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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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不是一场闹剧。

方阔回到上海祥和会馆时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会馆的大会议厅里,丁略、江洵、林天纵和武绝伦,五行麒麟中的四位麒麟早就等在那里,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一看见方阔,神情便更加阴郁。

会议厅的布置和香港的祥和会馆一样,暗红色的地毯上摆着一张圆桌,和五张红桧木雕着麒麟兽的座椅,圆桌前方有五张太师椅,而太师椅的后方,则是以五只麒麟盘居整张座椅的“麒麟王”王座。

四位新上任麒麟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土麒麟的位置是空着的,方广和滕霏则坐在一旁的旁听席位子上,只有方阔一人站在大厅中央,像个罪人般地待审。

“阿阔,你是不是该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个”

沉默了许久,丁略將一迭照片丢在桌上,他锐利的目光如刀,似乎想將方阔射穿。

方阔过去拿起照片一看,脸色骤变。

每张照片都是他和几个男子交谈的画面,其中,他还对着一个驾着那辆冲撞滕霏的车子的男人握握手,两人似乎交情不错。

他又惊又怒,照片上的人肯定不是他,因为他压根从没接触过那些陌生的人,这一定又是些计算机剪接的手法!

“鬼扯!这照片是假的!”他啐道。

“但里头的人确实是你。”林天纵冰冷地盯着他。

“问问江洵,这种照片十年前就做得出来了,移花接木嘛!”他冷笑。

“但我们逮到开车冲撞滕霏的那个人,他已坦承一切都是你的指使。”武绝伦双手环在胸前,森然地道。

“你们信一个陌生人的鬼话?”他忿忿地低喊。

“是的,因为我们用脑波测谎器,证实他没说谎。”江洵脸色暗沉地道。

他一怔,脑波测谎器是最近几年由美国中情局开发出来的破案科技器材,其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更惊人的是,那家伙是上海沪帮的人马,这就表示,你和沪帮的人有接触。”武绝伦补充道。

一听扯上沪帮,方阔不禁心头惊凛。

沪帮是上海的地头蛇,也是这两年来祥和会馆进军上海与中国市场的最大敌人。他们与祥和会馆互相较劲,这正是丁略最棘手的问题。

“你怎么解释?”丁略又问了一次。

“你们认为我可能做出这种事吗?”方阔生气地反问。

他是该生气的,被嫁祸就已经够呕的了,更气人的是这票老友竟不相信他。

“我们不知道,阿阔,所以才要问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丁略失望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他听出丁略话中有话。

“我认为你也许很在乎成为土麒麟,或者,更进一步,你有计划地想成为麒麟王!”丁略道出了他的怀疑。

“什么?”丁略竟会说出这种话,他已经快要气昏头了。

“你一直无法赢过你哥方广,所以,当你知道他很可能成为土麒麟之后,你就决定以滕霏为要挟,暗地里进行你的计划,是不是?”江洵推断道。

“你”他还能说什么?他们早已將他当成了主谋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武绝伦哼了一声。

“以前你曾说过,五大家族没事干嘛去伺候滕家,又不是天生卑贱,那时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原来你早就起了叛心。我们竟然还把滕霏交给你,真是”丁略摇头叹息。

“不!阿阔不是那种人。”滕霏突然激动出声,替他辩解。

方阔转身看她,心里泛起一股暖意。起码,还有滕霏相信他。

“滕霏,冷静点”方广温柔地要拍拍她的肩膀。

滕霏很快地闪开他的碰触,站了起来,笔直走向方阔。

方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谁也没发现的愠怒。

“这一定是有人的诡计,故意陷害阿阔的诡计。”滕霏立在方阔身旁,表明与他站在同一阵在线。

一个守护了她多年的骑士,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这件事怎么看都有问题,单凭几张照片,以及凶手的供词,就要把方阔定罪,着实太草率了!

