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祝云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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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收购ip筹集足够的钱并非易事,祝云戈带着团队拜访海内外众多基金,均以失败告终,这毕竟是一起蛇吞象的并购项目,大多数投资人认为从事传统制药的盛元集团难以管理好ip。

既然找一大笔钱这么困难,要不要考虑把盘子打散分开找债,钟文许向祝云戈建议,毕竟时间不等人,如果一年之内再完不成这项收购,等于说失去ip几款药品的市场先发优势。

撬动外部这么复杂,索性趁这个机会让家族基金出一笔钱,祝云戈打算走最后一步棋。

祝云戈让钟文许和手下去准备汇报材料,计划抽时间找祝峰好好聊聊。彼时,钟文许已经卸任了采购部的职位,在祝云戈手下全力支持创新业务的发展,实打实的总经理级别。创新业务是个复杂工程,这意味他需要了解rd、行业竞争、市场、财务等多个方面,同时也给予他发挥才能的巨大空间,这些机会无不让人眼红,却鲜少有人看到他在办公桌点灯熬油,在谈判桌厮杀对决,在酒桌拍马骝须,即便是这么忙碌的工作硬是啃下在职本科学历,吃苦好像天生就刻在了骨子里。

不过,他心甘情愿,这个祝云戈的副手,他愿意做一辈子。

周六早上,小肖先去接钟文许,叮嘱他坐前排副驾驶,说今天祝庭也要一起回家看爷爷。

车停在臻和苑的别墅门口,秦妈推开门走出来跟小肖和钟文许打了个招呼,祝云戈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牵着祝庭从家里走出来,秋日和煦的暖阳照在父子俩身上,拉下两个长长的影子。

“钟叔叔!”祝庭一把甩开他爸的手,跳到钟文许身上。

钟文许外表帅气、性格开朗,再加上会逗小孩子,深得祝庭的喜爱。

“钟叔叔今天跟我们一起去爷爷家吗?”

“对呀,我和你爸爸去找你爷爷谈点事情。”

“那你是不是不能陪我玩了?”小家伙有点失望。

“怎么会?我们很快就谈完了,我们去果园摘草莓好不好?草莓有那么大……跟你小拳头一样大!”

钟文许车后排和祝庭玩着,把他逗地咯咯笑。

车拐进郊区一片山水绿地,又前行五六公里才到一片绿意环绕的住宅区。

祝峰在家门口等着祝庭,虽然对祝云戈这个小儿子不甚欢喜,对着小孙子却没话说。祝庭长得可爱,能看出来有几分祝云戈眉眼精致,像个瓷娃娃,小甜嘴能把一圈大人哄得开开心心,问他最喜欢谁,一定是最喜欢提问的那个人。

“你们先去楼上书房等我”,祝峰指挥祝云戈和钟文许。

他自己牵着小孙子的手在花园里给他炫耀最近新种的几株蔷薇。

“可以摸摸吗?”

“可以,庭庭要小心要一点,别扎到手了。爷爷得去书房开会了,庭庭去找祝慈玩好不好?”

“好”,祝庭乖巧点头,被保姆牵走。

书房里,钟文许给祝峰简单汇报了ip的收购情况,对目前筹钱遇到的棘手挑战做了重点分析。

“云戈,你有什么想法?”

祝云戈一向有主意,不会仅仅来汇报工作,在老董事长眼中,这小儿子就是只狐狸。

“我想拿大哥手上的股权的一部分进行质押。”

“一部分是多少?”

“5%左右吧,盛元先表态,其他机构和地方政府才有可能跟进。”

“不可能,想都别想。”

“盛元的发展,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拿地、并购、做新药,哪一个不是我亲自去弄?”祝云戈平静地说,“没有我们cfo事业部冲锋陷阵,大哥哪里坐得稳富豪榜?”

何止财务线,盛元这几年几乎所有规模性扩张都来自祝云戈的决策,这已经远远超过一个cfo的职能范围,钟文许是最好的见证者。

祝云戈顿了顿,艰涩开口:“不是我故意在大哥身上开刀,我自己的股份不到3%,全部卖了也买不起ip。再说了……当年,你拿我妈的嫁妆投到公司运营里,她说过什么吗?”

