏光复眼中发热,吩咐乌金去取烧酒来,又从香袋里取了随身带的金疮药,就着油灯仔仔细细替苏暮寒上药。
烧酒撒上伤口,苏暮寒疼得一阵颤栗。他冲苏光复落籍一笑,言语里几多失落:“先生,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滋味当真难受。”
苏光复心间更不舒坦,撇开别的不说,苏暮寒本就是个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从前清贵又逍遥,以后却要随着自己这些人刀尖舔血,他着实不忍心。
若是自己当初肯在苏睿身上再下些功夫,而不是直接命人拿毒箭取了他的性命,也许事情还有转机,苏暮寒便不用受今日的煎熬。
灯影下苏暮寒的侧影与他的父亲极像,都有山峦般挺拔的身姿与傲然的眉眼,若是时间倒回去几十年,苏光复几乎以为眼前便是苏睿的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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