“滕霏,我们知道你和方阔的交情深厚,也因为这样,你才会看不清楚真相。”丁略哼了一声。

“是啊!尤其爱情更会令人盲目。”武绝伦讥讽地补充。

滕霏脸微微一红,瞪视着他。

这个可恶的家伙,每次开口都像带着削刀似的,也不怕割伤他自己的嘴。

“霏霏,算了,你别再替我说话了,免得到时他们连你也怀疑。”方阔嘲弄地瞥了众人一眼。

这群老友认识他也有二十年了,他是怎样的人他们应该最清楚,没想到,一出事,他们却没人肯相信他,相对之下,滕霏坚定的信赖就显得特别珍贵了。

“对,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辩解都是白费力气,我们奉命將你拘禁,阿阔,而调查的工作就交由方广去执行。”丁略以金麒麟的身分下令。

“什么?拘禁?”方阔脸色一变。

“是的,这是长老们的意思。”江洵也道。

“不!我为什么要为一件不是我做的事受这种待遇?”方阔大声怒喝。

“身为祥和会馆的一员,就得遵守馆里的纪律。”丁略严肃地道。

“我才不管什么纪律!要把我关起来,等下辈子!”方阔咬牙切齿地大喊。

“阿阔!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还要继续让方家难堪吗?”方广出声斥责他。

他转头看向方广,被他的话惹得更恼。

丢方家的脸,让方家难堪,这些话从以前他就听腻了!

“整件事闹成这样,长老们为了赎罪,要我亲自调查你,你如果真的有冤,我自会帮你洗清罪嫌。”方广端起兄长的架子规劝。

“不!这件事我要自己去查!”他扬起下巴,不驯地瞪着方广。

方广脸色一沉,阴晦地道:“你自己查?别开玩笑了!一个罪嫌也敢说这种话!”

“看样子,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早定我的罪,哥。”方阔冷冷地盯着方广。

长久以来,方广一直有意无意地拿他当对手,虽然他并不想和他争什么,可是两人之间的嫌隙早就日益扩大,因此,他几乎可以看出方广眼中幸灾乐祸的情绪。

方广有点不自在地看了其它人一眼,马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让长老们为难,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而且,为了弥补你的罪行,我已向滕叔请求,这段时间滕霏由我来保护。”

“霏霏?”他心中一动,看着滕霏。

滕霏要由方广来保护?一道难以形容的不悦陡地撞进他胸口,他竟有种被人剥夺了所有物的躁怒。

滕霏也正看着他,紧张焦虑尽在眼底跳跃。

她不要和方广在一起!不要!

他几乎马上就看出她的惶恐不安。

以往,方广对滕霏便极为冷淡,滕霏也向来不喜欢接近方广,因此,他可以了解她现在心里的感受。

只身从香港来到陌生的上海,这对自闭的她已算是非常不容易了,要是再把她交给她讨厌的人,她一定会很痛苦。

“滕叔已答应方广的请求了,方家將倾全力保护滕霏,你对她的责任到此结束。”丁略站起身,等于是为这次初审做出结论。

他对滕霏的责任已了?

这句话如果在三天前告诉他,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但现在现在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直到我们查清你和沪帮的关系。”方广冷哼一声。

“就这样,阿阔,我们只能先將你扣押在这里了。”丁略说着,朝会议厅门外的两名手下招了招手。

那两名大汉马上走向方阔,方阔怒眉一攒,双手握紧成拳。

不!他不能被关住!