他父亲青筋暴起,像防狼一样防着他,眼神斜睨着,不置一言。

书房会客厅安静了许久。

“还有,你和大哥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祝慈怎么来的?他跟孟喆搞到一起去的时候,公司人尽皆知,背后说了什么,你应该也清楚。”

“你也一样,不是吗?如果祝慈不是个男孩,你会想着让大哥把他带回来,搞什么认祖归宗?你们想做领先的企业,家族观念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真是讽刺!祝云戈给他爹留了几分薄面,没把这句评价说出来。

“祝云戈,你知不知道你在威胁我?!”祝峰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支起身又一巴掌甩在祝云戈脸上,他毫无准备几乎要站不稳,磕上牙齿的嘴角快速渗出血来,钟文许下意识上前去扶一把,被祝云戈挡了一下。

不只是观念,这个家族的狗血不胜枚举,通通从祝峰开始。

祝峰药科大学毕业,科班出身,早年是药厂干部,一路干到祝厂长时,刚过40岁。很快私营企业崛起,他毅然辞去厂长职务创办盛元。

祝峰的风流有目共睹,在药厂时结识的发妻为他生下祝云帆和祝云鹤,后来盛元的发家和壮大让他步入真正意义的“上流社会”,抛弃发妻找了祝云戈的母亲,这位母亲是旧时代书香门”,祝云戈好像看透了钟文许在想什么。

两个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吃着从大排档打包回来的晚餐,钟文许专门去跟大排档老板娘叮嘱过少油少盐,加上这家味道不错,祝云戈吃得很开心,还剩下一些都被钟文许扫荡完。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祝云戈拿着餐巾纸优雅地擦着嘴。

“嗯?”钟文许放下筷子,把餐盒收拾好装进袋子。

“我想把创新业务拆分上市。”

钟文许听到上市并不惊讶,祝云戈一直有这个想法,一个前期收购ip压力太大,很多初期投资者都等着拿钱退出,更重要的是原研药需要长期持续高成本投入,并非一锤子买卖,上市带来的资金和人才吸引力都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ip收购回来的业务这才刚刚开张,这么着急上市难道另有隐情?

“祝云鹤快了我一步。他在集团层面组织了一支战略团队,但是整个cfo条线都被排除在外。一旦他的上市方案过会通过……就没我什么事情了”,祝云戈伸了伸胳膊仰头靠在椅子上。

钟文许听明白了,祝云戈和他一起发展下来的创新制药业务,被祝云鹤强势插手了,如果现在不干预,后期在利益分配上会很被动。而且祝云戈是根正苗红的投行出身,上市计划把他排除在外这意图也过于明显。

虽然整个集团都是祝家的,准确地说,是祝云鹤的,但是这几年给集团创收最多的,却是祝云戈麾下的创新制药,甚至这次收购南非ip漂亮的一仗,也被外界普遍认为来自祝云鹤的操盘。

祝云戈心中种下深深的危机意识,这不来自于要赚多少钱,毕竟身为集团cfo那点年薪甚至堪堪够养房养车,他想颠覆祝家,做一个推陈出新的盛元。没说的是,他想让父亲大哥大姐,能正眼看看他。

独立,是必走之路,这次创新业务的单独上市,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鹤总计划什么时候过会?”

公司内部都称祝云鹤为鹤总,为了跟祝家一干人等做出区分,也为了强调自己

“闲云野鹤、不争名逐利”的二把手定位。

“9月份。”

距离那时还有3个月时间。

“你想让我做什么?”

“上市前期涉及大量审计工作,你对创新业务了解最深,我希望你以业务方的身份加入上市筹备组。”

“滨海的事情,你让小崔来替你吧,她跟你干这么久,也需要机会锻炼锻炼。”

钟文许没有拒绝的理由,答应了祝云戈的邀请,但这涉及到内部斗争、外部合作的事情众多,且上市战线长,后续凶多吉少。

钟文许是公司班子里最年轻的副总裁,不少人看他不爽,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战功赫赫摆在那里,只能糊弄一句“祝云戈的嫡系,升地快一点也不意外!”

这些流言蜚语钟文许通通知道,他宁可是真的,可事实却是他跟祝云戈关系干干净净,只是因为用得太过于顺手,祝总愿意一直用而已。

祝云戈是闷声干大事的人,从滨海回来后便带着钟文许出差一个月,去香港和纽约拜访一圈国际大型保荐和承销机构,回来后花了十天时间带着团队加班加点干出一份上市方案,准备在下周的董事会上展示。多亏了祝云戈这么多年的财务工作,让他对公司的经营状况了如指掌,尤其是各类资产买卖的细节,这些祝峰和祝云鹤远远不能比拟。

周一大早8点董事会,祝云戈一袭浅灰色条纹西装搭配绛紫色领领带出现在盛元顶层最气派的会议室里,他第一次在参加董事会有这种自信昂扬的感觉,昨晚跟团队一直演练到深夜2点,就是为了这一刻。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钟文许为祝云戈深深捏一把汗。

“钟总,这都12点了,怎么还没结束?”于青月抬腕看了看手表,一脸焦急,在钟文许办公室来回踱步。

“别急,董事会又不是第一次拖堂”,他从文件里抬起头,捏着中性笔的手里满是汗水。

下午快两点,于青月打包好饭菜在总裁办公室等祝云戈下会,钟文许吃过午饭来跑来这里坐着,两个人翘首以盼。

总裁办公室的木质双开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低沉的木质声响,祝云戈大步走进来,在看到钟文许和于青月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浅浅的梨涡仿佛一道光芒。

钟文许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成了?”

“基本上。”

“祝总,您太厉害了!”于青月喜极而泣,她清楚地知道上市意味着什么,一切不言而喻。

“董事会怎么讲?”钟文许把饭菜摊开放在桌上,顺手接过祝云戈的西装外套挂在角落的衣架上。

“10天之后就我和大哥的方案进行投票表决”,同意上市是之前已经做出的决策。

理论上,董事会应该针对祝云鹤和祝云戈的方案进行表决,但是祝云戈先发制人,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展示出完备的上市方案,于是命祝云鹤在10天之内拿出一套方案,到时候双方公平竞争。

董事会其实并不在意具体是祝家兄弟间的哪一位负责上市,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是否能够最大化,所以方案的优劣极为重要。

对祝云鹤而言,即便前期有所准备,要在10天内集齐所有资源,做好方案,依然面临极大挑战,这一局,祝云戈几乎完胜。

从钟文许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祝云戈高挺的鼻梁下微弯的唇角,自己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落到了肚里。

董事会结束后第五天,祝云戈晚上需要出席一个重要饭局,本来跟司机小肖说好6点公司楼下地库见,结果到点儿祝云戈在车库左等右等不见自己公务车,给小肖打电话也是忙音,晚上饭局耽误不得,只得自己打车过去,在路上跟于青月打电话说了小肖的情况。

于青月挂掉祝云戈的电话,很快一通座机打进来。

“车号京xxxx的一辆大型suv,在跨海大桥上遭遇车祸,车辆冲出大桥围栏坠海,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这辆车是注册在盛元,联系人是于青月女士,抱歉通知您,人没了……”

于青月手指颤抖着放下手机,她深呼吸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小肖跟着祝云戈四五年了,一张娃娃脸,话不多人很勤快踏实。

她很快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很有可能是冲着祝云戈来的,想到这里,她浑身一哆嗦。

钟文许现在几乎是祝云戈的半个助理,所有事情他都管。于青月因为升职的原因,手下管着10来个行政,祝云戈的事情无法全部亲力亲为,她只做大决策,其他交给下面人执行。这次的车祸兹事体大,必须跟钟文许商量着来。