这件事分明有鬼,他怎能像个傻瓜一样任人摆布?他要自己去弄清楚,揪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思绪这么一转,他便下了决定,于是,当那两名大汉伸手要架住他时,他就出手了。

一记威猛的虎拳袭向其中一人,又快又准,正中对方下巴,那人向后倒下。

“阿阔,你在干什么?”方广怒斥。

“阿阔,你愈反抗事情会愈糟!”丁略也大喝一声。

但方阔管不了那么多了,热血在他血管里激窜着,他决定为自己的自由放手一搏。

另一个大汉随即攻向他,但仍轻易地被他击倒,丁略和武绝伦眼见情况不对,马上起身冲上前,试图阻止他。

在祥和会馆中,所有这一代的孩子都得从小接受各种武术训练,基本的防身和擒拿是每个人必备的自保能力。

但是,在这群孩子中,方阔却独独被会馆一位拳腿宗师相中,因而学会了最具近身攻击力的各式拳腿。

他的师父说他天生手脚利落,身手敏捷,别具慧根,最适合练中国正宗拳腿武功,因此,从他三岁时就不断训练他,目前,在整个祥和会馆中,他已算是个顶尖高手。

所以,当丁略他们见他出手,就知道不妙了,一旦方阔展开反击,要拿下他就难如登天了。

#x679c#x7136,丁略和武绝伦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方阔的快拳疾腿任谁看了都会退避三舍。

“阿阔!住手!”方广看不下去,暴喝一声,从后腰抽出一把枪,对准他。

就在这一刻,滕霏不顾腿上的疼痛,冲到方阔面前,用身体挡住他,生气地大喊:“别伤害阿阔!”

“滕霏,走开!”方广大声惊呼。方阔震撼地看着她的后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丁略停止攻击方阔,急忙道:“滕霏,过来。”

“不要。”滕霏固执地道。

“滕霏,你太袒护他反而会害了他。过来吧!”江洵劝道。

“我不要。”她倔强地握住方阔的手。

“霏霏”方阔喃喃地喊着她,胸口一阵阵波涛翻涌。

她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在老朋友都与他反目之际,她却还想保护他

“你走吧!”滕霏没有回头,低声向他道。

虽然她很想跟他一起走,但受了伤的她再缠着他不放只会连累他而已。

方阔愣了一下。

“快走!”她急道。

“滕霏,不可以”方广知道她想放走方阔,大吼一声。

“去吧!去找出真相,向每个人证明你的清白。”滕霏说着向后推挤,將他推向门口。

“那你呢?我走了,你不怕吗?”他担心地低问,因为,从她抓着他的那只手正传来她微微的颤抖。

“不怕”她低哑地撒了谎。

那轻颤的声音让他心疼得整个胸腔全绞扭在一起。

不他不能就这样把她留下来!

江洵曾提过,狙击滕霏的主谋者很可能是自己人,在一切混沌未明之前,即使这里有丁略他们在,他还是不放心把滕霏交给他们。

除了他自己,他不相信其它人能保护滕霏的安全。

“你不怕,我怕。”他说着用力將她一扯,拥进怀中,接着道:“所以要走就一起走。”

这一变化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阿阔!”方广怒吼一声。

“别乱来啊!扮,伤了霏霏可不好向滕叔交代。”方阔搂着滕霏,盯着方广手中的枪冷哼。

“阿阔,你别做傻事,在这节骨眼把滕霏带走,嫌疑更大”丁略拧眉低喝。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最好通知所有人闪远一点。”方阔狂野地大喊,然后扛起惊异错愕的滕霏,趁着他们顾忌的片刻,转身冲出去。

“阿阔”方广震怒地追上去。

大门外的方家弟兄及会馆的守卫们看见方阔扛着滕霏,以为他挟持了她,都没人敢出手,因此,方阔便轻易地闯出会馆,跳上他的跑车,扬长而去。

方广气得连忙分派自己的人手去追,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但丁略、江洵、武绝伦以及林天纵在这种时候却反常地一脸泰然,四人闲逸地踱到会馆的正门处,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们的事似的。

“真有意思,我已经有好久没看过阿阔发飙了,他现在一定对我们刚才不相信他的事气炸了。”江洵掩着嘴笑道。

“沉睡的狮子也该醒了。”丁略嘴角一勾,脸上浮起了狡猾的微笑。

“但醒了还是一样,只是一头笨狮,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已。”武绝伦冷冷地讥笑。