钟文许当时正在会上听汇报,接到于青月电话后马上解散了会议,联系律师处理这件事。

晚上,祝云戈从饭店出来便看到钟文许那辆黑色奥迪在等他,他不明所以上了车。

全封闭的车厢里,钟文许告知祝云戈噩耗:他那辆公务车在跨海大桥刹车失灵冲向桥下,沉入海中,司机小肖葬身海底。

祝云戈沉默地看向窗外,喧闹的霓虹如梦似幻,他疲倦开口:“不管这个事情处理结果怎么样,先安排人去他老家安抚父母,下周我抽空也去一趟。小肖人不错,很踏实。”

他无力地撑着脑袋,本以为拿下一城,后面的路会更好走些,谁成想道阻且艰。

“文许,好好查查车到底是什么回事,如果真的是大哥干的,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钟文许通过后视镜看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不是是恶狠狠,而是轻飘飘,他意识到这条毒蛇终于要卸下面具了。

小肖去世以后,祝云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倍感压力,对家虽然说只是想要给他一个警告,这种方式未免太过于阴狠,商业斗争上升到刑事行为。

在跟钟文许一起安抚完家属后,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再次投入到这场战斗中。

祝云戈的人身安全受到重大威胁,钟文许也不得不亲自监督他的安保团队,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臻和苑,两人合计也不再让祝庭来过周末,毕竟阮父早已高就中央,安保级别大可放心。

这天下班前,阮景给祝云戈打来电话,说祝庭肺炎住院了,她在国外出差正往回赶,姥姥在医院守着,可十来岁的孩子难受的时候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祝云戈毫不犹豫说马上过去。

儿童医院里,祝庭可怜兮兮地靠在病床上捏着一只小玩偶,姥姥在傍边给他捂着因为打针冰凉的小手。看到祝云戈来了,祝庭嘴撇地更厉害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委屈极了,伸手就要祝云戈抱。

“妈,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在这里”,祝云戈将西装放在床尾。

“好,庭庭的药和衣服都放那里了,小景明天就回了。”

祝云戈点点头送走了丈母娘。

钟文许下班去祝云戈家取保姆赵姨做的饭送到医院,透过儿童病房的玻璃,看到祝云戈靠在床头,祝庭窝在他怀里挂吊瓶,小孩儿蔫了吧唧。

十多岁的孩子体重不轻了,祝云戈就这样抱了他三四个小时,钟文许喊他吃饭的时候,他腰都快直不起来。

“是这里酸么?”钟文许上手给他摁了摁,那腰身不盈一握,两只手能掐住,给他心疼坏了,“我替你陪会儿?”

“还有半小时就挂完了,一起走吧,晚上带他回去睡,明天再来。”

祝庭睡着了,钟文许把盖着毛毯的祝庭抱进车后座,祝云戈也从后面进去陪着孩子,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命令司机开车。

臻和苑在近郊,从市区里的儿童医院往回走下高架之后,有一段车流不多的非主干道城郊路。漆黑的夜晚,对面开来的一辆车打着巨大的远光灯呼啸而来,司机低声骂了一句。

“祝总,后面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钟文许顺着这该死的远光灯从副驾驶外侧的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丰田凯美瑞从高架一只跟到城郊路!这会儿看得格外清楚。

祝云戈扭头着看清了跟踪车辆的车牌号,牢牢记住这串数字,紧接着发了一条短信给钟文许——这个新司机,他不太信任。

“小刘,绕远路,走崇光东路,看能不能甩掉后面这辆车”,钟文许吩咐。

想知道祝云戈的住所可太容易了,没有必要搞跟踪,这车是什么目的呢?钟文许一时想不明白,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凯美瑞突然加速,眼瞅着就要撞上来!

“小刘别怕,给油,加速”,钟文许死死盯着后面那辆有所企图的车,命人把车轰到了250码,接近一辆城市suv的极限。

那辆陪伴祝云戈很多年的路虎揽胜葬身海底以后,祝峰亲自掏钱给他换了一辆添越黑武士作为日常商务用车,他收下了父亲的好意,却没有预知随之而来的麻烦。

祝庭在突然的加减速里醒来,被吓地直哭,祝云戈只好隔着毛毯抱他轻声哄着他。

“庭庭别怕,看过《速度与激情》吗?今天钟叔叔带你体验一把?坐好了!咱们要加速啦!”