“事情愈复杂愈好玩。”林天纵只等着看热闹。

“长老们一定不会放过阿阔的,他这阵子可有的忙了。”丁略可以预见方阔带走滕霏所引发的波澜。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武绝伦问道。

“等消息啰。”江洵伸了个懒腰道。

“嗟!真无聊。”武绝伦仰头咕哝。

“不会无聊太久的,我确信,真正的凶手很快就会现身了,到时,我们就有事可做了。”丁略笑道。

“那我可要先好好睡一觉。”林天纵打了个呵欠。

他们四人看似轻松写意,不过眼中早已浮现了准备战斗的剽悍,也许有人太小看新上任的麒麟们了,凭着粗糙的把戏就想瞒天过海,制造内哄,真是愚蠢至极!

很快的,他们得让那些低估了他们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了。

方阔载着滕霏在上海的市街上狂飙,他知道,不出几分钟,祥和会馆必定动员所有的人找他们,他得先找个地方躲藏,再想办法查清楚整个事件。

“阿阔”滕霏打从被他扛上车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坐稳了,我得开快点。”他猛踩油门,让车子往前狂驰。

“阿阔,你让我回去吧!带着我,大家对你的误解会更深”滕霏虽然很高兴方阔没把她留下,但是她更担心他这么鲁莽地带她逃走,又要多加上一条挟持她的罪名。

“你不愿跟着我?”他皱起眉头瞥她一眼。

她摇摇头。

“还是,你宁可跟我哥在一起?”他又问。

她的头摇得更用力。

“那就闭嘴。”他没好气地命令。

“可是我会连累你”她低下头闷闷地道。

“你早在八百年前就连累我了,我习惯了。”他臭着俊脸道。

“可是”

“哪来的那么多可是?要是你觉得跟着我太麻烦,那现在就马上下车!”他將车急煞在路旁,转头瞪着她,口气因心烦而显得躁怒。

她低着头不说话,好心为他着想,他却这么凶

他盯着她几秒,突然低咒一声,又將车子启动,开进车道,嘴里像在自言自语地念着:“我也知道带着你对我没好处,也许滕叔会气得想杀了我,长老们会认为我拿你当人质准备要挟,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中止,她纳闷地转头看他。

停了半晌,他才又接口道:“可是我就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她怔住了。

心陡地漏跳了一拍,接着,有种酸酸的、烫烫的液体在她胸口流荡着。

他说他不放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发现她在他心中的重量了?

似乎发觉自己的话太过暧昧,他连忙解释“呃,我不放心是因为你的性子太古怪,又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要是把你留下,你肯定会受不了,再加上你不喜欢我哥,把你交给他,你说不定又会乱跑,反而更危险与其那样,还不如把你带着还比较省事。”

说了那么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担心她嘛!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暖洋洋的。

方阔看她不出声,忍不住看她一眼,又道:“知道了吗?这就是我不顾一切带着你一起走的原因,你可别想太多”

“我知道。”她小声地道。

“知道就好,乖乖坐好,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才行,有人跟来了。”他说着瞄了瞄照后镜,发现已被盯上。

她大惊,回头看着车后。

深夜的街道仍有不少车辆,在车阵中,两辆车正迅速朝他们逼近,方阔猛催油门,车子加速往前窜出,接着,在下一个路口无预警地右转,再闪进小街,沿着街道抄小路向西而行。

“阿阔我们要到哪里去?”滕霏抓紧扶手,惊慌地看着他像在开电玩中的飞车一样纯熟地在市街里游走。

“到松江区去。”他简短地道,又转向另一条小路。

“那里有地方可躲吗啊!”她说着看见他以几公分的距离闪过一辆来车,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当然有,你忘了,麒麟居就在那儿。”他刚刚就想到,正在兴建中的滕家故居“麒麟居”正是个绝佳的躲藏地点。

“麒麟居”她脑中想起在父亲计算机档案中看过的一张设计图,重新设计的滕家老宅仍是以古代园林为主,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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