哄小孩,还是钟文许在行。

宾利拐进近郊的一片丘陵地带,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土路,住在这附近的祝云戈倒是很熟悉这一带,指挥司机插进小路,最后从一个村庄穿了出来,甩掉了跟着他们的凯美瑞。

这一场,宾利胜。黑武士一阵疾行消失在京郊的黑夜中。

回到家里,祝庭还缠着钟文许给他讲《速度与激情》,他在儿童卧室里待了好一会儿才把孩子哄睡,下楼走到客厅里,看见祝云戈正靠着厨房的岛台喝水,头发微微汗湿,是被刚才那场追车紧张的。他们都知道,一辆凯美瑞怎么都刚不过添越,但撞了之后事情会变得麻烦,会有难以估量的损失,而这麻烦事儿正是对家想喂上来的。

钟文许走上前抽走祝云戈手里的玻璃杯放在岛台上,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拉虚虚抱住,“吓死我了。”

是化险为夷后的庆幸,万一他出了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他在现场。

钟文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30岁那年奶奶去世,祝云戈递给他一个装了支票的牛皮信封,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他发现自己的命运和祝云戈紧紧捆绑在一起,不只是事业、财富,更多是情感,相比祝云戈需要他这个副总的协助,他更需要祝云戈别离开他。

他的额头抵着祝云戈的额头,双手抓着他脖子最纤细的地方,“文戈,我们停手吧……好不好?”

祝云戈抬起眼皮,凤眼里射出几束颓丧的闪躲,他心脏抽地一疼。

停手?那是不可能的,钟文许也知道,在强大的压力下,只能迎难而上,退缩只会被逼到墙角,然后被捏死。他偶尔只是想想,停手、一起离开,但也是想想,祝云戈属于这里,他属于祝云戈。

麻木让人失去判断力,钟文许低头吻住祝云戈带有一丝水渍的唇角。

祝云戈大脑停摆给了钟文许可乘之机,继续向唇峰移动,含住那片儿柔软的上唇,轻轻撕磨。

“你干什么?放开!”祝云戈含混不清地嚷嚷,男人的力气并不小,一把将钟文许推开,擦了擦嘴转身走掉了。

钟文许笑了笑,早已预知结果,他随手拿起祝云戈那只用过的水杯,拇指摩擦着刚刚那人对嘴喝过的地方,一口气灌下了剩余的水。

此后的几天,祝云戈都没有正面跟钟文许相处,工作上的事情也是通过秘书和其他高管传话。直到某一天下午,祝云戈被祝峰叫到董事长办公室说谈点事情。

“你跟证监会接触过吗?”祝峰背靠在皮椅上,单刀直入。

“没有。”

“那他们知道我们的股本和融资规模是什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我从来没接触过他们,这条线之前一直是大哥下面的战略部在跟进。”

祝云戈眼中闪现出一道精光透过镜片望向祝峰,他敛了敛神情:“你亲自来公司只是为了问这个?”

“你先出去吧。”

祝云戈转身从董事长办公室离开,远远听见祝峰冷哼一声。

他回自己办公室,打内线给秘书,让她请钟总来一趟办公室。

“有次我打电话跟你说过证监会的事情。”

“记得,怎么?”

“你不是一直疑惑我们从没跟证监会有联系,为什么我突然提起它。当时我不信任新来的司机,想用假消息试探他是不是我爸找来的人。”

“什么?他也是?”

钟文许突然起身,手指僵硬地抓了抓桌角,“十面埋伏啊”。

真是避之不及,之前跟祝云戈之间冷战的膈应和难做一扫而空,他有任何需求,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到阵营、积极响应,钟文许不免唏嘘——当你需要用到我的时候,我立马扫除所有情绪,那么你什么时候能主动哄哄我?

隔天,钟文许托人找到以前同县的一个退伍老兵,小的时候家里有过接触,共同认识的人不少,请他来给祝云戈做司机。

两次车祸都没有威胁到祝云戈对上市的主导权,最终以8票对3票完胜祝云鹤。

这天钟文许陪祝云戈出差回京城,落地到家接近半夜三点,钟文许直接在臻和苑住下,明天一早还有和纽约的跨洋协调会。

会议安排上北京时间早上7点,美东时间晚上7点。

钟文许6点钟起床在祝云戈书房帮他准备好会议材料,下楼去餐厅吃早饭,赵姨见祝云戈没一起下来,叮嘱道:“钟总你去叫叫祝先生吧,他说6点10分下来的,这都20了也没见人影。”

祝云戈是个秩序感极强的人,从来守时,这会儿超了10分钟,恐怕是真的睡过了。钟文许想着就往楼上的主卧走,走到门口深呼吸轻轻敲了敲木门,里面发出一声慵懒的“嗯~”,是真的没睡醒。

钟文许又等了两分钟拧开门把手走进去,又侧身关上门,走到窗前拉开纱帘里的木百叶,清晨柔和的光线瞬间铺满刚刚还幽暗的卧房,祝云戈抬起小臂不情愿地遮住双眼。

钟文许走到床边蹲下来看着祝云戈的睡颜,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道:“还不想起?”

“几点了?”他嘟囔着。

“6点25。”

祝云戈皱了皱眉,想努力支起身子起床。

钟文许的视线落在祝云戈下半身微微拱起的蚕丝被上,鬼迷心窍一般,伸进被子握住了隆起的元凶,隆起的部位在手心的温度下胀大了不少。

祝云戈原本不耐烦的神情在钟文许动作了几下之后慢慢消散,发出一声浅浅的,几乎听不见的低吟。

果然男人还是最了解男人,何况跟了这么多年。

钟文许心知他已屈服,亲了亲他的额角:“别动,让你舒服。”

灵巧的手指不断刺激马眼下方的敏感处,钟文许小心极了,手心的老茧还是蹭到了性器上的嫩肉,引得对方眉头紧锁,呼出一声“嘶”。

没戴眼镜的祝云戈在钟文许看来有些青稚,起伏的气息染上了一层压抑的情欲,撩得他小腹起火儿。

祝云戈憋红了眼尾,尽力不让那低沉的声音泄从唇间泄出,依然用小臂遮挡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事情不曾发生。透过手臂的缝隙,钟文许依然能看到他失神的双眼,他不敢想,倘若这个人躺在他床上,该有多么勾魂摄魄,想到这里他便浑身发烫,不知不觉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快到的时候,祝云戈双唇微张,面色潮红,钟文许没忍住自己,低头吻住了唇瓣,第一次不是试探,不是疼惜,是占有,是占据,是想将他吞吃入腹的强势深吻,在接吻中,祝云戈射在他手心里。

末了,钟文许抽出纸巾想给他清理。

“你先出去”,祝云戈声音沉静,好像一切不曾发生。

他讪讪缩回手,用湿纸巾清理掌心,心想,好一个祝总,粉饰力拔得头筹。

“我把早餐端到书房等你”,说完钟文许转身离开卧房。

早晨7点开始的一场审计讨论会议,足足开了5个小时,祝云戈手边的早餐硬是一口没动——券商针对盛元之前提交的部分资料向出席会议的盛元高管发问,这些问题大多涉及到公司未来在资本市场的策略,祝云戈对业务了如指掌且有明确规划,他几乎应下了所有问题,其他高管甚至插不上嘴,颇有舌战群儒的气势,把对面老外说得心服口服。

会议结束,祝云戈起身准备下楼去吃午餐。

“云戈,你不想谈谈吗?”钟文许盯着文件,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下午在公司还有会”,祝云戈的眼神不曾离开电脑屏幕。

一句话把钟文许打回了原型。言外之意,他并不想沟通,中午没时间,还有晚上,还有明天,可是他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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